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原先两人完全不熟,此时却有种被迫营业后的惺惺相惜。祝涟真告诉他:“有时候稍微逃避一下也没什么,比起肢体接触,只要氛围营造出来,粉丝也照样高兴。”
  薛淳明白他的意思:“可惜我还没修炼到那个程度。”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就下班各回各车。到宿舍时已经是晚上,另外仨人都不在房子里,一问才知道,他们潇洒地去夜店了。
  “打游戏吗,我助理拿来了一箱。”祝涟真问完,却不等谈情回答,直接丢过去一枚手柄,“不需要操作的那种,我知道你技术不行。”
  谈情没介意他的挑衅,摘掉隐形眼镜坐下。祝涟真挑来挑去,发现阿绪拿来的基本都是格斗类或射击类,唯一适合谈情水平的只有人称“分手厨房”的《over cooked2》。
  好在谈情不了解游戏外号,祝涟真没有为此多敏感,靠着沙发耐心地教他基本操作。
  谈情真诚地反馈:“好难。”
  “总共就这几个键,难什么,你玩着玩着就熟练了。”祝涟真嘴上这么安慰,实际心里优越感油然而生。他以前可是经过了相当漫长的摸索试探,才找到谈情“打游戏烂”的一项缺点,fps类瞄不准人,moba类不会走位,格斗类更是只能做到跟空气斗智斗勇。祝涟真每次约他打游戏,不是为了有人陪,纯粹是想拿谈情找找乐子。
  “小祝,我掉下去了。”谈情说。没过多久,他又出差错:“厨房烧着了,灭火器在哪里?”
  “小祝,我们分工换一下吧。”
  “手柄也换一下。”
  “行了你,是不是我们坐的位置也得换啊?”祝涟真看他那慢吞吞的操作不禁笑出声,“压根儿就不是这些问题好吗?”
  谈情大方承认:“是我没这方面天赋。”
  “你知道就好。”祝涟真这半天嘴角就没耷拉下来过,“我今晚的快乐都是你给的。”
  谈情中途去拿来了零食筐,祝涟真光盯着电视屏幕,随手拿了一盒,等拆开才发现是牛奶味pocky,正好跟白天录节目时吃的一样。
  “晦气。”祝涟真丢开它。
  谈情眼神落在饼干盒子上,接着默不作声地拿过来,撕开袋子自己慢慢吃。
  祝涟真又想起谈情今天急着咬断饼干的反常举动,于是主动表扬他:“话说你今天表现不错啊。”
  谈情偏过脸,倦意微显:“什么?”
  祝涟真没看他,双目直视前方,若无其事道:“我还以为你会乖乖听从导演要求,原来现在也学会放水了。”
  谈情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身体懒懒地向后靠,回答:“只是不想让你为难。如果要赢过前面那组,我们肯定也会嘴碰上吧。”
  “什么叫我为难,说得就好像你不反感这种游戏似的。”祝涟真小声嘟囔,“低级手段迎合俗套口味,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点没变。”
  “任何游戏设计出来都是有乐趣在的,我确实不反感。”谈情一边熟练操纵屏幕上的角色,一边回应祝涟真,“唯一让我难以招架的,是它营造出来的氛围,底下欢呼兴奋的人多了,好像台上那种暧昧也成了真的——”
  说着,他轻轻笑一下,转头看向祝涟真继续说:“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心跳加速,我很难不误会自己吧。”
  祝涟真悄悄白他一眼,伸手拿了根pocky叼嘴里,道:“这都能心跳加速,你当你是什么花季少女情窦初开呢?”
