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魔镜告诉我

  艾丽莎还是被‘请’回了她的房间。
  一边走, 她还在控诉七个小矮人的恶行,矮人们背叛了白雪公主,投靠了恶毒的继母皇后。
  “死神啊!请您将所有的恶人都绑下地狱吧!砸碎魔镜, 毁去异界入侵的大门。”
  艾丽莎以咏叹调的语气吟唱着, 还向凯尔西投去求助一瞥。
  凯尔西不知说什么好, 难道要向一个精神状况不正常的人解释她不是死神?
  但她在追踪莫兰的「魔镜」行动,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疑点,想弄清楚艾丽莎说的魔镜是否与之相关。
  “很抱歉, 给你们添麻烦了。”
  柯万将艾丽莎交给她的父兄,前来向被惊扰到的人道歉。或该庆幸艾丽莎是出现在没几个人的后花园,不然就要上演大闹舞会。
  老班纳特示意无碍, 却找了个借口先避开了。
  按理他与柯万将来会沾亲带故,可正因此不想沾然柯万的家族秘密。
  去年对外宣告艾丽莎去世了,现在人却活着。还活得疯疯癫癫的, 可不就是家族秘密。
  老班纳特给凯尔西使眼色,不如两人一起走?却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因为侦探的本性就是要发掘秘密。
  凯尔西跟着柯万,前往艾丽莎单独居住的另一栋小楼。
  “表姐已经思维混乱, 如果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柯万并不想外扬家丑, 但死而复生的艾丽莎已经被凯尔西撞个正着。
  与其被人怀疑,不如先一步坦诚。
  谁让凯尔西不是无名之辈, 不能随意敷衍搪塞。
  事情并不复杂。
  艾丽莎作为奥尔家唯一的女儿, 她是嫁入门当户对的戴维家。
  虽然远嫁英国, 但她每半年就会回美国, 与经商的丈夫戴维一起来芝加哥。
  “去年春天, 表姐来芝加哥时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了, 她失踪了一个月。”
  柯万表示艾丽莎并不会跟随丈夫出席所有的商业活动, 闲暇时间她和其他贵妇一样喝茶看戏、买珠宝、搞聚会等等。
  艾丽莎的失踪并未被第一时间察觉。
  当戴维结束三天的商务会议,发现妻子已经几天不回家。
  仆从说艾丽莎是去郊外艾丽莎娘家的农场度假,但戴维去奥尔农场后得知艾丽莎根本没有来。
  艾丽莎不是独自出行。
  她的一位车夫、一位侍女、两名护卫,总共五个人一起不见了。
  “考虑到不让表姐名誉受损,去年我们并没有对外声张此事,而是在暗中寻人。”
  柯万提及奥尔与戴维两家请了著名的平克顿侦探社帮忙找人。“由于没能及时发现表姐失踪,找人的进程非常缓慢。”
  芝加哥是全美的火车枢纽。
  假设有人蓄意要弄走艾丽莎,让她迅速消失在芝加哥是太过容易的事情。
  但谁会故意针对艾丽莎?
  要成功绑架她,必须解决了她的四名随从。
  凯尔西不曾听闻艾丽莎的娘家或夫家有交恶的凶狠对手。
  奥尔家与戴维家从事的都是农贸相关产业,相对而言,这并不是一个高危行业。
  如今得知艾丽莎失踪一个月后疯了,也不奇怪为什么对外宣传她已经病故。
  世上多的是能同甘不能共苦。戴维不想要艾丽莎继续做妻子的可能性极大。
  离婚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是把艾丽莎的病情暴露出来,就会连累戴维与奥尔两家声誉受损。
  “您应该知道,那种情况下只有两种选择。”
  柯万无奈地说,“表姐已经没有自主选择权,而表叔能选的是看着表姐被戴维送进疗养院,或者就是将表姐接回美国而谎称她已经死了。”
  精神病疗养院,正常人进去也会变成疯子。
  凯尔西了解过如今的精神病院情况,但凡家里有供养能力都不会把人送进去。
  戴维提出将妻子送入精神病院,必是抱着一定要戴维夫人换人做的想法,否则他完全可以选择更温和的方式。
  “你们没有怀疑过戴维吗?”
  凯尔西从得利方来分析,艾丽莎疯了会否刚好符合戴维家的期待。“后来,又是怎么发现艾丽莎女士的?”
  “当时,爱德华兹侦探也与您有同样的怀疑,是彻查了表姐失踪几日戴维的行踪。”
  柯万摇摇头,“联合奥尔家在芝加哥的人脉,我们确定戴维并没有异常举动。”
  至于艾丽莎又是如何被找回来的?
