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
琼林宴后皇帝便给各位进士赐了官职,兰玉树是大梁第一个三元及第,又是少年英才,皇帝很是喜欢,点了他正六品的翰林侍笔,又赐了他御前行走,起点远远高于同科进士。
皇帝还给兰玉树在杏儿胡同赐了个三进的宅院,另有些摆设赏赐,但屋子里还是空的,一应的下人管家都没有,兰玉树家里又没有长辈,因此这加官进爵后的谢师宴,便在公主府办。
这可苦了那些打马游街时对兰玉树芳心暗许的姑娘,回到家里和爹娘闹腾非兰玉树不嫁,但大家也不是傻子,公主府对兰玉树这么尽心尽力的,图什么,难道还图你一个小状元?他们要是敢在公主府的地界上谈论兰玉树的婚事,怕要被公主打出去。
本想着兰玉树有了新宅子便能脱离公主府,她们也好让自家丈夫儿子去探探底,如今瞧这模样,兰玉树一两天也搬不出去,他们也只能干着急。
有眼色的自然会按捺住心中所想,偏偏就有那么些没眼色的,大剌剌的向公主打探起来。
“郡主可是出落成大姑娘了,不知谁家有福分得了去呢!”
这话是太史令陈夫人说的,公主原还以为陈夫人看中了郡主,想想陈家那个公子,公主可就不太高兴了!
“我就这一个女儿,要多留几年,皇室女子大多晚嫁,她上头还那么多姐妹,哪里就到她了。”
公主这话说的模糊,陈夫人想到郡主本就和几个皇子纠缠不清,如今又拉着个兰玉树,她是恨不得全天下的好男人都围着她转呢!
不过陈夫人再没眼色也不会谈论皇子的私事,只得把话转到了正道上:“兰小状元今年才十八吧,真真是少年英才,以后也不知哪家千金有福气呢,听说和郡主是师兄妹?这般情分,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肥水不流外人田,公主何不……”
“陈夫人这话我倒是不懂了,玉树的亲事自有平川先生料理,我不过白得他一声伯母,哪里能做这个主,我家宝宝的亲事也有皇兄定夺,我可说不上话!”
陈夫人想为自家女儿说和又拐弯抹角,拿郡主作筏子,这可触了公主的大忌讳。
公主没明白的说是也没说不是,陈夫人被公主呛了声,悻悻闭了嘴。
郡主今儿也特地出宫来给兰玉树做脸,帮着招待各家姑娘,一群怀春少女,聚在一处谈论的无非是各家公子,京城最近最炙手可热的公子可不就是兰玉树嘛!
郡主极少与这些姑娘交际,她的风闻又不太好,那些姑娘都有些怵她,倒也省了郡主的口舌,她只和萧蓁林雅清一处说话。
今儿白家一大家子也来了,白家姑娘鲜少能参加这种上流聚会,兰玉树又在白家住过两天,可不就有了谈资嘛!
郡主冷眼瞧着白六被一大堆姑娘围在中间说兰小状元如何如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兰玉树多熟呢!
宴会完后,公主带着女儿在卧室说话,无非是今天宴上的事,公主第一回明白的问她:“今儿可有不少夫人明里暗里的打探玉树,我的意思呢,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把他给你好了,这般品貌俱佳家世简单的男子可不多。”
公主对兰玉树亲热的不行,郡主多少知道母亲的意思,只是以前她不说自己也就当不知道,兰玉树是个很好的朋友抑或兄长,却不一定是个好丈夫,尤其是做她的丈夫。
“娘,您不要瞧着什么好的都想往我这儿揽,师兄确实好,却非我良配,他有青云之志,我也不愿屈居人下,我们做师兄妹或者好友知己都极适合,可若是做夫妻,定会是一对怨侣。师兄不过在咱们家住这几月,便有人说他是借了我的东风才得了这三元及第,他有资本,以后自有事实证明自己,可若是他娶了我,以后他所有的努力都会被人说成是裙带关系,他现在不过正六品,我已经正一品了,他要多少年才赶得上来?师兄是个有志气的,怎么能容许自己的妻子比他更强。一两年或许还好,长此以往多少情分都磨干净了,更何况我们之间本就没多少情分。”
公主也想过这点,可她自信自家女儿不会处理不好这点小事,夫妻之间,谁还没点磕碰呀。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这些公主驸马哪个不是女强男弱,公主都不用嫁人了?”
