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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老板肯定地摇摇手指。依照习俗,愚人节玩笑只能到正午十二点,过了时间还捉弄别人,反会变成头号大傻瓜。
“剑桥遵守习俗,没人喜欢做傻瓜,就是参赛有些小条件。”
参加酒类比赛,可以选择支付三英镑报名费,或者弄些有意思的做入场券。
比如吧台上的一排船型蜡烛,有人特意做的,很符合a吧氛围,而被允许参加。
说到底,为赢100英镑的奖金需要入场券,没哪家店会做亏本生意。
a吧的常客是剑桥师生,和那些与大学有生意往来的商人。他们喜欢来此寻找商机,例如将某些发明转化为新产品。两者都不在意几英镑的报名费。
不过,今夜愚人节派只是简单的放松聚会。
酒类比赛不是看谁能喝得多,而看谁能将酒喝得有意思,例如说一段让众人捧腹大笑的饮酒故事。
凯尔西弄清具体情况,更坚定要参赛的决心。尽管口袋里可怜地仅剩5先令,距离3英镑的报名费,她还差整整55先令,但赢了就有100英镑入账。
当下,凯尔西完全没想果过找雷斯垂德借钱,而对胖老板笑着比划了a2的尺寸,“能给我一支铅笔,和一张这么大的纸吗?”
“哇哦,是要画画吗?”
胖老板原以为凯尔西会选择支付英镑,而他很快就拿来了纸笔,更贴心腾出一张空桌。“相信我,有时候比起英镑,我更喜欢你们的艺术。美好的创意与独到的思维是无价的。”
“多谢夸奖。”凯尔西作画的速度非常快,似在踏入酒吧时就已经胸有成竹。
画中胖老板昂首挺胸手持单筒望远镜,站在大船甲板上的乘风破浪,大船正驶向剑河码头的a吧。
不到一小时,虚实结合的简笔素描写跃然纸上。
‘啪啪啪——’
鼓掌喝彩声接连响起,不知不觉桌边已围了一圈人。
派对即将开始,宾客们陆陆续续到场,早来的人都被当场作画所吸引。尽管简笔素描比不上色彩明亮的油画,但他们都认为这幅不一样。
胖老板以身材优势站在前排,毫不含蓄地伸出双手抢先捧画。“我的上帝,我一直觉得素描太素了,而那些大师之作距离我又遥远了一些,直到我看到它!
各位绅士,你们说它不一样。是的,我看见了,它的独到之处。画里有我自由又稳重的灵魂,哪怕我面容朴实,但难掩思想深邃。”
胖老板一点都不矜持。与此同时,a吧里众人也都抛下了平时的冷淡有礼,进入放松状态,毫不吝啬地赞美起来。
没这么夸张吧?还是没喝酒就醉意上了头?
凯尔西尽力保持微笑。虽然以前不少人夸她能画出灵魂,依图所示就能在人群里找到目标,但她基本都是绘制连环杀手或恶性案件嫌疑犯的通缉画像。
今天,她只是稍稍放大了些胖老板的优点,把它当一张宣传海报来画,必须不能算有意吹捧。
众人驻足旁观时,雷斯垂德也到了。
他在人群外围,轻抚帽檐掩饰一言难尽的脸色,并不想了解魔鬼又如何蛊惑世人。明明是来拿尸检报告,怎么发展成一场奇怪秀。
显然,a吧里没人认同雷斯垂德的腹诽,人们脱下帽子与外套,派对在讨论素描的灵魂中热闹开场。
侍者们穿行在小桌间,端上了一盘盘主食。比起仰望星空与炸鱼薯条,今夜的菜色丰富许多。
牛排、腌制牡蛎、虾、法式小盅蛋、金蓝鲑鱼肉、巴约纳火腿、俄罗斯鱼子酱、烤羊肾、鸡肉馅饼、蛋黄酱多宝鱼、鸽子派、羊羔肉、烤马鲛片等等。
每人选几样自己喜欢的,再搭配一份汤品。
这样一顿免费主食太过丰富,让雷斯垂德暗暗惊讶a吧老板的慷慨大方,但瞧着来参加派对的人都习以为常。
果然不愧是三百英镑一年学费的剑桥大学区,鲜明地表现出人与人对金钱的概念不同。
另一头,凯尔西因为一幅直击灵魂的画像,被胖老板一见如故拉到了同桌就餐。
“明天,我立即请最好的装裱师将画裱好,就挂在a吧的中央墙上。”
胖老板心情愉悦,又吃得多了一些,更毫不吝啬地给予凯尔西a吧的专属荣耀。
“班纳特,我的朋友,现在起你在a吧有了专属昵称,soul painter,请允许我先称呼一声s.p。要知道在这里获得专属昵称的,每个人都有过人之处,将来必会扬名剑桥。”
凯尔西非常想拒绝,从没想到某天有人夸她——「你,就是你。恭喜你喜提灵魂画师称号」。“也许可以换一个称呼,我远远不曾达到一眼就能画出灵魂的地步。”