  在爱德华兹的努力坚持下,通过地毯式搜索,一个月后在火车站发现了一个疯女人。
  由于火车站人流量巨大,无法确定艾丽莎具体在那里出现的时间与方式,而她的四位随从再无消息。
  爱德华兹当然也对四位随进行了背景调查。
  四人全都跟随艾丽莎好几年,本是奥尔家的随从,是一路随艾丽莎去了英国又陪她回国。
  他们被收买的概率很低。而在艾丽莎失踪后至今一年多,四个随从的家庭并没有出现钱财猛增等情况。
  事已至此,没有更多的新线索,只能遗憾地中断调查。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艾丽莎的房间。
  今天因女仆的疏忽让艾丽莎乱跑了出去。
  奥尔正在教育女儿,显然两人鸡同鸭讲,精神不正常的艾丽莎完全认不出父亲。
  “表姐的情况已比去年好多了。”
  柯万压低声音告诉凯尔西,去年艾丽莎刚刚被找到时对谁都是异常惊恐。
  “死神,您来了。”
  艾丽莎对其他人视若无睹,只认准了凯尔西,“您是答应将我的孩子从黑暗世界带回来了吗?”
  “艾丽莎!”
  奥尔恼怒地高喊,“和你说了多少次,你根本没有孩子!”
  艾丽莎与戴维婚后三年都没怀孕,不谈孩子,就连流产都没有。
  这恐怕也是戴维坚持要换一个妻子的主要原因。先不谈疯了的艾丽莎能不能生孩子,戴维家的继承人怎么能是一个疯子所生。
  凯尔西已听柯万提及此事,是为艾丽莎感到悲哀,她离开了戴维未免不是幸事。
  不论外人怎么想,艾丽莎沉浸自己的世界中。她直勾勾地看着凯尔西,等一个回答。
  “哎……”
  奥尔疲惫地叹气,请凯尔西借一步说话。“班纳特先生,我知道这是个无理的请求,但能否请您假意应承艾丽莎?不然她的情绪可能又要失控了。”
  一年多,艾丽莎没能恢复正常,但已摆脱了惊弓之鸟的状态。
  奥尔将女儿安排在独栋小楼,也非完全限制她的行动,但不允许她与外人接触。
  “这都是为了艾丽莎好。之前见到外人,她就会惊惧到歇斯底里,而近两个月情绪才完全稳定下来。”
  眼下,艾丽莎执着于让死神救回孩子。
  如果不答应她的要求,奥尔家里极可能又要鸡飞狗跳。
  “奥尔先生,我甚少假意应承。”
  凯尔西话锋一转,“如果您要我稳住艾丽莎女士,那我必须和她进行对话,而不是按您的想法随意敷衍她。”
  送上门的机会必须抓住。
  原本凯尔西不方便深入奥尔家的私事,更不提让艾丽莎重提旧事,但眼前能抓紧时机查探艾丽莎说的‘魔镜’是什么。
  奥尔沉默几秒还是同意了,却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们都问过艾丽莎,只要询问她失踪的事,她就哭闹尖叫。后来是沉默不语。您不一定能问出什么来。”
  半分钟后。
  艾丽莎隔空往奥尔脸上打了一巴掌,她主动向凯尔西说起那一段镜中世界的经历。
  “我被继母追杀躲到了树林,继母还派出了猎人,猎人要用枪打我。我知道白雪公主一定会等来救她的王子,但我的王子一直没有来。
  后来,我只能和七个小矮人一起跳舞。跳了好久好久,我很累不想跳了,但他们不让我停。我只能带着孩子往外跑,半路遇到魔镜。魔镜告诉我朝哪个方向逃才能活命。”
  艾丽莎的叙述听着像是胡说八道,是对《白雪公主》歪曲性重构。童话里的公主没有孩子,魔镜更是继母皇后的所有物。
  “我跑出来了,但我的孩子没能出来。他被困在了镜中世界,而魔镜没有办法摆脱皇后的控制。”
  艾丽莎说到此,目光灼灼地看向凯尔西,“只有死神,死神才能将穿梭镜中世界,解救被困在里面的人类。”
  真相,它深藏在不知所云的话语中。
  凯尔西问了一些细节,希望艾丽莎回忆起所谓的树林、魔镜、七个小矮人、继母等具体意象。
  奈何艾丽莎一个劲地摇头,她想不起那些具体画面,但非常肯定两点。
  第一,她真的和一群小矮人跳舞了,矮人们有的只有拇指大小,有的身高不及她的腰。
  第二,给她指路的魔镜不只一面。它们看起来奇奇怪怪的,有的好大有的好小。
  “最后一个问题。”
  凯尔西好奇,“为什么叫我死神?”