郡主长呼一口气道:“您和我亲爹当年是什么样的,你那几个姐妹又哪个不是貌合神离?也就爹对您痴心一片,为了您不要孩子放弃前途,可师兄对我没有这么深的情分,在他眼里,平步青云比儿女情长重要多了。”
白霆想等万寿节后便上书去边关,夫妻两个现在为这事扯皮呢,白霆想带妻女一起去,皇帝肯定不会放郡主走,只带公主去,公主又放心不下女儿,他一个人去,他也放心不下公主,公主也放心不下他。
说到自己的事,公主便弱了语气,“那不要玉树,阿艺怎么样?他对你痴心一片,不介意你比他强,你们俩在一块会过得很好的。”摒除皇家那些不安定因素。
郡主无奈老调重谈:“阿艺若不是我表哥,我定然就接受他了,可他偏偏就是,如果他可以,那蒙表哥也行呀!”
公主一惊:“什么!你一直不肯说亲,不会是为了蒙哥儿吧!难怪他也一直拖着,你们……”
郡主扶额:“娘啊!我就是那么一个比方,哪里就扯到蒙表哥身上了?娘,姻缘天定,您就不要操心了,桃花来了我挡都挡不住!”
公主赌气拍了下桌子:“我就你一块肉,不操心你操心谁?女孩儿家花期过得快,你不是说不嫁比自己小的?一直这么拖着,自己年纪大了不说,好男儿都成家了,到时候你难道孤独终老?”
郡主悻悻不说话,孤独终老又怎么了,我有钱有权,日子快活着呢!
公主看她这个鹌鹑样便知道指望不上她了,几日后趁着郡主和萧蓁出去玩,她递牌子进宫去给皇帝请安。
皇帝瞧着底下风姿卓绝的公主,心想郡主都不在,她怎么自己来了,公主求见一为女儿二为丈夫,郡主没什么事,倒是白霆现在还赋闲在家,公主这是给丈夫求官职来了?
公主和皇帝寒暄几句,互问对方身体好,然后便入了正题:
“臣妹今儿,是为着宝宝的亲事来的。”
皇帝心头一动:“哦?皇妹看中了哪家公子?”
公主淡笑道:“前儿太史令陈夫人来我府中参加宴席,打探起兰状元的亲事来,还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想着,倒是这么个理,玉树那孩子,确实品貌才华都是上佳,家里又简单,唯一一个长辈还是宝宝的师父,宝宝若嫁过去,怕是享不完的福,这两个孩子平日里也时常在一处读书学习,说不完的话,我觉着,没有比这更好的了。不过那丫头还没收心,不想这样早嫁人,我想着,皇兄素来疼她,不如先定下?过两年再成婚也是使得的,不然,京里盯着玉树的人家这么多,我这真是,姑娘不急急死岳母。”
公主说了那么一大串话,意思就是:我看中了兰玉树做我女婿,皇上你要是同意,就给赐个婚吧!
皇帝心中不爽利,公主明知道萧艺喜欢郡主,也知道皇帝想让他们凑对,她还扯上个兰玉树,这是多嫌弃他儿子?他还就不信了。
“先帝有过遗命,思齐的亲事要她自己点头,朕便是皇帝也不能勉强她呀,要不然,当初老六老七争得乌眼鸡似的,朕这当爹的也不会无动于衷。唉,太后瞧着不太好,朕膝下还有好几个呢,思齐才十五,急什么。”
公主心中惊诧,她回宫以来还没去看过太后,太后说是养病,倒不如说是被皇帝软禁了,如今这是吊不住了?眼看着要到万寿节,皇帝定然不会让她煞风景,只怕就是这之后的事了,萧艺和恪王都十七了,皇帝是铁了心的要让萧艺和郡主绑在一起,这……
公主面上依旧清淡:“阿艺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若不是宝宝说的那个表兄妹结亲不利子嗣,我自然也乐见其成,父皇在世时还想让宝宝和皇叔家的蒙哥儿凑一对呢,也是因着这个没成,唉,所以说造化弄人嘛!”
皇帝瞧着公主这风轻云淡的模样很是不忿,给她放了个大招:
“不怕皇妹笑话,兰玉树这个年轻人呀,朕也欣赏,之前打马游街时,洛阳她们几姐妹也去凑了热闹,回来后一个个的就闹腾起来,蕊姐儿都十八了,可经不起耽搁,她素来说我偏心思齐,若是这亲事上朕再有所偏颇,她怕是要恨朕一辈子。”
这话不是皇帝瞎说,萧蕊几姐妹确实看中了兰玉树,因着萧蕊是大姐,长幼有序,再加上太后不好了,她的亲事确实迫在眉睫。不过兰玉树才气纵横,皇帝可不会让他做驸马,只是这表姐妹争一夫的事说起来也不太好听,公主只得暂息了旗鼓,心中郁卒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