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厮杀3
天雄军和关宁军都先后渡过了大凌河,与正蓝旗和镶黄旗展开血肉搏杀。已经被天雄军打得死伤惨重的正蓝旗显然很难抵挡由祖大弼、祖大乐亲自率领的四千关宁铁骑的凶猛突击,镶黄旗的情况比正蓝旗要好一点,但是面对天雄军的白刃冲锋,同样是被一层层的杀透。要不是天雄军在渡河中体力消耗不小,没准此时已经凭借强大的动能一举将黄红旗的防线打穿了!
看到对岸步骑并进,与后金杀得血肉横飞,而骠骑营按兵不动,曹变蛟不免有些发急了,问钱瑜:“为何我们还是按兵不动?”
钱瑜说:“你急什么?看大人的号令行事就是了!”
曹变蛟说:“建奴已经被冲乱了,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将他们的防线冲开,杀进大凌河城了啊!”
钱瑜不耐烦的说:“这些我当然知道!但是大人让我们先别动,我有什么办法!”
曹变蛟无奈,只好悻悻退下。在他看来,卢象升什么都好,就是在用兵方面太过迟疑了,这明显是一举击破建奴防线的大好时机,为什么还要按着骠骑营这么一支精锐不让动?
卢象升始终紧盯着对岸正黄旗的动静,那把令人胆寒的陌刀已经横握在手中,战马一个劲的打着响鼻,迫不及待要加入战场了。但是他依然保持冷静,他很清楚,现在明军不过是仗着后金不了解天雄军的实力,打了后金一个措手不及罢了,以后金八旗的强劲实力,这点优势是没有办法转化为胜势的。他在等待,等待皇太极露出更大的破绽,然后一击必杀!
在锦州的这段时间,他认真研究过皇太极,也跟孙承宗彻夜长谈,探讨过皇太极一些最具代表性的战例,他不得不承认,那个胖子是一个异常强大的对手,就连他的老师孙承宗,也承认这一点。但是再强大的对手也是有破绽的,对八旗军战斗力的过份迷信已经让皇太极犯下了第一个错误,将三个旗排成一字长蛇阵,给了明军渡河的机会,现在他在等后金露出更大的破绽。
这需要一点耐心。
雷时声正在指挥火枪手用粮车依托河岸构筑一道环形工事。一百多辆粮车排成一个不大规则的圆形,空隙用一袋袋粮食垒成的胸墙填补,这样火枪手就有了掩护,满洲骑兵的箭再牛,也射不穿粮车和粮袋,而火枪射出的铅弹却可以轻松打穿那帮野猪皮的身体!一些士兵跳进河里,打下两排木桩,然后将死马的尸体收集过来固定住,再在上面铺木板,很快,一道简易但是实用的浮桥便显露雏形了。这样的浮桥是没有办法过马车的,但是人在上面走过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踏着这道浮桥,一千多名火枪手迅速渡过了大凌河,大凌河北岸很快就传出了密集的枪声,铅弹穿飞间,正蓝旗那些凶悍的骑兵一个接一个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莽古尔泰发出一声郁闷到极点的怒吼。
该死的天雄军,居然专门揪着正蓝旗打!
看到火枪手过来了,祖大弼精神大振,一斧将一名跟他缠斗良久的红巴牙喇兵劈成两半,放声狂啸:“儿郎们,建奴不行了,给我杀啊!”关宁军齐声应和,三眼铳和马刀抡得呼呼风响,挨上一下不是脑浆迸裂就是人头落地!
皇太极有些沉不住气了,再这样打下去,正蓝旗铁定要让人打崩的,他虽然有意削弱正蓝旗,但是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厉声喝:“发射火箭,让镶白旗、正白旗、镶红旗都动起来,抄断明军的退路!鳌拜,你带一千人过去支援正蓝旗,他们快撑不住了!”
在未来权倾朝野,压得康熙大帝气都透不过来的鳌拜此时其实还比较嫩,不过打仗一点也不含糊了。他看了看看对岸巍然不动的骠骑营,有点担忧:“汗王,明狗还有一支骑兵没有动,他们的目标极有可能是您,如果奴才带走了一千人,您……”
皇太极怒声说:“你只管去!难道本汗连区区几百骑兵都应付不来了吗!?”
汗王一怒,非同小可,鳌拜不敢再多说,一挺手中那柄又粗又重的长柄狼牙锤,大声咆哮着,率领一千精骑绕过混乱不堪的战场,冲向正在浴血奋战的关宁军。与此同时,一名后金骑兵搭上一支火箭,强弓拉成满月状,嗖的一声,一条细长的火蛇窜上了半空,咝咝尖啸,颇为骇人。紧接着,数里开外,又一支火箭窜上半空,紧接着,四下里杀声震天,埋伏在战场左右看了半天戏的正白旗和镶白骑纷纷纵马杀出,白色旗帜铺满大地,雪崩似的朝着明军后背冲了过来!而在更远处腾起一道黑烟,直上云霄,正是明军营垒方向,镶红旗也对明军后方的营垒动刀子了!