“嘿!今夜就别谦虚。孟德斯鸠告诉我们‘谦虚是不可缺少的品德’,但不包括过分的谦虚。”
胖老板稍稍抬颚,示意凯尔西环顾四周,“你看看人们的表情。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判断,人们都有发现美的眼睛。”
凯尔西默默舀了一勺冰镇鱼子酱,入口轻咬,冰冷甘甜与海水气息散在唇齿间,让人回味无穷。看在食物的份上,她勉勉强强接受了奇怪的昵称。
胖老板还面露遗憾,“很少有人知道,这间俱乐部完全按我的设计建造,而你的画真正表达出了我的初心。
凭一个照面就像老朋友般明白我,在你之前只有e.e。真的可惜,今夜你们没能在此相遇。他结束了剑桥的游学,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别离,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凯尔西一句带过这个话题。原谅她的庸俗,尽管有点好奇被誉古怪百科全书的e.e有什么特别,但目前更关心即将到来的酒类比赛。
准确的说,她更关心奖金。“胖老板,七点半的比赛怎么玩都可以吗?顶柜的那些酒也可以用?”
吧台的酒柜藏酒琳琅满目,高有五层,整七列排开,越往上越贵。
不同品牌的伏特加、朗姆、杜松子、龙舌兰、白兰地、威士忌等,各国叫得上名号的基酒都罗列其中。
“请你不要用疑问的语气。由我做主,你想用什么尽情随意。顶柜的酒又怎么能比的上我们的友谊。”
胖老板大方承诺,似乎忘了顶层的酒一瓶可能上千英镑,还颇为兴致盎然。
“s.p要调酒吗?能玩好的人可不多。十多年前,美国佬将鸡尾酒带来伦敦。你知道的,虽然禁酒运动让喝啤酒的人少了许多,但守旧的我们对混合酒总有些保留。”
维多利亚初期,啤酒是英国人生活必备品。除了从不缺食物的上层权贵,其他家庭早餐桌上基本都准备啤酒。
可恶的土豆枯萎病从爱尔兰蔓延开,让欧陆不少地区都陷入粮食短缺。啤酒,这种液体面包,不论味道如何一杯下肚很管饱。
啤酒解决了很多人的饥饿问题,可又带来了酗酒、误工、犯罪率上高等新问题。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后来英国一直在进行禁酒运动,效果成败参半。
如今粮食产量提升,茶、咖啡、热可可代替了啤酒的第一饮品地位。
酒吧卖的啤酒少了,但其他酒的品种越来越多,当然它们价格不菲。此时,从美国兴起的混合饮酒方式,也趁势漂洋过海传入伦敦。
a吧不缺钱,胖老板走在潮流前沿,设计了调酒吧台。
“可惜,我没找到掌控鸡尾酒灵魂的‘教授’。曾经特意去西区寻找了一圈,是有两三家新潮酒吧,调酒师都来自美国。
不是说大洋彼岸有什么不好,但他们的炫目太浮夸,缺少了一种伦敦的味道。”
不难理解英国对鸡尾酒的态度。
虽然人们都对新事物报以好奇,但绅士们习惯了单饮。似乎单一的酒因纯粹而高贵,而非让美国佬的新花样流行起来。
胖老板微微摇头,很快又信心十足,“但我知道,今夜因为有你,一切格外不同。”
凯尔西微笑颔首,但开始怀疑胖老板有意大利或法国血统。“愿我不负所望。”
*
夜间八点。
酒类比赛刚开始半小时,但已经达到高潮顶峰,毫无疑问胜负已分。
达西推开a吧大门,通道两侧悬挂的油灯随风晃了晃。
大厅一簇簇幽暗烛光错落,钢琴曲轻柔地拂过耳畔。当他向吧台望去,一瞬仿佛魔法降临,被召唤到另一时空。
吧台,酒与冰在杯中碰撞,清冷的叮咚声响。
下一刻,烛火燃过,一道蓝色火焰似抛物线划过,随着酒水从高处坠落到低处。
只见凯尔西慵懒地轻晃身体,随意甩动手臂,酒瓶从背后一抛。它在半空被动作娴熟地拦住,又一道酒水下坠混入大杯。
随即,迷离蓝火被熄灭,鸡尾酒被注入透明的玻璃高脚杯,最后以新鲜的柠檬片缀于杯口。
稍稍弯腰致意,凯尔西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将酒杯推到静候的品酒者面前。
此时,a吧静得只余钢琴曲,大家屏息凝神看向第十位品酒者。
凯尔西的参赛内容是调制因人而异的专属鸡尾酒,十个品酒名额,最后一位客人提出想感受火焰海洋。
这位客人喝了一小口,不舍地让酒在口腔里逗留,再缓缓流过食道。
