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向突然推开了一扇越走越远的荆棘之门,那之后,盛业琛总是在深夜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来找陆则灵。他始终不曾对陆则灵说过什么,每次来了,陆则灵都给他冲蜂蜜水,拿热毛巾给他擦脸。安静的有些抽离。
他们总是在黑暗中沉沦。明明一次又一次说着不要再见,却一次又一次地缠绵在一起。
陆则灵总是没办法对盛业琛说出拒绝的话。她孤身一个人日子越久越觉得生活沧桑,年纪越大越觉得一个人的家寂寞得像一座空坟。尤其是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她的时候,她总会想起五年前的那一夜,总会想起他虔诚地说:“感谢你把一切都交给我,我爱你,这一辈子都会爱你。”
那是他想要对叶清说的话,神圣得陆则灵只是想一想都觉得亵渎。爱,真是好伟大的一个词。为什么她陆则灵就是不配得到呢?
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明白身体和心是不是真的可以分开。
她心里渴望着爱,渴望着这个世界不要抛下她一个人。她想要家,她知道盛业琛不是那个人。她明明知道的。
她想要逃离,可身体却总是脱离意志。一次又一次的屈从于他对她身体的掌控。
她抱着自己赤/裸的手臂,无声地流着眼泪,而餍足过后的盛业琛,已经沉沉地睡去。他永远不会知道她心里有多痛苦,她想要的承诺,他也永远都不会给。可她却仍旧学不会拒绝他。
是夜,盛业琛又顶着一身的酒气来了。陆则灵疲惫地开了门,一句话也没说,甚至吝啬于一个眼神,便转身回了房间。
盛业琛关上门,连鞋都没换,急切地从背后抱着陆则灵。他的吻细密地落在陆则灵的后颈,他就这么从背后将她压在床上,动作激烈,他投入地低吼着。身体的起伏带动着旧式的床吱吱得晃动。
陆则灵没有动,身体被盛业琛扭成一个非常极限的姿势,他发泄一般驰骋着,而她的脸,则无力的抵在床单里。眼泪跟随着难忍的情潮无声的流着,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
盛业琛扶着她的身体将她翻了过来,想要再次进入的时候,愀然发现了她满脸的眼泪。所有的动作在那一刻戛然而止,沉沦的盛业琛一时终于有了几分清醒。
房间里不算太黑,盛业琛太急了,连窗帘都没有关,月光皎洁,投射在屋子里,他粗重的呼吸声还在房间里回荡,只是方才的激烈已经停止。
盛业琛从她身上翻了下来。背对着她坐在床角。良久才说:“对不起。”
陆则灵觉得这一声道歉羞耻极了。她整个人缩在薄被里,掩盖着自己赤/裸的躯体,她被子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脸,直到眼泪打湿了布帛。
眼泪是那么汹涌,她隐忍地呜咽触动了盛业琛的心。
他突然回身想要去拥抱她,却被陆则灵狠狠地推开。
她睁着一双满是水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盛业琛,眼泪还在大颗大颗的滑落,她也全然不顾,只是一字一顿地质问着他:
“因为我软弱好欺负,所以你才这样对我,对吗?我们的关系从来都是不平等的,你仗着我爱你,所以你敢才这样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这么多年你跟我上床的时候,你到底把我当成谁?”
“我……”
“盛业琛!”陆则灵叫着他的全名:“你能不能有一次清醒着来找我?我受够了你用那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我受够了在你眼里看到别人的影子,我是谁你知道吗?你为什么来我这里你又知道吗?”
陆则灵哭得伤心极了,她从来不曾在盛业琛面前这样爆发着情绪。脑海里纷至沓来的回忆让她彻底崩溃,她撕心裂肺地质问着,她只想他疼,像她一样:
“能不能有一天,你的眼里只有我?哪怕只有一秒钟也好,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昨天想更新,写到两点多写了两千多字,最后又被我删掉了。。
昨天没更新很抱歉。。我看了一下我的任务。周四前还有一万零几百字。。所以周二周三都会更新。。
并且更新比较多的字数。。tat!!!
