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镝_264
待岑煅跟宁元成说完话转身,靳岄恰好站在他必经之路,手藏袖笼,定定看他。
“来找我说话么?这儿风挺大,你这毛裘得穿紧实点儿。”岑煅对他态度一直都很和缓,也不因靳岄上次见面时不够礼貌而发怒。
靳岄笑着问:“你不怕跟我说话,给我惹上麻烦了?”
岑煅:“你不是从三哥那里搬走了么?”
靳岄心道贺兰砜还真是什么都跟岑煅讲。
岑煅低声问:“对付游君山和梁太师,你果真还是用那法子?”
靳岄:“当然,局已经布好,狮子会之后便可行事。”
岑煅向来不齿这样的行径,但这些事情由靳岄去做,似乎就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他找不出辩驳的理由。“栽赃陷害,不是君子所为。”岑煅说,“我不参与,就当作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靳岄想了想,低声问:“五皇子,你觉得大瑀如今好不好?百姓过得安乐不安乐?”
不等岑煅回答,靳岄又一字字低声道:“你是否想过,改换天地?”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杀游君山。大家猜猜月亮的心劫是什么!嘻嘻。
第107章诛杀
靳岄问得直白,岑煅心中震动。
“连你也……”他只说一句便停口不语,眉心紧蹙着,像是听见了什么令他厌恶的话。
“从没有过?”靳岄又问,“身为皇子,太子在位时便罢了,可太子已经离世,你难道从未生起过这样的念头?”
岑煅肯定回答:“无论我是否有这般念头,如今都不重要。”
“官家怎么想的,你晓得么?”
“爹爹对我素来平淡如见邻人之子,二十多年来,我已经全然习惯。他挂念我亲近我,不过是因为病中忧思多,且时时想起太子哥哥罢了。”岑煅答道,“爹爹一生冷硬果断,不会因为年迈的心软而改变自己选择的原则。”
“我却认为,官家如今看你,是看自己的儿子,也是在看未来的君王。”
岑煅:“我了解自己性子,不屑于使用勾心斗角的手段,更不适合当万人之上。”
靳岄又问,“你认为朝廷是一个人的朝廷?所谓庙堂,莫非只有天子位,却无朝臣座?”
岑煅:“何解?”
靳岄:“为人君者,无不愿造万代盛世。然盛世非一人之功。纵身为天子,力有不逮,思有不及。俗语有云,一手独拍,虽疾无声。天下事汤汤如水,即便你是天降的圣君,你孤身一人,就能成堤成坝?”
定山堰之事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工部尚书受罚,主持定山堰开闸之事的岑融也被仁正帝斥责多次。如今边境告急,兵部四处征用粮食,偏偏沈水下游又受灾严重,万千饥民张口待哺。靳岄一开口,岑煅便懂了他的意思。
“龙嘘气成云,然龙弗得云,无以神其灵。世有忠臣良臣贤臣,亦有奸臣逆臣佞臣,而最缺的,恰好是这二者之间的能臣。”靳岄说,“盛世应有明君,更不可缺少能臣。”
岑煅:“能臣从来难得。”
“若你可得能臣,你是否愿意与岑融一争?”
岑煅只是沉默。靳岄不再逼他,话锋一转,说起了游君山的事情。针对游君山和梁太师的局已经布下,狮子会之后便会张网。他提醒岑煅,之后岑煅可能会被牵扯入一场岑融和梁太师的争端中,但岑煅只需要说真话、表真情就好,不必说谎更不必隐瞒。
岑煅:“你要我做什么?”
靳岄:“若你愿意在这件事上帮我一个忙,那就在狮子会结束之后,与梁太师一同离开,最好能一路随他回家。”
岑煅:“当然可以。”
靳岄说的话令他有些许的动摇,却还未能完全让他改变想法。但能在诛杀游君山一事上帮忙,岑煅是很乐意的。见他欣然答应,靳岄有几分感慨。“万一这事情会牵累到你呢?万一我骗你呢?”靳岄笑问,“你就这样信我?”
“我信你。”岑煅看着他,“如果你的计划失败了,我会亲手诛杀游君山。”
靳岄满心的盘算被岑煅这一句完全搅碎。他回到梁京之后,所见之人、所经之事,无不令他逼迫自己变得复杂、狡猾,偶尔遇到纪春明、岑煅这样的人,靳岄反倒要担心他们如何在诡谲高墙内活下去。他怔怔看岑煅,一时为贺兰砜与他相识而庆幸,一时又感到愧疚难安,为自己即将把这个人推入漩涡中而难过。
“……多谢你和瑾妃娘娘照顾那株茶花。”靳岄说,“我从未见过外祖母,但能与她一起看过一棵树、一朵花,我心里也觉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