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丧的凯瑟琳

  阎应元额头也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来……天上掉馅饼是好事,但是如果掉下一块一吨重的馅饼那就是悲剧了,会砸死人的————他虽然对河洛新军还不是很了解,却也是见识过河洛新军的战斗力的,很清楚统率一万两千名这样的精兵是什么概念,如果他敢一口吞下这个超级大馅饼,以后他的日子恐怕就难过得很了!他拱手一礼,说:“多谢侯爷厚爱,只是在下才疏学浅,对军事一无所知,实在难以当此重任!”
  杨梦龙打了个嗝,大咧咧的说:“我说你行你就行,那么客气干嘛?”
  阎应元额头的汗更密了……这是要把他架到火上去烤啊!他诚恳的说:“侯爷,在下希望能从普通一兵做起,靠战功换取晋升,这样也好服众!”
  杨梦龙想了想,说:“这样也好……好吧,等回到南阳,你先跟在戚老头子身边学习一段时间,等你熟悉军中事务了再说,反正这个军团离正式成军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急。”
  阎应元松了一口大气。他真怕这个二货继续犯二,强行让他空降过去当那个犯众怒的军团长。一个一点资历都没有的人骤然被晋升到跟薛思明、韩鹏这些名将并驾齐驱的高位,那简直就是把自己吊起来让人家打啊!
  杨梦龙高高举起酒杯,叫:“今天老子非常高兴,来,我们干了这杯,应祝我们新军旗开得胜!都放开肚皮喝,下次想要再喝酒,得等到打下厦门之后才能痛饮了!”
  众将领轰然应诺,举杯痛饮。
  杨梦龙将满满一大杯酒一饮而尽,然后使劲一抡,将酒杯抡在地上摔得粉碎,扬起拳头大笑:“痛快,痛快!他奶奶的,什么狗屁海上之王?他郑芝龙是海上之王,老子就是王中王,专克他这个王!韩鹏现在应该逼近漳浦了,两天之后我们就出发,从海路直插福州,然后水陆并进与韩鹏一起夹击厦门!郑芝龙那个王八蛋还欠我们一顿打,不能轻饶了他!”
  将将领齐声喝:“谨遵将令!”
  红娘子则不动声色走到杨梦龙背后,准备扶人。
  杨梦龙浑然不觉,继续说:“郑氏舰队,没什么好怕的!他们的战舰看起来很多,但绝大多数不过是些武装商船,真正能拉出来作堂堂之战的战舰并不比我们多多少,只要大家不大意轻敌,让他有可乘之机,很快我们就能拿下厦门,到时————”
  阎应元正竖起耳朵,等待着他的豪言壮语,却看到那家伙直挺挺的向后一仰,不省人事了,要不是红娘子及时扶住,他的后脑勺非跟地板来一次最亲密的接触不可!
  沈廷扬苦笑:“还是三杯就倒!”
  薛思明说:“是啊,这么多年了,一点进步都没有!”
  杨梦龙最受人鄙视的缺点有两个,一个是他的酒量,还有一个就是他怕女人,这两个弱点几乎成了他的罩门,怎么改都改不过来。
  红娘子扶杨梦龙下去休息,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是醉了,可是大家还没醉,继续喝。只是让那个混球这么一闹,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了,大家频频举杯,却有意无意的疏远了阎应元,尤其是钟宁和李岩,对他隐隐有些敌意。阎应元坐在那里,走又不是留又不是,颇为尴尬,渐渐的,他也有些不爽了。他很清楚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杨梦龙要让他当第三军团的军团长么?这两位明显也很想爬上那个位置,因此把他当成敌人了。他心里说:“你们越是看不起我,我越是要当这个军团长,用实打实的战功让你们把这种轻慢的态度收回去,哼!”
  在另一边,凯瑟琳正在跟尼德兰聊着。跟据她跟杨梦龙的协议,去年尼德兰留在河洛新军,充当登莱水师的教官,他干得非常出色,正是由于他那魔鬼式的训练让登莱水师这支年轻的部队迅速形成了强大的战斗力,首战便将郑芝豹这个纵横大海十几年的老将给打得满地找牙。两个人一年多没见了,自然有不少话要说,别喝别聊,几杯酒下去,尼德兰浑若无事,凯瑟琳却有点撑不住了,雪白的脸颊染上了诱人的绯红,鼻尘带着汗珠,有点晕乎乎的。她放下酒杯,说:“中国的酒什么都好,就是太霸道了,哪怕是这种度数比较低的酒我也有点儿吃不消,我想还是大麦啤酒或者葡萄酒更适合我。”
  尼德兰笑说:“凯瑟琳小姐,你应该多喝喝中国的酒,让自己的酒量变得好一点。中国人有个坏习惯,喜欢在酒桌上淡正事,似乎喝得越多交情就越深,没有好的酒量你是很难真正融入到他们中间去的。”想到当初在船上每次都让一帮豪迈的水手灌得不省人事,把胃都快吐出来了的惨状,他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冷战。
  凯瑟琳微笑:“看来你在中国过得还不错嘛,中国话越说越流利了。”看了四周一眼,见没有人注意这边,她压低声音问:“你在中国海军服役这么久了,收集到我们急需的情报了没有?”
