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富之后

  凯尔西听懂了歇洛克的弦外之音, 是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约克郡过圣诞?
  犹豫了三秒,凯尔西笑着说,“当然, 圣诞节能温馨渡过很好,但今年我觉得平静更重要。”
  怎么能平静?
  呆在家,是最好也最简单的选择。
  “也对。”
  歇洛克似乎云淡风轻地接受这个答案, “前段时间的忙碌, 让人现在更想享受平静。”
  凯尔西点了点头, “是的, 您理解正确。”
  两人看着对方, 一方邀请的原因不难猜测, 而另一方谢绝的理由或许仅仅想宅在伦敦, 或许是还没有做好同往福尔摩斯老宅的准备。
  索性邀请与谢绝都藏在隐晦的言辞中,让屋内的气氛不见尴尬。
  歇洛克只是有一点点遗憾,但很快微笑,凯尔西只是谢绝了今年的邀请。
  圣诞年年有, 今年没有一起, 还有明年,甚至还有往后很多年。他也就准备先回家,正要告辞却听凯尔西开口。
  “虽然平静很好, 但太冷清也未免不美。”
  凯尔西没有更改决定, 只是提出另一建议, “不知您是否赶时间,要不要一起让今年的圣诞节增加些热闹?”
  歇洛克也不遗憾了, 想听听凯尔西提议一起做什么?
  十分钟后。
  歇洛克回家放好礼物再下楼, 两人就在他家楼栋大门口站定。
  “杰瑞, 这就是你所谓能给圣诞节增加些热闹?”
  歇洛克扫视周围, 目力能及之处,空中与地面全是雪。面前更有一团尚未彻底成型的雪球。
  此时,凯尔西继续滚动雪团,将它越滚越大。
  显然是要堆雪人。
  “对啊。要热闹就要人多才行。没有活人,那么雪人也一样。”
  凯尔西说得理所当然,虚指一圈,“那些楼栋门前也有雪人,可见并不是我独自如此认为。”
  歇洛克:幼稚的提议!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幼稚的杰瑞!
  凯尔西:我幼稚,我自豪!
  雪花纷飞,两人面面相视。
  凯尔西先放缓了语气,“汤姆,你将要离开伦敦,真不堆一个雪人让它留在蒙塔古街过节?
  放心,我能替你照看它们。推开窗,我就能确定t与j的状态,99%的可能会让它们平安喜乐地渡过圣诞夜。”
  tj,两只雪人的代号都起好了。
  “好吧,我堆雪人t。请别误会,我并不热衷这种幼稚的事。只是勉勉强强来照顾你的雪人j,不让它一个可怜兮兮地孤零零站在门口。”
  歇洛克如此说着,已去选择未被踩踏的洁白积雪。
  半个小时。
  雪冷冷清清地落下来,街上的两人经过一番滚球运动,身上微有薄汗。
  最后加上胡萝卜鼻子、树枝双臂等装饰,两只雪人正式堆成。
  就见tj像模像样地并肩而立。
  正面朝向马路,似在祝福又似在审视每一个经过的行人。
  “和打蝴蝶结不同,现在我能确定一件事。”
  歇洛克对着两只雪人满意地点头,引以为豪地对凯尔西说:
  “我堆的t,无可置疑是整条街最靓的雪人。杰瑞,承认吧,你堆的j也不得不退居第二。”
  凯尔西微笑,「哇哦!这就是一点都不幼稚的汤姆。」
  歇洛克点头,「谢谢肯定。我,一位成熟的福尔摩斯。」
  两人一番眼神交流,又齐齐看向两只雪人。
  tj靠得很近,它们的树枝手相互触碰,仿佛能正大光明地相依相偎。哪怕融化,它们也会汇成同一滩雪水。
  有的事,人尚未能达成,雪倒是先行一步。
  歇洛克微笑,这样也不错。凯尔西隔着窗户就能望见雪人们的模样,算是一种圣诞节另类相伴。
  “晚上好,班纳特先生,福尔摩斯先生。”
  凯尔西的房东老金森拎着大包小包回来,正看到两只刚堆成的雪人。“它们真可爱。一路走来,我见过的其他雪人都不比你们的作品。”
  “谢谢夸奖。”
  “多谢夸奖。”
  凯尔西与歇洛克说着想到什么,就看了彼此一眼。很好,应该是想到一块去了。
  “金森先生,您能帮我一个小忙吗?”