昨天收了两条长评,都写的很好。
不过也提醒了我一些问题。在这里同意解释。
1,虽然我年轻(对部分读者来说),经历还不是很丰富,但是爸爸我是有的,并且感情非常好,我绝不会写一个女儿不孝自己过得麻木。从我以往的文可查。我前面只简单的交待了爸爸不认则灵,搬家,则灵找不到他了。后面的我之所以迟迟没写,是因为想要把这个和好的契机交给本文一个重要的人物。是为了增加小说的戏剧冲突。小说毕竟是小说,塑造人物是一步步,不可能一蹴而就。希望大家还给我一点时间。感谢。
2,白杨其实并不是本文爱情那个领域的男配,我写这个人物其实和夏鸢敬、林晓风、小仙是差不多的。他们都是则灵生命中遇到的好人,说他是男配,我觉得他更像男闺蜜吧。我不想写半路出来个男人爱则灵爱得要死要活的,只想写这么一个女孩,最后成全她的偏执,仅此。
3,文章到尾声了,没有那么多激烈的矛盾,因为不能黑任何一个角色,每一个都要洗白,所以相对会变得主流。作为一个坚定的原配一对一控,我不想写be,也不想半路写个男的出来和女主he,这种爽快在我眼里也是be。
谢谢大家的关注和支持。
☆、第四十一章
“则灵……”
快六年了,盛业琛第一次当面这么清晰地喊出她的名字,用这样平静又缱绻的语气。
陆则灵觉得喉头一紧,心酸得不能自已。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她说着决绝的话,却一直在哭着。盛业琛轻叹了一口气,眉头皱得紧紧的。他很想说点什么,可是看到自己的样子,再回想这段时间做的一切,不觉羞耻难当。
没有开灯,就着昏暗,盛业琛沉默地穿好了衣服。衣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陆则灵的低低呜咽声音,在房间中流转得格外凄婉。
他倏然站了起来。用被子将陆则灵紧紧地裹了起来。连着被子一起抱在怀里。
陆则灵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只有一头蓬松的卷发凌乱地搭在盛业琛的衣服上。盛业琛抱着她抱得很紧,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不断缠绵地摩挲着,像在抚慰孩子。
他轻轻地咳着,清着嗓子,可是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些喑哑,他极其艰难地发着声,血液从脚底一直涌上面门,有些话说不出口,可是他知道,这时候不说,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今天,这个小时,这一刻,这一瞬间,我眼里只有你一个人。”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烙铁一样生生烙在陆则灵的心上。
她不敢抬头,只是任凭眼泪更汹涌。他从来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她难受极了。为什么要在她放弃以后这样说,她真的经不起,她定力真的很不好。不能一辈子爱她,为什么还要把她拉下深渊?
陆则灵痛苦地摇着头,隔着被子狠狠地推他,“你不要再骗我,不要再来诱惑我。我经不起,我已经决定放下了。”
盛业琛低着头看着陆则灵,她头发乱乱的,满脸哭得通红,鼻头也是红的,一双眼睛像两口永远不会枯竭的井,她是真的痛苦,这痛苦全是他带来的。
他们好像从来不在一个频率里,过去她为了爱他拔光了所有的刺,他却吝啬给鲜血淋漓的她一个拥抱。如今他想要拥抱她,她却已经走远。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刚刚好,从来没有过一个眼神,一个指尖温度的默契。
他想和她在一起,像过去她想和他在一起那样偏执。可他却一而再的把事情搞砸了。
他像小时候祈求父母的关心一样,软弱地祈求着她:“不要放弃我。”
陆则灵仍然激动着:“不是我放弃你!是你逼着我放弃你!你一而再地出现在我生活里!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打算过新的生活了?为什么要这样?我已经要过新的生活了你知道吗?”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像以前一样……”盛业琛说的很慢,可是还是说了出来。像胸口的一口浊气突然泄了出来:“像以前一样,我们两个人。”
“以前是怎样的?”陆则灵看着黑暗中有些不知所措的盛业琛,苦涩难耐:“像影子一样在你身边,分不清自己是保姆还是妓/女,渐渐安静到连话都不会说,害怕自己会怀孕,害怕孩子会被你说是孽种……你不要我的孩子……那个地步……我把自己逼到那个地步……你还是不想我留在你身边……盛业琛,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她咄咄逼人的盯着他:“你想过的生活,全都是我的噩梦。”
她痛苦的吸着气:“我们之间一直都是不平等的,到底要怎么在一起?”她突然抓着盛业琛的肩膀,靠得那么近,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她不给他任何逃避的空间,逼视着质问他:“你爱我吗?你爱陆则灵吗?”她像个失控的疯子使劲地摇晃着他:“你能不能爱陆则灵?像爱叶清一样!把陆则灵当成生命一样!能不能!”
盛业琛从没见过陆则灵这样失控。他伸手想要去抓她的手,她却狠狠地甩开。
“盛业琛,你能不能骗骗我?骗我,一秒也好,说爱我!”她歇斯底里地说着:“你说啊!说你爱我!”
