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

  “我认识莱斯特三十年，爱了他三十年，他凭什么不相信我？”莉莉双眼微瞪，踏前一步，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挑拨我和莱斯特的关系？”
  遭了，激过头了！
  莉莉身上的杀气清晰可见，艾菲情不自禁地退后了一步，告诉自己此刻不能乱了阵脚，只得硬着头皮顶着那可怕的杀机，微微一笑，“我没那么想过，也无力那么做。你和莱斯特大人的关系，我无权去过问。大概，唯有不在的‘那个人’才有资格吧。”
  莉莉脸色微变，垂着视线，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记忆，身上的杀气淡了下来。
  艾菲悄悄舒了口气。
  忽然，莉莉猛然抬头，眼中满是愤怒和阴沉。还没等艾菲意识到什么，她再度被莉莉抓住了脖子提起来。
  “你很聪明，差一点就骗过我了。”莉莉冷冷说道，“可惜你的话说得太多了。‘那个人’的事莱斯特早已忘记，你又从哪里得知？不过是顺着我的话编造的谎言！”
  莉莉手上的力道加深，眯起的蓝绿色双眸中涌动着复杂的光，像是怀念又像是憎恶，“而且，你知道么？我真的很讨厌你的名字！”
  话音刚落，莉莉手上猛然用劲，艾菲顿时连呼吸都不能，眼前仿若被层黑纱覆盖，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接近死亡。
  脑中闪过阿黛姑姑清冷望着她的模样，艾菲想其实阿黛姑姑真的很漂亮，如果她能多笑笑，一定可以迷倒一大群人；瓦伦，安吉丽娜老师，邦妮，辛西娅……同学朋友们的脸，一张张都是那么鲜活有趣，跟他们在一起，她总是很开心；最后是莱斯特永远面带冷意的模样，那双深邃的眸子看着她，渐渐让她弥足深陷，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无法轻易放开。
  即使这样的喜欢来得突然，来得莫名，即使她知道这喜欢不会有任何结果。
  脖子上的力道忽然消失，冰凉的空气大量灌进艾菲的嘴里，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因为之前的缺氧，脑中依然浑浑噩噩的一片。
  争执的声音不断冲击着艾菲的大脑，她依稀觉得自己被人温柔地抱在了怀里，像是珍贵的宝石般被呵护着。
  “莱斯特！”
  “莉莉，我很失望。”
  “跟我回去指证伊马德。”
  莱斯特的面容一直都是淡淡的，跟莉莉此刻惊恐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莉莉怔怔望着他那总显得极为冷淡的双眸，半晌后眼中冒出决绝的光芒，冷声道：“不！”
  莱斯特的脸色沉了沉。
  “莱斯特，你也让我很失望！”莉莉的视线落在被莱斯特护在怀里的艾菲身上，眼中又是嫉妒又是怨毒，“你竟然对一个狼人那么好！我陪在你身边那么多年，难道还比不上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肮脏卑贱的狼人吗？”
  “住口。”莱斯特皱了皱眉，寒着脸道。
  莱斯特的阴冷视线让莉莉无法再说下去。
  她沉沉地望着莱斯特半晌，几乎是喃喃道：“所以……不管我怎么努力，你都不会多看我一眼？”那个人明明已经不在了，可他竟然又被一个女狼人吸引！
  这让莉莉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谁都可以，只是不是她吗？
  “莱斯特，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莉莉眼中的迷茫散去，只留下刻骨恨意。她向莱斯特怀中的艾菲攻击而去，却在他带着艾菲闪身躲开的时候直直往门口跑去，很快就消失在莱斯特视线中。
  看了眼怀中还未恢复过来的艾菲，莱斯特眼中眸光微闪，没有去追。
  当空气润泽自己的肺部许久，艾菲终于找回了神智。睁开眼第一件事，她庆幸自己活了下来，再看到莱斯特望着自己的柔和目光，心中忽然一酸，紧紧抱住了他，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微微颤抖着。
  不是他及时赶到，这次她就真的死了。他的怀抱是冷硬的，可总让她留恋不已，那种被关怀被保护的美妙感觉，如同一道暖流注入她的心脏，继而流遍全身。
  就算没有结果又怎样，就让她放纵一回吧。
  莱斯特没有抗拒艾菲的拥抱。
  他微微低头望着她犹带惊恐的侧脸，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拥住。一向冷寂的心仿佛有了温度，那一直纠缠着他的空虚一瞬间被填满。在他四十五年的漫长人生里，似乎从没有什么能让他心潮涌动。身为长老之子，他有他的义务和责任，但那些按部就班的事没有哪一样能激起他的兴趣。权利，地位，金钱……这些东西，他都并不在乎，空落落的心中似乎一直在等待什么来填满。现在，他想他已经找到了。