  前方视野忽然被暗影遮了半块,祝涟真清楚地感觉到嘴里的pocky像是在往下沉,待他反应过来,谈情已经把另一端咬掉了。
  他心里当即一声“靠”,嘴里还剩的半截差点被吓得脱落,耳边甚至还能听见饼干在谈情齿间碎开的声音。
  “我们重新开始吧。”谈情说。
  短短七个字如平地惊雷,炸得祝涟真整个心都快飞出银河系。
  他从未想过谈情会如此突然地将他们之间最秘而不宣的事拎到台面上讲,根本没给他任何情绪铺垫。祝涟真怔在一旁,只会大脑空白地将问题抛回去:“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不行吗?”谈情握着游戏手柄反问,“我觉得我已经弄懂怎么玩了,重新开一局,得分会更高吧。”
  祝涟真的心跳还没恢复平稳,一听这话,顿时又脸颊温度上升。
  “开开开!”他指尖颤抖地把游戏调到主界面。
  黑暗是最完美的防御,屋里的灯早已关掉,祝涟真只顾着庆幸自己涨红的脸色没被谈情发现,因此完全忽略了对方饶有趣味的笑容。
  第22章 辣椒
  谈情不仅擅长讲带有歧义的话, 而且往往语气真诚单纯得会使旁人产生自我怀疑,从而陷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且心术不正”的羞愧里。祝涟真的思路歪过很多次, 每每回忆起来,都要为自己懊悔一番。
  不过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祝涟真被谈情激起的丝丝微妙感还不等捋顺, 就被各种杂事转移注意力。
  几场阵雨细密清冷, 横浇在灰蒙蒙的城市上空, 春天就此拉开帷幕。
  acemon刚结束两场杂志拍摄,准备从北京昌平返回容港。初春的太阳炫目又温暖,祝涟真握着杯热咖啡眯了一会儿,再睁眼发现车子还没启动, “等什么呢……谈情还没上来?”
  纪云庭拿着包粗粮饼干充饥,含糊答:“应该在跟团队道谢吧,他很注意礼貌问题。”
  祝涟真等得不耐烦,大口喝咖啡提神儿。koty在旁边又说起谈情:“小吻是真的厉害,每次收工都会问候工作人员, 别人就算有这份心也坚持不了几次, 可他跟习惯一样。”
  “你也佩服是吧。”纪云庭频频点头, “我听说他那个电台节目从来没停过,除非赶上公祭日才断一期,每周他都去播……起码五六年了吧?”
  koty听完肃然起敬,恨不得为谈情立正鼓掌。祝涟真伸手顺了两袋饼干,对他俩嗤之以鼻:“快打住,要夸他就当面夸,背后议论给谁听?再说了, 握手感谢这种事,难道不是队长该主动干吗?”
  纪云庭解释:“谈情看起来比我善良,亲和力高,大家更喜欢他,你懂吧。”
  “不懂,你就是懒。”祝涟真不愿大早上拌嘴,影响心情,于是岔开话题:“签售到底几场,定下来没有,你问问。”
  纪云庭估计道:“也就比以前多个两三场,而且付榕不去,我们当然要多跑几趟。”
  祝涟真皱眉,扭头问付榕:“你怎么又缺席?你数数你三月份以来总共才跟我们活动多少次。”
  付榕没接话,一如既往面色冷淡,他偏脸望窗外,棕色眼珠在朝阳映衬下呈现出漂亮的透明感。被他完全无视掉,祝涟真不恼,耐着心再说一遍:“你自己的工作是工作,组合的通告费难道就便宜吗?每回都这样,我们替你多——”
  “行了,付榕不喜欢跟人近距离接触,你又不是不知道。”纪云庭往他嘴里塞了块巧克力,强行打断话语。
  本来祝涟真数落付榕只想过一下嘴瘾,因为他料到付榕自觉理亏不会反驳;结果纪云庭开始出来搅和,反而点着了祝涟真的脾气。
  他爽快地发作:“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如果我抗拒跟别人握手,那我应该想方设法找医生治疗,一家治不好就求下一家,而不是理直气壮推脱工作让队友补位。”
  他直言不讳,车内氛围一下子沉了。但大家并没有因此尴尬,毕竟早就习惯队内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生存方式,如今只是互相嘴上冷嘲热讽,已经是相当温和的态度了。
  这时候车门拉开,谈情终于归位。他几乎一坐下就发现其他人的情绪起伏,于是不动声色地融入进来,等车子向前开,他才语调轻松地开口:“裴姐上次说给我们放假,想好去哪儿了吗?”
