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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认什么,他的故事不够精彩?
  歇洛克没有立即回应,不紧不慢地读完第一册《魔鬼之乐》,将它妥帖地放好,才看向迈克罗夫特。
  “真是意外的对比。我亲爱的哥哥居然也看廉价恐怖小说,它们没有妨碍你享受甜食?字里行间的血迹,与草莓酱一般美味吗?”
  请不要恶心草莓酱。
  此刻,迈克罗夫特痛恨他的急速联想力,幸而今天桌上没有草莓酱的踪影。
  回家后他并不想念伦敦,但整天面对不够贴心的弟弟,那个雾气笼罩的城市还是有独到魅力——足够清静。
  一个月前,福尔摩斯两兄弟因为母亲的突发疾病,匆匆离开伦敦回到家乡约克郡。一个暂停工作,一个暂停学业,计划等母亲的身体状况稳定后再离开。
  “别用草莓酱转移话题。”
  迈克罗夫特勾起嘴角,“歇洛克,或许你们的故事性势均力敌,但背后的含义不同。
  尽管你笔下的作案过程复杂难解,而《魔鬼之乐》看似不够复杂,却在是质问根本——谁是真的魔鬼。”
  “虽然刚出了第一期,但能看出它脱胎于开膛手杰森案件。魔鬼究竟是谁?杀人者吗?还是让他成为杀人者的社会?”
  迈克罗夫特有点惋惜,开膛手杰森的作案经过已被报纸完全披露,关注案件的人都能知道来龙去脉。如今无法轻松推测,谁是写出《魔鬼之乐》的「阿佩普」。
  歇洛克没有否认,反而认真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所以我才会买它。如果「阿佩普」往后的作品一如这册精彩,是让我好奇它背后是谁。
  看,我已经坦然承认了。我亲爱的哥哥,你也该承认吧。你做此对比,起因只是我让你的巧克力蛋糕受委屈了。它不该与任何事物等同,对吗?”
  这次轮到歇洛克微笑,他以「巧克力蛋糕」作笔名,真是绝佳选择。迈克罗夫特难得表现出不舒爽的神色,让他有了别样的乐趣。
  “迈克罗夫特,为什么你不能体会我的用心良苦。作为体贴的弟弟,很关心哥哥的健康。恕我直言,过多甜食会导致中年发福。而且你又不喜欢运动,可想而知将来会多么可怕。”
  歇洛克说罢张开双臂,夸张地比划了一个球形,仿佛那是迈克罗夫特的未来。
  迈克罗夫特:想伦敦了,那里没有讽刺他身材的弟弟。
  歇洛克:想伦敦了,那里没有戏谑他笔力的哥哥。
  老福尔摩斯夫人从外散步回来,看到两兄弟对坐谈笑。“我感觉已经好多了,去外面走走也不错。”
  歇洛克与迈克罗夫特迅速调整表情:母亲面前,保持友好微笑。
  “约克郡的空气一直很好,正如你们一如既往的相亲相爱。你们在外相互扶持,我在约克郡也放心了。”
  老福尔摩斯夫人欣慰地点点头,笑着走上楼。
  兄弟两人相互对视。
  迈克罗夫特:你什么时候走?最好分开驾车。
  歇洛克:你什么时候走?并不希望两人同路。
  **
  要保持微笑的还有一人。
  不管期待与否,该来的逃不掉。
  距离抢劫案过去三天。
  雷斯垂德终在夜间七点来到蒙塔古街,敲响那扇他并不想叩起的房门。白天他来过一次,被房东提醒凯尔西工作未归,不如晚饭时间再来试试。
  “真是稀客。探长是来感谢我吗?”
  凯尔西听到熟悉的询问声,其实并不意外雷斯垂德迟早会上门。“感谢大可不必,我一直遵守承诺。如果哪天我违约了,只会是事情超出了控制范围。”
  雷斯垂德勉强假笑,“真要谢谢你的守约。很荣幸对l探长的赞扬,没有超出你的控制范围。”
  “看你笑得如此真诚,似乎不仅是为了感谢。”
  凯尔西将人请入客厅。搬来半个多月,屋内已是井井有条地放了不少东西。基本是书、报纸与分文别类的笔记。
  雷斯垂德扫了一眼,开始怀疑自己的英语能力。为什么笔记本封面的单词,分开读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狗/屁不通了。
  很好,他用了一个粗俗的形容词,可惜不能直接说表达出口。
  “实话实说,并不是我想找你,是钱想找你。”
  雷斯垂德决定放过自己的脑袋,不去猜密码般的标题究竟什么意思,也不会自取其辱地问为什么要这样记录。
  他说着指了指,书架边的画板,上面有好几幅美食素描。“哈瑞蛋糕店,看来你也喜欢它,那听说上周六的事故吗?”
  “似乎与一起抢劫案有关。”
  凯尔西倒来两杯茶,好整以暇地落座,“探长想告诉我,你又无法找到线索了?”