  他不会放手，也不愿放手。
  “谢谢你。”不知道抱了多久，艾菲终于从莱斯特怀中挣扎出来，望着他真诚道。
  莱斯特没有回答，视线从她闪亮的双眸上移开，落在她微微开启的唇上。
  他忽然捉住艾菲的下巴，让她抬起头，低头迎上那引人遐想的红唇，冰凉的吻轻轻落下，薄唇含住舔吸，辗转流连。
  被、被亲了！
  艾菲震惊地瞪大了眼，莱斯特那暗沉的眼近在咫尺，那里面的势在必得让她的心砰砰跳得几乎要飞出胸腔，而唇舌上的酥麻感觉侵袭着她的大脑，她的思绪在梦幻与现实间不断切换。
  许久，当莱斯特放开她时，艾菲还怔怔的，身体僵硬得像是一座雕像。
  “我们走吧。”莱斯特起身，直接抱起艾菲，除了声音有些暗哑，神色平静得令艾菲不由得怀疑刚才的吻只是她的旖旎梦境。
  “等、等一下！其他女孩被莉莉带走了！”艾菲想到辛西娅，心中一紧。
  “我已救下她们，让她们离开了。”莱斯特脚步平稳地大步往前走着，声音淡淡的。
  艾菲神情一松，如释重负地笑道：“谢谢。”
  忽然，她又想起个问题，犹豫地问：“莉莉……为什么要抓这些女孩？”她隐隐有些猜测，但不敢肯定。
  “为一些血族提供新鲜血液。”莱斯特没有避讳。
  得到答案，艾菲垂下视线。
  她没猜错，吸血鬼最爱年轻女孩的鲜血，在看到莉莉出现时，她就猜到可能是这么回事了。只是……莱斯特为什么要阻止莉莉？
  “这种事……在你们家族里是常态吗？”艾菲微微仰头，却只能看到莱斯特的下巴。
  莱斯特忽然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艾菲。
  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小心翼翼的期盼和微不可查的厌恶。
  身体肌肉微微绷紧，他抿唇，开口道：“不。我们需要的鲜血来自医院血库，除非对方自愿，三大家族联合禁止直接从活人身上吸血。”
  几百年前甚至五十年前，直接吸人血才是常态，但随着时代的发展，若想保证血族的安全与传承，任何会暴露血族存在的行动都被禁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类世界若是得知血族的存在，必将对血族进行围剿。血族有在阳光下会烧成灰烬这项致命弱点，人类若要全力灭绝血族，十分容易。因此能知道血族存在的人类都是经过精心筛选的，数量也不多。
  莱斯特尊重遵守这项规定，但总有一些年老的血族不想喝血库中取出的冰冷鲜血，想方设法地豢养供血人类，随时取得温热新鲜的血液。若对方是自愿也就罢了，但像现在这样的绑架，一旦有确凿的证据，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感觉到莱斯特身上淡淡的低气压，艾菲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生气了？”
  从莱斯特的话和刚才他和莉莉的对话里，艾菲不难猜出，那位伊马德大人是这一次大规模绑架事件的幕后黑手，莉莉为他做事，而莱斯特则在调查阻止他，还想要莉莉回去指证伊马德。那么当初她遇到莱斯特被几个吸血鬼追杀，又被下毒药差点死掉，这些事就都有了解释——伊马德在阻止莱斯特查出这件事。
  不过，她感觉，他生气的似乎不只是这些事。
  “没有。”莱斯特淡淡地回道，继续抱着艾菲前进。
  艾菲想他说没有就没有吧，谁也没有个低气压的时候呢？并不是每一种心情都要有人分享的。
  “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艾菲低声道，因为羞窘，脸上有着不自然的红晕。
  “不用。”莱斯特脚步未停。
  什么叫不用啊！这算什么回答？
  艾菲心跳如擂鼓，还想说些什么劝莱斯特放她下来，就感觉他抱着自己的双手微微一紧，身形猛然停住。
  “到一旁躲着。”他在艾菲耳旁轻轻叮嘱，将她放下，身形一动，迎上了一个突然袭来的身影。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发展，艾菲一时有些怔楞，却自然听话地躲在一旁，看着莱斯特和一群吸血鬼们你来我往。
  女孩子们被救出，莉莉逃走，她本以为他们已经安全了，谁知道竟然还会有吸血鬼来袭？
  艾菲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能暗暗祈祷着莱斯特能打败对方。
  “嗷唔……”
  乍然响起的狼嚎声不知远近，此起彼伏。听到这声音，场中的乱斗顿了顿，每个人都默契地加快了战斗节奏。
  艾菲正紧张地关注着莱斯特，同时分神倾听思考着那古怪的狼嚎，眼前忽然闪过一个高大得过分的身影，她惊得后退一步，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那身影抱在了怀里，以极快的速度离开现场。
  ——竟然是狼人！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