仿佛看到蓝色火焰拂过海面,留下了些许火的热烈,与冰冷海水相融合。那一刻,似乎有冰火两重的海风扑面而来。他不住赞叹,“果然是名副其实的蓝火。”
大厅里,猛地爆发出一阵阵高声喝彩。
胖老板也兴奋地拍着手站起来,正准备宣布凯尔西的调酒到此为止。
不论众人怎么沉浸于鸡尾酒的梦幻制作,但不可能人人都点上一杯,十个名额已经用完了。
“等一等。胖尼尔,你怎么没告诉我今夜有魔法上演?还好我们来得刚好,八点整,是约好的时间。”
巴尔克指的我们,是与他一同进入酒吧的达西。这样三位酒吧合伙人都到场了。
胖老板一眼便知巴尔克馋酒了,而终于想起要利用老板的特权,当场请人再调杯好酒,这确实可遇不求。
“很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大家正好能相互认识。我的s教授,这两位,一位是我之前说的医学院的兰斯·巴尔克医生,可以叫他doctor.b,你知道b的另一层意思。”
凯尔西点头,知道还有一层尸体(body)的意思。
束起齐肩长发的巴尔克医生,有一半法国血统,是她今晚要找的正主。却听胖老板说起另一位表情冷淡的男人。
“这位,来自彭伯利庄园的菲茨威廉·达西先生。”
胖老板没有介绍昵称,或许在人人放松的派对,依旧维持淡淡高傲的人不适应任何昵称。
胖老板又道,“b、达西,我的朋友们,今夜非常幸运让我结识了凯尔西·班纳特先生。刚刚我称他s.p,现在更正为professor s,他就是灵魂教授。从神秘里走来,更给a吧打开了一扇通往神秘时空的大门。”
被介绍的凯尔西几不可查地愣了一霎,不是因为奇怪的昵称又增加了,而是因为那句‘彭伯利庄园的菲茨威廉·达西’。
上辈子,她一直很忙。从普林斯顿到剑桥,数学、社会学、心理学、人类学等等,从学士到博士,从学术到应用,顶尖的侧写师注定学无止境。
她对虚构类文学没什么兴趣,读得很少,但好歹听过《傲慢与偏见》的男主角名为「菲茨威廉·达西」。
是同名的巧合吗?
凯尔西转念就将此抛之脑后,哪怕不是巧合,来到书中世界又何妨。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世界也会因她而不同。
对她来说,菲茨威廉·达西目前只有一个身份,奖金提供者之一。
“哦!赞美神秘。”
巴尔克一点都没刚认识的陌生,热情地请求,“s教授,能给我一杯「神秘」吗?让我们敬相遇。对了,也给达西一杯什么,厚此薄彼不是美德。”
达西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巴尔克,他当初究竟为什么会出资合作?这间酒吧明明与他一点都不合。
今晚更不该来,他像是误入了某个梦魔世界,调酒只是轻浮的炫技。于是对凯尔西淡淡道,“一杯「悲剧结尾」,谢谢。”
谁的悲剧?
看达西的表情,反正不是他的。
胖老板与巴尔克对视一眼。
看!这就是同性相斥。不是因为性别,而是因为相骨子里相似的傲慢。
巴尔克轻咳一下,努力活跃气氛,“哈哈,达西,你最近是去看了《哈姆雷特》吗?我也喜欢,尽管它是悲剧结尾。”
达西没有应声。
凯尔西先浅浅笑了。
“既然祝相遇,没有不应的道理。”
凯尔西边说边选取需要用的基酒,“有人分析,悲剧只有两种终结方式。一种是莎士比亚式的,结束时空中也许盘旋着某种正义,舞台上却已经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1我想给达西先生带来的却是另一种。”
胖老板不怕事地追问,“哪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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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少人进行两种悲剧结局地比较,其中莎士比亚式的,‘结束时空中也许盘旋着某种正义,舞台上却已经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