  凯尔西请房东放置好那些包裹再上街一趟,“请帮忙拍两张照片,留下我们与雪人的合影。”
  “没问题。”
  老金森一口答应。“你们是找对人了,整条街上我的照像技术是数一数二。”
  那是当然,老金森是照相馆的照像师。
  不多时,歇洛克从楼上取来照相机与略微笨重的闪光照明设备。
  老金森稍稍摆弄就熟悉了,又架好闪光设备,示意两人可以随意摆造型。
  ‘咔嘭!’ ’咔嘭!’ ‘咔嘭!’
  一张、两张、三张,有分别站在雪人两侧,有从雪人背后扶着其肩膀,有席地而坐在雪人前方……
  一卷十二张胶片,全都拍完才结束。
  金森很满足地收手,将照相机交给凯尔西。“感谢胶卷的发明,结束了以前扛着感光湿片箱的日子。需要我冲印吗?”
  “谢谢,不必麻烦了。照相馆要到元旦后再开业,我能想其他办法。”
  凯尔西再次感谢老金森,也感谢历史的偏差性,让胶卷的发明时间与她曾经的世界不同。
  三年前由发明于东方大陆的胶卷,已经传向世界各地。
  尽管拥有照相机的人并不多,但有财力的人都选择将照相机更新换代,换成了便于携带的新款。
  送走了老金森。
  凯尔西拿着照相机,歇洛克提起闪光设备。
  凯尔西笑着轻轻拍了拍照相机,“我会去学校冲印,你元旦后回来拿。明年见。”
  “好,那就明年见。”
  歇洛克本来还想多加一两句祝福,但又作罢,不希望引起奇怪的气运变化。
  两人在雪人边分别。
  各自回家,第一件事都是清洗双手,擦干净后打开收到的礼物。
  出奇一致,两人送给对方的都是一副小羊皮手套。
  翌日。
  雪,没有停。
  从上周起,大学各院就已陆续放假。
  也亏凯尔西有实验室钥匙,趁着实验楼未全封闭,将照片先印了出来。
  今天她拎的手提箱稍大,不只用来装照相机与相片,还有一些圣诞礼物。
  主要不能忘了下午去找导师爱格伯特,而黄昏时分在去俱乐部将糖果礼盒送给迈克罗夫特。
  校园冷冷清清,爱格伯特的办公室竟也如此。
  凯尔西进入后有些诧异,书架居然被腾空了,而办公桌上的照片摆件也都不见了。
  “是不是有点意外?”
  爱格伯特示意凯尔西坐,很明显远非互赠礼物说几句祝福的架势。“其实收到消息,我也有些意外,但还是深思熟虑做出了决定。”
  十年前,美国结束了南北战争。
  这些年陆续有大学或高等学院建立。
  爱格伯特说起一年半前在纽约市创立了兰斯特大学,它与伦敦大学建立了互助合作关系。
  “兰斯特校长希望我能去支援几年,帮忙带一带经济学院。”
  爱格伯特早有耳闻相关消息,但最初他拒绝并推荐了另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谁想到那位上个月重病一场,必须静养一两年,不宜长途跋涉更不宜劳累过度。
  爱格伯特考量再三同意了,等过了圣诞冬假就去纽约。
  他能说走就走,但带的学生就不一样。关系不够近亲的,直接分配给别的教授。关系好些的,要是想和他一起去美国也行,学位算两校双份,用为此不忧心。
  19世纪中后期,各国的高等教育水平不同,但以科学而非神学为中心的教育都在摸索发展中。
  其中有些学校是凯尔西上辈子耳熟能详的。
  也有另一些比如兰斯特大学,比如东方大陆的几所学校,是这个世界独有的。
  不论哪一种情况,能参与到大学学院的初创建立期,都是一份不可多得的经历。
  爱格伯特正提起此事,“班纳特,我知道你有提前毕业的打算,但一直没有聊过你将来的事业规划。
  哦!你的教授知道那恐怕与经济学无关,但又是什么呢?只是成为一个神探吗?”