  尼德兰同样压低声音,说:“当然!”拿出几张图纸递给凯瑟琳。那是舰炮的图纸和数据,从数据上看,登莱水师的舰炮口径为120毫米,部份轻快船只配备85毫米加农炮,都是二十八倍径,射程很远。由此不难看出中国人的铸炮技术确实非常厉害,欧洲没有一个国家敢采用这样的倍径比,普遍是二十一倍径,极少数能做到二十三倍。更长的炮管固然可以增加射程和精度,但是也会让炮管承受更强大的压力,冶金技术不过关的话这样搞只会炸膛。
  “中国人用钢铁包裹铜芯,制造出质量更轻,更加结实可造的大炮。”尼德兰说,“这种铁体铜芯炮远比青铜炮可靠和轻便,成本也更加低廉,很值得我们模仿。他们所使用的炮弹采用枣核形设计,用一个铜制弹壳将弹头和发射药塞在一起,发射的时候引爆发射药,弹头高速飞出,然后打开炮闩退出弹壳,就可以重新装弹了,非常快捷,因此一门炮的火力顶了七八门普通青铜炮,非常厉害。”
  凯瑟琳听得津津有味,要不是有那么多人在场,她肯定要用纸和笔将这些东西记下来了。她满意的说:“你对他们的舰炮性能和技术细节了解得很透彻嘛,真是太好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做才能仿造这种舰炮?哪怕是小口径的也行!”
  尼德兰神色一黯,摇头说:“小姐,不是我泼你冷水,想仿造中国的人舰炮,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凯瑟琳蹙起眉头:“就算有你亲自指导也不行?”
  尼德兰说:“恐怕不行……我们也许能仿造出大炮来,但是却无法仿造那种威力巨大的炸药!没有炸药,我们花费巨大代价仿造出来的大炮不过是一堆废物,搞不好还不如原来的青铜炮!”用手比划着说:“中国人使用的发射药根本就不是什么黑火药,而是一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新式火药,这种火药威力巨大,而且爆炸后几乎不会有任何残渣遗留下来,所以他们的炮手在战斗中可以埋头闷装猛打,根本就不用清理炮膛,我们没有这样的发射药!”
  凯瑟琳一怔:“新式发射药?你对这种新式发射药的了解有多少?”
  尼德兰苦笑:“这是他们的核心机密,外人很难接触得到……据说有很多工厂专门为他们制造这类火药,至于工艺,那是绝密,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估计就连生产这类火药的人都不知道自己生产出来的东西到底有何用途。”
  这确实是大实话。生产火棉的军工厂各个厂区严格划分开来,负责清洗棉花、脱脂的工人或许认为这个工作就是专门洗棉花和煮棉花的,而负责用硝酸浸泡棉花的工人也认定这个工厂就是专门毁棉花的,一句话,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弄出来的工作到底有什么用,只知道管理非常严格,工艺要求极高,差一点都不行……
  凯瑟琳叹了一口气,兴奋变成了无奈。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想得太天真了,单纯的以为只要弄到舰炮的各项数据和图纸就可以仿造出来,却万万没有料到那看似普通的一门大炮竟是一个工业体系的结晶,光把炮制出来那是屁用都没有。
  怎么办?
  尼德兰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很多机密就算他愿意豁出性命去,也不见得能够拿到,只能另辟蹊径。可是,还有什么法子能够让她获得这些关系着威尼斯共和国未来命运的关键技术呢?杨梦龙可不是容易对付的,这家伙看似既贪财又好色,但是一旦涉及到这些关键技术,美色、金钱的魔力就通通失效了,任你硬磨软泡威逼利诱,他就是不点头!想到那个可恶的家伙,凯瑟琳恨得牙都痒了,你卖我两门新式舰炮能死啊?我又不会少你的钱!
  房间里,杨梦龙莫名的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揉着鼻子咕哝:“别闹,该睡觉了……”
  耳畔传来红娘子的笑声:“你是猪啊,吃饱了就睡……”拿着根头发一个劲的往杨梦龙鼻孔里戳,弄得杨梦龙连连打喷嚏,边戳边数落:“每次喝不过人家了就装醉,你好意思吗?这套把戏你还要耍到什么时候?”
  杨梦龙眼也不睁,迷迷糊糊的说:“大老婆说了,三杯就好,不能喝醉……”
  红娘子说:“你就这么听话啊?现在我,命令你,起来陪我喝酒!”
  杨梦龙把被子往头一蒙:“不干,我要睡觉,过两天还要打仗呢!”
  红娘子说:“就知道吃饭睡觉和打仗,还能不能有点新意了?起来!”动手去扯被子,杨梦龙用被子将自己裹得跟个蚕茧似的,根本就扯不动,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她马上改变策略,用手指捅杨梦龙的腋窝和肋下,这招果然收到奇效,杨梦龙嘻嘻哈哈大笑起来,死命挣扎,也用手挠红娘子腋窝,结果红娘子跟他一样怕痒,笑得直打滚!
  然后两个一起滚到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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