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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怔愣后,靳晚清笑出来,冬日并没有冻僵她的嘴角。
“你在哪?”
那女生说:“我在你们学校呢。”
靳晚清四处看了看,入眼只余光秃秃的树枝,“我们在封校哎,你翻进来的?”
疫情反弹,他们学校管理再次变严,很难申请到出校。
女生得意洋洋,“那点高度还难不倒我,说起来你们学校监控可真多啊。”
“学校嘛。”靳晚清走着和于洲反方向的道路,走前没忘记把那礼物捡起来,“你在哪啊?我去找你。”
“什么食堂?别说,一楼这麻辣香锅还挺好吃。”
“行,等着。”
即将见到故人,她有一种莫名的洒脱,好像在大路上和好哥们勾肩搭背的那种。
她以最快的速度到食堂,何楷曼在那家麻辣香锅对面,这个张扬的女生穿了雪白的貂。
“你就穿这衣服翻进来的啊?也不怕脏。”
何楷曼在和麻辣香锅作斗争时,对面椅子被人拉开,还有女生笑意盈盈的脸。
“害,你还别说,真弄脏了。回头再洗咯。”何楷曼心疼的不得了,小心翼翼扯着团成团的蔬菜,不让它们溅油到身上。
“哎?你拿的这是什么啊?”
她瞅到靳晚清放在桌子上的礼盒。
“礼物?”靳晚清摸着盒子上褶皱的纹路,“大概是。”
“礼物?”何楷曼重复一遍,语气是截然不同,她上下打量靳晚清两眼,眼馋地摸上她盒子,啧啧笑,“追求者送的啊?让我来拆嘛,我最喜欢拆礼物了。”
靳晚清推给她,“拆吧。”
何楷曼和她同岁,高中毕业后入伍,走的是家里关系,据她自己说,她妈嫌她太叛逆少女,她爸又听她妈的话,两人一合计,把她送部队去了。
两年一到,靳晚清别无选择只能回来读书,何楷曼则可以留在部队转士官,她抵死不从,整天叫唤着当了两年都是要她的命,一刻不肯多待。最后凭着退伍军人这一层保障,被爸妈安排进了体制内当个小基层。
精心包裹的礼物盒子褪去层层包装,露出真面目——一块女士手表。
靳晚清下意识看了看她现在手腕上那块手表。
还是封绍留给她的那块。
这么明显的动作,何楷曼也注意到了。她笑容停滞,旋即轻松笑了笑,低头拨弄那一团纠缠的茼蒿,“我前两天去看了他爸妈,他妈生了二胎,是个女孩。”
“……嗯。”靳晚清手臂缩着,直到整条左臂缩到桌下,右手摩挲表链,温润得就像它原本的主人那样。她不想弄僵气氛,追加一句:“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
嘴上这样说,气氛免不了低迷。何楷曼低头静静吃饭,靳晚清神游九天。
面前的女孩,是封绍用命救下的。
那是靳晚清在部队执行最后一次任务——原本不是最后一次,可那事发生后,它就变成了最后。
危险交加的国境线,绵延起伏的山脉,从天而降的火箭筒……她眼睁睁看着他所在的位置在她面前爆炸。当时何楷曼和封绍在一起,何楷曼自己说是封绍用身体护住了她。也是在那一场爆炸中,靳晚清丧失掉右耳的听力。
她尚且好不到哪去,何楷曼只会比她更糟糕,很长一段时间她们见不得爆炸火光。
两人退伍后,何楷曼想办法搞到了封绍的家庭住址,迅速和他家里人打成一片,现在都成了他爸妈的半个干女儿。靳晚清是没有这样的魄力和勇气的,只有每年在他忌日时给他烧些纸钱,以此缅怀。
“小A啊,”何楷曼垂头开口,拼命眨眼,“不是我说你,他走了这么长时间,你不可能这辈子都不谈恋爱不嫁人吧。”
靳晚清右手掌心扣住了手表,语气淡淡,“那你呢?”
她们都喜欢封绍,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
“什么我?你不要反问我。”何楷曼吃进去一大口面,在兜里疯狂找纸时,一只素白的手及时伸到她面前。何楷曼胡乱抓过来,往眼睛下面沾了沾,倔强地不肯弄花眼妆。
“你应该感到幸运。”何楷曼好歹绷住了,板起脸,严肃得好像在说什么大事,“他用命救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谈恋爱的,可是你不一样——”
她苦笑,“有件事情瞒你好久了,其实那天,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靳晚清坐姿端正,一眨不眨看着她,静待下文。
封绍当时……居然是有遗言的吗?
何楷曼嘟起嘴,“搞得这么严肃做什么哦,你要答应我,你听了之后,就不要再去想了好吗?”
靳晚清敷衍点头。
放在膝盖上的手在收紧。
何楷曼放下筷子,随意望着靳晚清头顶的灯,靠在椅背上叹气,“他说——”
她停顿片刻,也许是真说不下去,最后和靳晚清四目相对,露出个古怪的笑容,“他说,告诉A,让她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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