  “没有为什么?你就是死神。”
  艾丽莎理所当然地说,“除了您之外,我还听说过死神福尔摩斯。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
  一旁,奥尔无奈又抱歉地摇头。
  这种称呼他是第一次听说,家里也不会有人向艾丽莎说类似的话,也不知艾丽莎为什么会有离奇的此类想法。
  或许,它更表明艾丽莎是真的疯了。
  *
  即便是疯了,说的话也总有源头。
  翌日,爱德华兹家。
  两位‘死神’前去拜访了这位北美著名侦探。
  爱德华兹相貌平平,身材健硕,不像是一位侦探,更像是西部的牛仔。
  但从他将卷宗细致地分门别类,还有书架上翻得卷边的化学、生物等专业书籍,便知其乍一看粗犷外表下的条理分明。
  ”哇喔!久闻大名,很高兴见到您,福尔摩斯先生!”
  爱德华兹对两人的到来表示了高度欢迎,对合作多次的凯尔西自不必说,也非常高兴能见到歇洛克。
  “福尔摩斯先生,您知道的,让班纳特钦佩夸奖的人很少。迄今为止,您是唯一一个我听他赞不绝口的侦探。”
  歇洛克向爱德华兹露出了绅士的微笑,却似不经意瞥了凯尔西一眼。「杰瑞啊杰瑞!原来你背着我,是如此吹捧我的。」
  凯尔西回以一个平静的眼神,「汤姆,请别大惊小怪。当着你的面,我也吹捧过你。」
  事实如此,却有不同。
  这代表一个人将另一个人一直放在了心上。
  凯尔西不再看歇洛克,现在无法戳破他表面的云淡风轻,只能直接打断爱德华兹的‘爆料’。
  “侦探先生,让我们免了那些客套与吹嘘,直接进入案情主题。这次来芝加哥并不是为了旅游。”
  “好吧,好吧。”
  爱德华兹请两人落座。“先说案子。”
  凯尔西谈起要爱德华兹协查代号名为「魔镜」的行动,此事可能牵扯到地下犯罪集团,务必要尽可能地调查到蛛丝马迹。
  ‘魔镜’很快就在一个人的口中出现了。
  正是爱德华兹去年侦办的失踪案被害人艾丽莎。
  “死神?”
  爱德华兹听着凯尔西说的化妆舞会遭遇,他确定去年没有在艾丽莎口中听到两位侦探的名字。
  “去年艾丽莎的情绪很不稳定,我也听她提过那些四不像的童话故事,但她没有提起你们。”
  爱德华兹从未解决档案柜中取出一份文件,上面记录了去年艾丽莎的案子。
  从记录的证词,当时艾丽莎也提到了死神,但没有指名道姓是具体哪个人。
  「只有死神能摧毁镜中世界。」
  这是去年艾丽莎对死神的描述,而因情绪不稳,当时她说的话并不如昨夜对凯尔西说的多。
  “我觉得死神是一种抽象的意象。”
  歇洛克兹从客观分析,“艾丽莎疯了,其实是一种在危险中的自我封闭。她的话看似荒诞,但有其内在自成一体的逻辑。”
  爱德华兹点头,“的确,如果能够明了艾丽莎的逻辑,那就能得知真相。”
  问题在于,疯子的逻辑很难理解。
  凯尔西也没想在一天之内破案,转而询问爱德华兹有没有听说过任何与「魔镜」相关内容。
  “虽然这个调查方向太过抽象,但必须尽力一试。任何沾边的案件都行,你遇到过吗?”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最近还真有魔镜相关的案件。”
  爱德华兹刚刚收到的委托,还没想好分给侦探社里哪位探员去走一趟。
  “每每万圣节之月,类似的奇谈就盛行起来。你们肯定听过,今年特别火爆的午夜对镜削苹果。奇谈一出,苹果销量翻了一倍。依我所见,这就是苹果商人的阴谋。”
  爱德华兹无语地摇头,“只要智力够用的人,绝对不会相信这种话。哦!两位,你们肯定是对此不屑一顾,绝不相信如果皮不断就能在镜子里看到命定爱人。”
  凯尔西歇洛克:除了微笑,仍旧是微笑。
  爱德华兹不觉有异,继续说到,“但真就有人做了。不只做了,她还在镜子里看到了命定爱人的虚影。”
  这就古怪了。
  凯尔西不由问,“是一个人对镜子削苹果?”
  “当然,相信那一套的就不会两个人一起削苹果。镜子里出现了虚影,谁分得清哪个是哪个的爱人。”
  爱德华兹差点被带偏了重点,“关键不是几个人削苹果,而是镜中出现的命定爱人太出乎意料了。镜中出现了一个狼人,吓得年轻女士当场砸了那面魔镜,这事你们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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