雷时声大吃一惊,望向卢象升,颤声叫:“大人!”
卢象升冲他淡然一笑,说:“这是建奴惯用的战术,意料之中!你带火枪手守住车营就行了,其他的都不用管!”
雷时声肃然说:“遵命!”
皇太极见明军后方营垒火光冲天,知道镶红旗已经得手了————岳托能不能在最短时间内拿下明军营垒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成功的让明军营垒燃烧起来,让所有明军都知道,他们的后路已经断了,这就足够了!他拔出长剑,大声叫:“明狗已经被我军合围了,将士们,放手去杀吧!生擒卢象升者,赏三个前程!”
此令一出,后金将士们都给吓了一跳,这样的赏赐也太吓人了!要知道,从披甲奴到贝勒,也不过是十五个前程而已,每一个前程都含金量十足,极难得到,现在生擒卢象升就能得到三个,这不是天上掉馅饼,这简直就是祖坟冒烟啊!不光锐气正盛的正黄旗,就连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正蓝旗和镶黄旗,也集体吞了一把伟哥似的眼冒绿光,嗷嗷叫着扑向明军!
卢象升笑了笑,拉下面甲,陌刀一挺,喝:“骠骑营,跟我上!”一踢马腹,战马狂嘶,飞身跃入已经被血染成暗红色的大凌河中,涉着血水利箭般冲向对岸正黄旗的防线。曹变蛟和祖宽早就憋得不行了,紧跟着跃马入河,而骠骑营则是习惯成自然的排成骑兵墙,八骑一行,平持着马槊,当他们冲向对岸的时候就像一条巨蟒在扑向猎物。就连祖宽和曹变蛟的部下,也狐假虎威的排成不大整齐的骑兵墙,挥舞着马刀长矛跟在骠骑营后面涉水过河。马蹄扬起,落下,齐膝深的河水被踏得水花四溅,气势惊人!
皇太极看在眼里,脸上掠过一丝怒色。明军以少打多,面对他三个旗的精锐,居然还是摆出了一线平推的架势,在向正蓝旗、镶黄旗发动猛攻的同时,也向正黄旗发动猛烈进攻!那个卢象升还真是狂得可以了,难不成他以为就凭骠骑营这不足一千人,能啃得动拥有七千精兵的正黄旗!?
“放箭!!!”
随着一声暴喝,正黄旗的绞肉机正式启动了,数以千计的弓箭手奇数平射,偶数仰射,弓弦震颤间,无数箭镞暴射而出,密如风沙,朝着骠骑营怒射而去!整个河面瞬间被箭雨笼罩,利箭呼啸中,骠骑营人仰马翻,前面几排被一扫而空。但是和跟正蓝旗交手时的情形一样,骠骑营无视惨重的伤亡,继续纵马冲锋!
又一轮箭雨过去,更多的人倒了下去,有骑营骑的,也有关宁军的。
卢象升奇迹般的没有被射中,一人一骑其疾如风,带出老高的水花,飞马跃上岸,不等后金弓箭手抽出第三支箭,他已经撞到了他们的面前,陌刀一记横扫,三名弓箭手的头颅打着旋飞了出去,带起一蓬蓬血雨。曹变蛟和祖宽狼狈点,山文甲上挂了好几支箭,但是非常幸运,后金没有来得及使用那令人胆寒的破甲重箭,这两位还生龙活虎的呢,一挺马槊,一舞横刀,撞入后金箭阵中,槊锋入骨的脆响和横刀劈裂血肉的闷响同时响起,曹变蛟的马槊将前后三排三名后金弓箭手生生穿成了一串,祖宽两刀过去,一名弓箭手的头颅掉了下来,另一名被划裂胸腔,内脏泥石流似的倾泄而出。骠骑营带着一身血水,不少人的衣甲上还钉着箭支,淌过血河横冲而来,他们的队型是如此的密集,以至于哪怕是闭着眼睛往他们扔出一只苹果,在苹果落地之前,都必然会砸到某个人或者某匹马身上。如此密集的队形在遭遇弓箭手攒射的时候让他们遭遇了相当大的伤亡,但是在冲锋陷阵的时候,这样的队形却是所向无敌的,铁骑横冲之下,正黄旗的弓箭手人仰马翻,不知道多少人被马槊穿成了肉串,或者被马蹄踏成了肉泥!
索伦死兵见状,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挺着虎枪刺向冲刺而来的骑兵。这样的碰撞后果可想而知,没等他们的虎枪刺到明军骑兵身上,明军骑兵的马槊已经点到了他们的胸口,极其锋锐的槊锋借着战马赋予的强大动能撕开死兵身上的铠甲,一穿到底,槊杆绷成弓形再弹直,将被刺中的索伦死兵挑翻……一向寂静得如同活死人墓的索伦死兵的阵列中终于也传出了惊恐的嚎叫声和痛苦的惨叫声,面对骠骑营的骑墙冲锋,他们的表现并没有比普通步兵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