  几秒内无人应答,祝涟真不想谈情冷场,便懒懒道:“我再强调一遍,只要有摄像机开着,就不算放假。”
  “反正咱们几个在镜头前后差别也不大。”谈情说,“去南方吧,换种环境待几天。”
  “随便。”祝涟真反应平平。
  回到宿舍,几人急着上楼洗漱补觉。祝涟真被咖啡因牵动着精神,暂时没有困意,抱着猫窝在沙发上放空大脑。
  谈情坐在旁边,看其他成员都各自回屋了,他小声问:“跟付榕吵架了?”
  “没有,就普通地说了他两句。”祝涟真不假思索地如实相告,接着一愣,“你怎么知道?你当时不是不在车上吗?”
  谈情还没来得及回答,祝涟真立刻身体坐正,反应强烈:“你们是不是又给我搞隐藏摄像机了,你缺不缺德啊!这次什么主题,‘队友关系不和’?”
  “不是。”谈情低笑,抬手推了一下祝涟真额头,“我自己猜出来的。koty一路都不怎么敢大声说话,每次他这样反常,大概率是在看付榕脸色。”
  透过祝涟真的眼神,谈情似乎能更进一步确定事实,他继续说:“队长私下那么讨厌谈公事,刚才在车上却主动提了几句拍新物料,说明你们之前是为了工作的事有摩擦,所以他想用相关话题缓解气氛,对吗?”
  祝涟真反问:“那你凭什么认定是我跟付榕吵,也可能是他跟其他俩人啊。”
  他以为谈情会答“因为纪云庭喜欢息事宁人”或者“因为koty没心没肺,别人不屑跟他冲突”之类的……结果谈情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你吵没吵过架不是都直接写在脸上了。”
  祝涟真哑口无言,总觉得谈情的说法好像拿他当傻子一样。另一方面,他还知道谈情的观察力十分可怕,平常看着跟成员们交情泛泛,实际却对每个人的弱点秉性了如指掌,说不定早就抓住了谁的把柄,只是默默藏心里不讲。
  “因为付榕总不肯去见面会、签售会,只要遇到这种工作就消极逃避,所以我有点烦他……”祝涟真松开猫,让它下地自由走动。沉思片刻,他摇头否了自己刚才的话:“不对,付榕也没那么烦人。”
  “你想说队长?”谈情又一次猜中。
  “嗯。”祝涟真仰头回忆不久前的情况,“他这人吧,太爱得过且过,只顾表面不顾内里,粉饰太平比谁都厉害。以前就这样,劝架的时候和稀泥‘一个巴掌拍不响’,不仅帮不上忙,最后弄得打架的俩人都想先扇他巴掌……”
  谈情听着,也学祝涟真的样子仰头,后颈靠住沙发,“他应该是怕大家的矛盾激发以后无法收场吧,所以常常主动站出来控场调停,我觉得他这是出于队长的责任感——不是他本身愿意,而是当下的气氛需要有人担当这种角色。”
  祝涟真听完,嗤笑一声:“是啊,他只要大家看起来互相理解就行了,实际付榕的状态怎么样,他根本不关心。”
  谈情安静地待在旁边,脸稍微偏向祝涟真的角度。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再继续话题,议论队友可不是他们的风格,祝涟真也仅仅是偶尔情绪上来了,忍不住随口说道几句。
  茶几上的手机一阵振动,谈情拿起接通:“裴姐。”
  裴俏开门见山:“发给你的几个选题看了没有,快排档期了,你早点决定。”
  “我现在看。”谈情找出外套里的无线耳机,戴上后翻看手机邮箱。裴俏说:“这几个本子我觉得都不错,尤其是觅导的,他这次第一个考虑的就是你,现在还没联系别的演员呢。”
  谈情快速浏览一遍梗概,又听见裴俏讲:“第三个也挺抢手,你看看,导演之前拍过女同性恋,这次还是关注弱势群体,他的水平肯定能拿奖的。”
  “其他的呢?”谈情问。山:与:三:タ。
  “你要想拍别的……也行,不过顺序靠前的全都是我挑出来最好的了。”
  “最后一个,我有点兴趣。”谈情慢悠悠地说,“国外小说的版权,不知道拿到国内改编会是什么尺度。”
  裴俏在电话另一端反复确认,然后急躁地叹口气:“那是给你凑数的!这本就别考虑了,原著内容大半都是挑战伦理,就算你不要形象,等拍出来能不能过审还是一回事儿呢……听话,从前三个里面挑。”
  谈情思考了一会儿,问:“第五个呢?”