她睁大了眼睛。那表情带着几分狰狞。盛业琛被她晃得有些晕,脑子里有各种复杂的情绪。
明明是简单的三个字,却觉得好像喉头被什么堵住了,怎么都没办法说出口。
陆则灵的声音渐渐冷了下去:“你说不出口,因为你不爱我,你只是占有欲,是习惯。”她的表情是那么绝望而疲惫,整个人像抽光了空气的气球,完全地瘪了下去,再也不复最初的形状。
盛业琛想靠近她,被她激烈的拒绝。陆则灵盯着他仿佛不认识一般,眼神是那么怨怼,仿佛淬了毒,她呼吸渐渐急促,她骤然抬手,将床头柜上的台灯啪地一声扫到了地上。插头被强硬的扯下的那一刻,电光闪烁。随后,塑料台灯霹雳巴拉地砸在了地上,碎成一片一片,散得到处都是。
“你走。”陆则灵的口气是那么强硬,这么多年所有的压抑,一股脑儿全数发泄了出来。
盛业琛不肯走,站在原地笃定地说:“不是!”盛业琛急切地反驳:“不是占有欲,不是习惯。我来找你是因为想你了,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是因为和你生活觉得安心。什么都不是,不是占有欲也不是习惯。”他皱着眉头,牢牢地看着她,几秒后,他突然不可思议顺利地说了出来:“是爱,是因为爱你,所有我才在这里。”
陆则灵绝望地看着他,眼神是那么沧桑。“几分钟以前,你说出来,我会相信。你犹豫的几分钟,我的心已经死了。”她抬起头,毫不躲闪,毫不畏惧地看着盛业琛:“那段过去,我欠你的也都还清了。到今天为止吧。”
“你的爱,我要不起,也不会再眼巴巴的去祈求了。”
……
陆则灵拒绝再沟通,不论盛业琛说什么都充耳不闻。盛业琛待了很久才走。他们之间,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丑陋的过去,深深的猜疑、不信任,已然存在的隔阂,随便哪一条都足以让他们成为陌路。
好像真的没有理由继续了。这样也好,这段不平等的关系,终于停止了。
早起的时候,陆则灵魂不守舍,一脚踩上了昨夜砸碎的台灯,灯泡的玻璃渣扎在脚底板,鲜血如注,滴在地板上,视觉画面有些触目惊心,她疼得直抽凉气。
踩着拖鞋,艰难地去了社区小诊所,老大夫麻木而安静的给她取了玻璃渣,上了药包了纱布。她坐在小诊所的椅子上休息。
诊所里面的小手术室门没关,只拉了蓝色的布帘,隐隐能看见一些轮廓。
大约是附近不良职业的女孩来堕胎,虚弱地叫唤着。这附近宿舍老旧,人员混杂,各种不良行业滋生,大家为了生存,怎样的低微苟且都必须承受。
诊所的医生和护士都很麻木地走来走去,好像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陆则灵低头低着自己的脚尖,暗暗地想,这世上比她更苦难的人多的是,她又有什么资格绝望?
就像她对白杨说的那样,幸福这东西,只要活着,总有一天会得到的。
跛着脚去了酒店,刚换了制服,就碰到了正来找她的白杨,他看上去心情不错,靠在门边看着她吃力地穿鞋子。
哟了一声:“怎么回事又负伤了?”
陆则灵穿好鞋,正好碰到伤口,嘶嘶得抽着凉气:“一脚踩着玻璃了。”
他眉头一蹙:“怎么回事,这么不小心?”
陆则灵站起来,“过来吃饭?”
“谈事情。”
陆则灵笑了笑。
白杨走近了瞧了瞧,打趣她:“眼睛怎么都肿了?昨天哭了?因为我们分手了?”他扯着嘴角笑着:“舍不得我我们不分手不就好了吗?”
“都好段日子了,我反射弧度有这么长吗?”她摸了摸脸,随口回答:“大概是昨晚喝水喝多了,有点肿了。”她看了白杨一眼:“找我只是唠嗑?要只是唠嗑我就去工作了。”
白杨痞痞地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是找你有事你?嘿嘿,有事相求。”
“什么事?”
“我妈怕我又回头,着急了,要给我介绍对象,给我挡挡。”
“你就是想回头啊!”
白杨恼羞成怒:“胡说八道!”
陆则灵挑了挑眉:“好吧,不承认算了,我帮你就是。”她扬了扬头:“我事先说明啊!小白兔型的我还挡得住,要是饿狼型的,我可不行。”
白杨一脸就义的表情:“要是饿狼型,我只好牺牲贞操了。”
换来陆则灵几个白眼。
白杨笑眯眯的离开了。陆则灵继续着工作。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艰难。消沉也就那么一会会,生活还在继续。
现在的她已经有底气自己生活,从最低一步一步往上,生活待她不薄,苦难最终还是有尽头的。有些东西太奢侈了,她要不起,不要便也罢了。
盛业琛自那天后再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想,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之后夏鸢敬倒是来了两次,陪着陆则灵看了几个楼盘,倒不像来看帮忙的,纯粹添乱,不管是哪个楼盘哪个户型,她就一个劲儿在那挑刺,挑得人售楼小姐脸都绿了,陆则灵无奈,不得不把买房的事先搁浅。
其实她是知道夏鸢敬的心思,她希望她能回家。她又何尝不想,可是她的家在哪里?
周末好不容易事情少了,不必加班能休满两天,她买了张车票想去看看爸爸妈妈,不管爸爸愿不愿意见她,她多去,总归多一份希望。
背了包,手上捏着车票,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时间还算充裕,她目不斜视地快步走着,直到被一堵人墙挡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