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镝_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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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过后,风轻水软,日子一天天暖和。燕子溪边上海棠开得正盛,连绵不绝。从玉丰楼三楼望出去,梁京内外两城尽收眼底,天气晴好,城内各处春花繁盛,鸟鸣与水声错杂,远山含碧,乱红穿巷。
  盛鸿拿着根鸡腿,啃着啃着望向靳岄。靳岄正听雅间内琴师奏乐,神态怡然自得。
  “三皇子没给你安排什么差事?”盛鸿问。
  靳岄好不容易才将盛鸿约出来,偏偏盛鸿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如今酒喝了一半,菜吃得半光,才等到他问第一个问题。
  “没有我中意的差事。”靳岄答,“罢了,不做也罢。”
  “那多可惜。”盛鸿又说,“你又不似我,我有那么一个爹,这辈子是不忧不愁了。你爹没了,你现在依傍着岑融,以后怎办?你……你跟三皇子,该不会是……是那什么吧?”
  靳岄看他,黑眼珠里无情无绪,盛鸿惊了一跳。“是哪什么?”靳岄冷冷问。
  盛鸿压下将要说出的话。纨绔子弟们玩够了女人,也会去蜂巢玩玩男子,酒酣耳热时说些荤素不忌的闲话,便提到靳岄。盛鸿不敢跟靳岄说这些事情,他实际是有些畏惧靳岄的。
  “三皇子最近也没什么事情交待你去做么?”盛鸿又问,说来说去都在岑融身上打转。
  靳岄主动给了他想要的答案:“他最近忙得很,常律寺杨松儿一案,焦头烂额。”
  盛鸿登时来了精神:“有何进展?”
  “没有进展。”靳岄打了个呵欠,看向窗外飞过的两只雏燕,“说是有个放贷之人怎么都找不到,正心急呢。”
  盛鸿连连点头:“那就好。”
  靳岄:“嗯?”
  盛鸿忙摆手:“至少晓得放贷之人是谁,总能找到的。你知道那人叫什么吗?”
  “不知道。”靳岄笑道,“姓什么叫什么,找得到找不到,与我无关。”
  此时梁京外城的一条巷子里,陈霜正带着两位明夜堂随从在巷中穿梭。巷子狭窄,堆满杂物,陈霜轻功了得,也难免磕磕碰碰。
  巷底一处小窗开着,被轻风吹得微微张合摇动。
  “张令一直藏在他姘头小桃家中。”随从低语,“现在就进去捉人么?”
  陈霜点头,三人如泥鳅一般从屋顶滑下,无声无息接近那扇窗户。室内毫无声息,陈霜心中一动,忙将窗户大开。
  小室昏暗,地上躺着一个男人,身下一滩黑血,已不知死了多久。
  “……是张令。”随从叹道,“咱们来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灯宴”中,杨松儿出过场。
  另外改了前文一个小bug,杨松儿一家的案子是最近发生的,不是去年。
  第69章缠斗(2)
  张令的死令杨松儿一案陷入困境。
  杨松儿跟张令借贷,所有字据都在张令手中。张令原本是杨松儿一案最有嫌疑之人,如今他没了,诸般证据失踪,案子愈发艰难。
  梁京府和常律寺协同办案,数日后找到张令的姘头小桃。张令被杀当日,小桃一直在酒肆里唱曲儿,没回去过。她早晨出门时张令已经起了,隔壁的两户人家都看见张令送她出门,两人还说了几句话。
  张令家中有妻有子,得知张令已死,还死在姘头家中,其妻又哭又骂,乱作一团。她给常律寺提供了一条线索:在张令离家失踪的前一夜,他曾与王百林狠狠吵过一架。
  两人都是梁京城中出名的行钱。大瑀民间私贷,有钱民与行钱两种。若放在此案中,李氏与盛可光便是钱民,他们负责出钱,是银钱的主要来源。张令与王百林之流则称“行钱”,行钱有时会与钱民合作,钱民通过行钱来出贷,找到更多急需用钱的借贷之人。
  张令大多从平头百姓中寻找借贷者。不识字最好,家中有房、有地、有妻有女,那更是好上加好:借贷的钱大多是还不上的,只能用田契、地契来抵。若这二者都没有,妻女也可用来抵押:鸡儿巷里娼坊众多,转手卖去也能挣一笔。
  王百林与张令又有不同,向他借贷的大多是商铺或落魄的官家子弟。他手中出入的钱多,与盛可光来往也更多。盛可光一间接一间地买铺子,不少是没钱还贷的商人用以抵押的。
  有张令妻子这个证词,王百林自然成了最有嫌疑之人。他虽然是梁京城中有名的混子,但与不少官家子弟均有来往。梁京府把他请到衙中礼貌一问,张令死时,王百林正在码头。
  码头有许多人为他作证,船夫、纤夫,都说王百林在码头等了一整天。据王百林供述,他与张令争吵,是因为两人原本打算清明过后在梁京外城组织一帮人,到列星江北去干活,他俩收取些人头介绍费。江北十二城如今归了北戎,两岸来往仍旧频密,得知十二城如今修筑工事急需人手,他俩便起了这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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