  又!这是很精准的嘲讽。
  雷斯垂德最初也没想到会追不到劫匪。当天出事时间是下午,街上一直有人,而当天派出了不少警力,但真就没再找到蛛丝马迹。
  “你听说了劫案,但可能不知道有一位富家小姐差点被劫匪的马车撞了。薰衣草街帽子店老板,班杰明被当场劫走。
  现已证实当时驾车的人是班杰明,他的背后抵着一把刀。劫匪们让他驾走店里的马车,送他们一程。他完全无法反抗只能照做,后来被打晕抛下。”
  雷斯垂德已尽量客观的语气,“班杰明肯定想追回损失,但不想再破财雇佣外援。我们都清楚,能打动你的价码并不低。
  现在,查尔斯·宾利先生出资,就是那位宾利小姐的哥哥,希望有人能揪出逃逸的劫匪,以三百英镑为酬劳。”
  不过,雷斯垂德没有隐瞒卡洛琳的现场口供,主观上他并不想和不知感恩的人打交道。可惜作为警察,他不能以主观行事。
  客厅里,一时无话。
  凯尔西端着茶杯,手指轻轻摩挲杯柄,许久才将杯子放下。“原来如此。真是太遗憾了,我没能亲自见一见现场。”
  那场面很有趣吗?
  雷斯垂德弄不懂凯尔西的喜好,“不谈上周六了,我们说将来。你打算接手宾利家的案子吗?”
  不算清过去,还谈什么将来,救人还救错了吗!
  凯尔西依靠在椅背上,态度似乎并不强求。
  “探长,做事要讲道理,请人办案就要有请的态度。宾利小姐要找到肇事者,不该只让你代述,亲自上门是礼仪。”
  雷斯垂德:你确定?压根没人邀请,执意深入白教堂区的人是谁?
  “还有,我不需要三百英镑。”
  凯尔西若无其事地将一大笔钱拒之门外,“这笔钱用做登报道谢费用,请宾利小姐撰文登报感谢那位见义勇为的络腮胡先生。如果宾利家同意这一提议,我才会接受他家的调查邀请。”
  “咳!咳——”
  雷斯垂德一口茶呛着,真想不到魔鬼先生还会为路人打抱不平,一出手就是戳人痛处的方式。“抱歉,我只是太惊讶。这个提议太棒了,见义勇为值得被感谢,这种精神值得被赞美。”
  不过,卡洛琳答应的可能性不高。特意点出让她对络腮胡道谢,在她看来恐怕就是要弯腰屈膝。
  雷斯垂德心里明白,卡洛琳的不道谢并非不愿,而是想都没想过。在某些上层人士看来,中下层哪怕为他们牺牲,也是应该做的。
  “如果宾利小姐不同意呢?”
  雷斯垂德可不认为宾利家非凯尔西不可。“他们可以选择别人,三百英镑想来会吸引不少人。”
  凯尔西笑了笑,“我们勉强不了别人,问心无愧地坚持自己的选择就好。比起为宾利小姐寻找肇事者,我觉得为被劫店主寻回损失更重要。不需要高酬劳,他愿意送我一顶赏心悦目的帽子就够了。”
  肇事者与劫匪,两者虽是同一拨人,但为了什么去调查的意义并不同。
  “好,我会转达你的建议,明天给你答复。”
  雷斯垂得没有多留,离开前忍不住问了一句,“班纳特先生,你推测一下,宾利家有几成可能会同意?”
  凯尔西不甚在意地说,“我又不是魔鬼能未卜先知。”
  雷斯垂德表情一僵,今年最好笑的冷笑话出现了,随即就听下一句漫不经心的话。
  “探长一定要猜,可以分析宾利先生是不是仅凭运气经商。”
  凯尔西没有多说,如果是未曾谋面的e.e或者「巧克力蛋糕」,连问都不会问这种傻问题。她对着迷惑的雷斯垂德挥挥手关门,“提前说句,探长晚安。”
  安?这还怎么安?
  雷斯垂德掐了自己一把,让他又多嘴提问。现在到底是思考好,还是直接放弃?
  ***
  『宾利家诚挚感谢挺身而出的络腮胡,你是力挽狂澜阻止马车相撞的英雄。』
  『只因多看了你一眼——记哈瑞蛋糕店门前,特大车祸的如何化险为夷。』
  『他来时平平无奇,他去时无影无踪,但在我们心中已是传奇——赞美我们的络腮胡骑士。』
  伦敦·宾利宅
  卡洛琳狠狠一推,将各种夸张标题的报纸都扫落在地。
  三百英镑! 在她厉声拒绝后,哥哥居然竟然答应了可笑的要求,三百英镑的价格,在报纸上大肆感谢了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络腮胡胖子!
  络腮胡救了她又怎么样!
  其他人不了解情况,但警察问话时,哥哥与达西先生都在场。登报道谢,就是将她的面子狠狠踩在地上摩擦。
  卡洛琳想到昨天哥哥上门去请人破案,伦敦侦探又不只一个,凭什么要她委曲求全。以往哥哥都顺着她,现在为了外人,一点都不顾她的尊严。为此,她气得一天一夜没和哥哥说话。
  “咚咚。”
  女仆在外敲门,“小姐,宾利先生请您下楼。班纳特先生与雷斯垂德探长来了。”
  卡洛琳想也不想地冷叱,“不去!”
  女仆又说,“达西先生也来了。”
  卡洛琳身体一僵。
  如果不下楼,岂不是完全不知四人说些什么,她连一句挽回形象的话都解释不了。可如果下楼,让她再回忆一遍现场,真的是如坐针毡。
  上帝啊!究竟是哪来的魔鬼,让她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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