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
皇帝在京里收到了兰玉树送来的密函,上头写了这次涉及盐案的官员和商户,他查办了一些,还有一些他做不了主的,来请示皇帝。
皇帝看着手中的名单,没去管那些官/员/政/要,先叫了一人来盘问。
嘟嘟正在嫂子处逗侄儿玩,听说皇帝哥哥喊她去御书房,她问是什么事,宫人说不知,只说陛下也叫了沈大爷去。
嘟嘟怕她哥哥又要为难未婚夫了,和嫂子招呼一声就赶过去了。
到了御书房,沈续霖已经跪在地上了,她赶紧过去行礼请安,而后问道:“这是怎么了?续霖又哪里惹你生气了?”
皇帝目光语气皆不善,让嘟嘟把地上的折子捡起来看,嘟嘟刚才礼时就看到了那宅子,猜是哥哥拿折子砸续霖了,以为只是哥哥生气随手拿东西砸了他一下,原来是有缘故么?续霖又不参政,难道这折子上的内容和他有关么?
嘟嘟捡起折子来看,越看脸色就越难看,她难以置信看向沈续霖:“这上头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做了这种事情?”
难怪娘当初问她,如果有一天沈续霖做了违背国家大义的事情,她会不会大义灭亲,她当时怎么说来着?她说他不会的,如果他真的做了,说明他没有把她放在心上,那她也不要他了。
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
沈续霖辩解道:“嘟嘟,我是受人陷害的,我并不知道他们是官盐私卖,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是私盐?就算是私盐,也要交重税给朝廷,他们怎么可能按这么便宜的价格算给你,你是经商天才,难道不知道其中不对劲?你知道有问题,可你没有深究,不就是打量着你是新科驸马,就算有点小毛病,也没人敢查到你身上来,沈续霖,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盐是朝廷管控的东西,从开采到贩卖都是朝廷一手打理,甚至还设立了专门的盐政部门,本没有私盐之说,是有些盐商和盐政部门签了协议,朝廷会放些盐出去给他们卖,领盐的凭证也就是盐引,每年都是有固定之数,盐商卖盐要交七分税给朝廷,他们卖也有固定对象,不是卖给大梁的百姓,而是卖到关外或是海外,所以私盐很贵,因为要交重税给朝廷,盐商自己也要赚一笔,私盐的价格自然就高了。
江南盐运使官盐私卖,就是私自多放盐引,多卖了盐给盐商,导致官盐不够,百姓们买不到官盐,只能去买私盐,这就是在剥削民脂民膏,皇帝怎么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盐运部门要作假,定然是整个江南官场都参与了,但皇帝不能每个人都撤了,只能抓些大鳄,水至清则无鱼,在那样浑浊的水里,没有人能清白无瑕,小毛病皇帝就忍了,那些贪大头的,不能原谅。
沈续霖就是前阵子去江南织造局进货和江南官场商场勾搭上了,有盐商让他低价入股,他虽然有些疑虑,但对方信誓旦旦说只是想在京里寻个靠山,他是新科驸马,人家想巴结一二,便送他个彩头。
沈续霖看了入股协议,上头写的是私盐,让他入股五万两,每年年底给他分红。
盐商一般不会轻易让人家入股的,自己每年就拿那么几张条子,自己还不够吃呢,再寻个入股的和他分,他赚的就更少了。
沈续霖想着,这可能就是身份带来的便利吧,有权了自然就有钱,商人投靠官/员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以前他行商时,也没少给那些大人送钱送礼,如今他成了皇亲国戚,也能吃些孝敬,这本就是官场商场的常态了。他当时也是喝多了几分,便交了钱入股,没想到他回京后不久,皇帝就派人去查盐政,他当时就后怕了,该不会查到他身上吧。
果然。
沈续霖诚恳认错:“是我识人不清,终日打雁也有被雁啄眼的时候,陛下要如何惩罚我都接受。”
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刚交了钱那边就出事了,他可一分钱都没收呢,说起来他也是受害者,就看皇帝怎么判了。这种事情若是摊到任何一个世家子弟身上,家里使点钱皇帝可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偏偏落到他身上,皇帝一直看他不顺眼,找着机会还不小题大做。
皇帝冷哼一声道,“你这可不是识人不清的问题,你们沈家有万升商行还不够,还要做皇商,垄断了宫里的采买,还不够,还要去染指盐运生意,你野心可真大,娶了嘟嘟你很开心是不是?以前只能做风里来雨里去的海商,娶了嘟嘟你把皇商盐商都揽到手里了,当真是想做天下第一商。”
他可不会忘记。这厮还想把他娘的生意也收下,真敢想,天下商业尽归沈家,沈家成了大梁首富,他就该坐不住了。
嘟嘟双眼含泪瞪着沈续霖,真的是这样吗?他娶她只是为了方便做生意敛财,其实她早该明白的,和她定亲之后,他陪着她的时候很少,又要打理万升商行,把泉州的生意过渡到京城来,又要竞选皇商,去了一趟江南还染指了盐运生意,他只有一个人,做那么多生意哪里还有时间陪着她。
爹也很爱娘,他甚至为了能一直陪着娘放弃从军,爹说过他从小在陈家习武,他想做大将军,可娘也有自己的事业,他们两人要想相守,一定要有一个人放弃自己的事业陪着另一人的。爹就放弃了自己的事业,许多人都说他不适合当大将军,本也该是他放弃,不能让天纵奇才的娘放弃事业陪着他啊,可这种事情,都是自愿的,谁能要求谁放弃什么?
而沈续霖,很明显是不愿意为了她放弃事业的,行商要四处颠沛流离,她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她可以外出游山玩水,但那是悠闲且惬意的,不是带着目的性四处奔波。沈续霖一心扩张他的生意,他们夫妻只能是聚少离多,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或许,她真的该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