第五章木板床发出欢乐地歌唱
第五节 木板床发出欢乐地歌唱
周永新在堂客面前嘴巴笨,但在外面却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皮子,做事从不把自己吃亏。方圆数十里的人没有谁不晓得他周永新这个性格的。
他细高个子,尖瘦的脸,手脚长,背微弯。他属于新办的大队养殖场的职工,每天为养鱼捡粪。在养殖场,他捡的粪是最多的。
他的粪是怎么捡来的呢?
早晨,他在家做完家务事情,太阳爬到了树梢顶,然后划着一条小渔船,到沿湖一带的人家,这家坐坐,那家扯扯。因为每家每户都只剩下一些老妈子和小伢儿在屋里,他把肚子里所有的好话都倒出来,讲得别人对他很喜欢时,他马上挑起放在屋后头的粪挑子,微笑着从人家粪池里掏粪,牛栏里挑粪,要是有人出来拦阻,他又加劲奉承一番,弄得人家哭笑不得,他趁机把粪挑着就走。
他还边走边说:
“邻舍大队,两担粪小事情。我们养了鱼,给你们挑大的、肥的送,保管您老人家吃了越活越健康,越活越年轻!”
他没有料到,大耳朵周正春背着他在场长李沅发面前奏了他一本,他被扣了补贴工分……
此刻,周永新在包养的十亩鱼池里忙到太阳落土,回到了芦苇棚里。
他看桌上没有饭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揭开锅盖,饭菜全都捂在锅里,冒着热气,提起的心又放回了原处。心里暗暗唸道:
“真的是个好堂客。一千个堂客里面难得挑出这么好的一个。这是自己前辈子修来的福呀!”
他吃饱了饭,洗净了脚,迫不及待上床睡觉,刚走到床前踏板上,不提防被堂客踹了一脚,他摔在了地上。
他这才晓得事态的严重性,不认错肯定是上不成她的床的。
周永新坐起来,张大耳朵仔细听了听芦苇棚外面,没有发现有人听壁脚。于是他“啪”地抽了自己一耳光说:
“我真的是不承良心。宁可把我自己卖了,也不能卖堂客呀!我大错特错。这就去春江那里把军令状要回来。”
堂客龚景清喝道:
“你敢!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周永新不解地问:
“怎么啦?”
堂客命令:
“回来!你给老子回来!”
周永新走到踏板前说:
“你要我回来我就回来了。你说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堂客龚景清再一次下令:
“老规矩。你晓得不晓得?”
周永新回答:
“晓得!晓得!”
龚景清吼道:
“你既然晓得规矩,为什么还岩到不动?”
周永新回答:
“原谅一回都不行吗?”
堂客道:
“不行!坚决不行!”
周永新说:
“我腿痛,跪踏板难受得很。我向你低头认罪还不行吗?”
龚景清斩钉截铁地说:
“不行!你今天必须跪踏板。”
周永新说:
“我求你原谅这一回嘛!”
龚景清说:
“你再啰嗦一句,就加跪一次。跪好!”
周永新心想:好男不与妇斗。是给自己的堂客下跪,又不是给别个的堂客下跪。这一滴滴儿都不丑的。他弯下双膝,“扑通”一声跪在了踏板上。
堂客用教训的口吻对他说:
“你这伢儿就是平时被惯势了,没有经常跪得踏板的窍,所以你才对我狠心绝情。”
周永新说:
“亲人!我向你保证,往后我再也不敢了。”
堂客问:
“你去不去要回你立下的军令状?”
周永新口气干脆地说:
“去!我这就去!”
他乘机站起身,做出要出门的架势。
堂客大喝道:
“回来!你给老子回来!”
周永新问:
“你是说今天太晚了,怕影响春江睡觉。”
堂客说:
“亏你还是男子汉。你简直是白领了一张男子汉的皮。”
周永新不解地问:
“我又错在哪里啦?”
龚景清说: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男子汉说出去的话打反悔,你不怕丢脸,我这两块脸要紧。”
周永新表现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问:
“军令状收回来不行,不收回来也不行,我就不晓得怎么搞了?”
龚景清伸手揪住男人的一只耳朵,说:
“你给我好生听到。你不晓得怎么搞,我告诉你搞。”
周永新装出一副宝里宝气的样子说:
“我听你的。你要我往东,我决不敢往西。你要我赶狗,我决不赶鸡。”
堂客说:
“每到关键时刻你就跟我油嘴滑舌。你在我面前玩的这套鬼把戏,你以为我识不穿。老娘我心里装得下春柳湖,不跟你一般见识。从现在起我跟你约法三章。”
周永新暗暗着急了,他不晓得这个恶堂客要对他出台哪三条狠规矩,他担心自己遵守不了。
龚景清说:
“强脑壳你听好,日后凡是在外面受了别人的欺负,要及时地回来向我报告。这是第一条。你听清楚了吗?”
周永新连连点头道:
“报告领导!我听清楚哒!”
龚景清说:
“第二条就是,今年不管遇到天大的困难,都要想方设法战胜困难,克服困难,保证你包养的鱼池夺得鲜鱼高产,不是全大队第一,也得全大队第二,总之不许排在前三名之外。你能做到吗?”
周永新拍着胸膛道:
“报告领导!我这点都做不到,那我还配得上做你的男人吗?那我就没有资格上你的床了。”
龚景清说:
“第三条,以后凡是下到鱼池里的事,都必须让我来。你要是不听,偷偷下水,惹发了关节炎,招呼我剥你的皮。”
周永新听了这话,一下猛地从踏板上跃起,猛扑到床上,将堂客搂紧在怀里,狠狠地压到下面,嘴里连声呼唤:
“堂客!堂客!我的好堂客!”
顿时木板床发出欢乐地歌唱,越唱越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