  凯尔西微微点头,却又不只于此。
  就听爱格伯特说,“由己及人,我希望建立一套自己的经济学理论为世人认可。当今世界范围内尚未创立侦查学专业,所以我大胆猜测你也会想要普及一套规范的刑事调查标准。
  如果我猜得对,那建议你不妨去纽约帮我搭把手。趁着年轻,多去外面闯一闯。”
  “教授,您说得对。”
  凯尔西知道提出较为完整的侦查理论体系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不仅要有专业的知识、过人的名望、相辅相成的大环境,也要有广泛的人脉。那是一个长远的目标,希望能在中年完成。
  去纽约,参与到兰斯特大学学院的建设中,是一份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最难得的是能广结人脉。
  凯尔西却没立即同意,先收下了厚厚的资料文件,等元旦后再给回复。
  告别爱格伯特,凯尔西去了第欧根尼俱乐部。
  迈克罗夫特也没让她空手而回,不仅回赠了一盒糖果,顺带转交了一封邮件。
  邮件从哪里来?
  是美国。或许要问怎么又是美国。
  m教授去了美国,保罗·古德曼也去了美国,现在爱格伯特也准备去美国。
  这次的信又从美国而来。
  只不过寄信人其实遥在意大利监狱。
  琼·斯帕达,三角交换毒杀案的凶手之一,斯帕达家族的最后一人病死在狱中。临死前,她给美国的乔·史密斯教授写了一封遗书。
  乔·史密斯,正是凯尔西扮演的角色,经由迈克罗夫特布置安排成了一个确实存在的身份。
  这封遗书飘扬过海到了美国,再由美国转送回英国。
  回到家,凯尔西先拆开了一层套一层的信封。
  她隐有预感,琼的遗书或许能揭开一个谜底——当时的三角毒杀案引导者,斯沃博达为何轻易认罪,毫不反抗地进入了伊夫堡监狱服刑。
  **
  圣诞夜在大雪纷飞中过去。
  12月25日。约克郡,克罗夫特庄园。
  福尔摩斯一家三口用过早餐。
  迈克罗夫特正在阅读刚刚送来的早报,就听他的母亲说话了。
  “飘雪的日子让庄园更安静了,这没什么不好,毕竟我并不喜欢喧闹。”
  老福尔摩斯夫人慢条斯理地说着,“正如也从不要求我的儿子们过寻常人的生活。哪怕我的大儿子成立了不说话俱乐部,二十九岁了还沉迷甜味。哪怕我的小儿子二十二岁,正式开始在与罪犯斗智斗勇的路上越走越远。”
  迈克罗夫特放下报纸,歇洛克放下茶杯,全都是洗耳恭听的模样,所以母亲的后半段会说些什么?
  老福尔摩斯夫人笑着说,“但偶尔,庄园也需要些热闹;但偶尔,我对你们也有些期许。两位先生请回忆一下,这些年你们居然没有带过一个朋友回来做客。
  请别误会,我已经不指望你们会和谁结婚,可是难道连一两个挚友也没有吗?”
  「那也太可怜了。」
  老福尔摩斯夫人露出如此眼神,站起身去外赏雪。
  临走前对着两个儿子说到,“我的圣诞愿望,希望明年你们能给我一些小惊喜。”
  目送母亲离去,迈克罗夫特与歇洛克面面相视。
  迈克罗夫特灵光一闪,“其实这并不难,不是吗?可以请班纳特先生来家里做客。亲爱的弟弟,你应该能把人请来吧?“
  歇洛克微笑,避而不答,指了指报纸问,“圣诞夜有什么新鲜事吗?”
  迈克罗夫特也没要一个确定答案,准确地说是头版新闻更引起他的关注。
  ——『惊爆!法国最牢固的伊夫堡监狱被劫,不明劫匪携犯人潜逃中!』
  歇洛克看到这个标题,先想起了在里面服刑的斯沃博达。不知伊夫堡监狱闯入的劫匪是谁,越狱的犯人又是谁?
  忽而,他想到去年杀局迭起的黑暗古堡。这次的劫狱事件,总不能与呆在伦敦的凯尔西有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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