  裴俏那边又是重重的呼吸声,“青春片就算了吧,偶像剧拍来拍去都一个样子。”
  她调动出耐心,不停地好言劝谈情,同样情况要是换到普通艺人身上,她早就采取独断方式替他选择剧本了。
  “那还是最后一个吧。”谈情对着手机笑两声。
  苦口婆心半天,对方也无动于衷,裴俏差点以为谈情是故意气她了。不过眼下组合的工作更密集,演戏是谈情的副业,暂时错过一两个优质剧本,凭他的条件和影响力以后照样能得到更好机会,裴俏权衡过后,勉强接受他的任性。
  挂电话之前,裴俏感慨两句:“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拼的时候要工作不要命,但闲下来的时候居然一点事业心都没有。”
  谈情笑了笑,没有解释。
  剧本题材姑且考虑完,裴俏之后还要跟制片人接触一下再确定是否让谈情进组。在这期间,还有一系列团体活动等待参与,不光acemon几人连轴转,身边工作团队更是日夜颠倒忙碌奔波。
  《shake》实体ep发售前,成员们被安排拍摄限定卡片。一人拍三种,总共十五款,每张专辑内都包含一张随机的相片小卡,这就意味着粉丝如果想集齐喜欢成员的限定卡,至少要买三张碟,甚至十五张来碰运气,以便之后与其他粉丝互换。
  用这种无法预料的惊喜带动销量,早已是偶像界的常见手段,原本计划里还有五组团体照,结果消息一出,就被acemon粉丝用“吃相难看”四个字骂上热搜,几十家应援站联合公开声明拒绝恶意收割粉丝经济,公司这才适可而止地妥协。
  做妆发时,祝涟真手机接收着阿绪的消息,她时不时发来音乐平台的数字销量统计,或者有趣的粉丝段子,“对了,你看早上热搜了吗?”
  “怎么?”祝涟真还以为koty又有什么黑料爆出来了,阿绪告诉他:“lock-m的舞担谈恋爱被私生发现了,就是前阵子跟你一起录过节目的黄毛,记得吧。”
  祝涟真仔细回想,确实有印象,当时那男生在化妆间内嚷了好几次,自己不小心听到内容后马上判断出是隐私话题。偶像的高压线除了黄赌毒,最容易激怒粉丝的无非就是私下谈恋爱。
  接着,祝涟真脑子一抽,问了个极憨的问题:“他跟薛淳被发现了?”
  阿绪发来一长串省略号。
  “大哥,你这脑回路太危险了,别代入自身经历啊。”阿绪打字时都替他捏把汗,“人家跟女朋友谈恋爱,怎么可能是队内……”
  祝涟真愣了愣:“哦。”
  怪他刚才心不在焉,回忆琐事时,正好想起lock-m俩男生在台上玩pocky游戏直接嘴碰嘴的画面。他没这种卖力营业的经验,再加上惯性思维,潜意识里居然直接默认那俩人有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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