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哭泣的小丑(1)

  “……幸亏他本人长得不怎么强壮,化学老师又是个男的,两下就挣脱开,把他制服了,这才没酿出大祸,要不然不堪设想。”龚老师如今回忆起来都不寒而栗。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你都想不到这个男孩的理由有多么奇怪。”
  “什么理由?”
  “他说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翁红。他觉得化学老师有意刁难翁红,他很看不惯,所以就要除掉他替翁红出气。翁红那女孩后来跟我说,那个男生总是向她表白自己多么爱她,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她就故意刁难他,说,‘你要是敢把化学老师杀了,我就相信。’没想到这个男生真就当真了。他还亲口对我说,他和翁红是真心相爱,他对翁红发过誓要一辈子保护她,他不能辜负她。”
  “他们谈恋爱了?”
  “哪有的事。我问过翁红,翁红说,都是那个男生对她纠缠不放,她根本没看上他,也没有没答应过跟她处对象。可是呢,我找男生谈话,不管我怎么问,他一口咬定是翁红爱他爱的死去活来,还口口声声说是翁红最早追求他的。因为翁红太爱他,他被感动了,发誓永远跟她在一起。”
  “还有这回事儿?你有找过其他学生核实过吗?”
  “核实过,其他同学都说,翁红从来就没跟那个男生交往过,是那个男生单相思人家的,翁红压根就没有同意。事实很清楚,明显就是这个男生在撒谎。但是这个男生嘴特别硬,不管怎么教育他,他都不肯承认是自己sao扰人家,一口咬定是翁红追求他,离开她就不行。还有他写的那些血书,我也都看了。不是什么苦苦追求那种,里面说话的口气,就好像两个人已经处了很长时间,感情很好一样。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像这样奇葩的学生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我们拿他实在是没辙了。”
  “那你们最后怎么处理他了。”
  “这孩子实在太反常了,怎么劝都不听,把翁红吓得都要报警了。再说,他今天敢袭击化学老师,明天保不齐就袭击别人。我想开除他,但他家长特别凶,坚决不答应,都闹到了学校。我们也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后来折中了一下。请专业心理医生帮忙检查检查。”
  郭蓉蓉笑道:“这么巧,我们这位也是心理医生。”
  “哦,是吗。”龚老师看了看丁潜。
  丁潜的神情不知为什么,变得有些异样,他急切的问龚老师,“那个心理医生叫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我也记不住了。不过,听说是位十分权威的专家。”
  “那个男生呢,追求翁红的那个男生姓什么叫什么?”
  “这个……我想想啊……好像是姓……姓马……叫……”
  “叫马小军是不是?”
  龚老师惊讶的合不拢嘴。“对,他就叫马小军,你怎么知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郭蓉蓉也惊讶的转头看丁潜。
  丁潜没有回答。
  他眼神有些发直,一段早已经被他忘得干干的记忆,毫无征兆的浮现在脑海中。
  人生经历的事情太多,有些是刻骨铭心的,有些是过眼云烟,还有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从来都没有在心里投落起一丝涟漪。
  八年前的一天下午,也许是九年前的一天下午,具体时间他已经记不清了。
  就在如今万方广场所在地,当时还是107中学的办公室里,丁潜老成持重的坐在椅子上等人。
  他当时大概二十出头,也许还要小一些。这样的年纪,一般人才刚上大学,丁潜就已经硕士毕业,攻读博士学位了。他师从国内著名心理专家,博士生导师张洪冰,是张老最得意的弟子。张老不止一次对外人说过,丁潜这孩子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假以时日,成就必将超过我。丁潜倒也不辜负期望,接连在国内外专业心理刊物上发表论文,见解独到,极具开创精神,获得业界很多专业人士的称赞。
  有时候,张洪冰外出讲课问诊,也带上他作为随身秘书,足已说明老教授对弟子的喜爱。
  那天,校方本来是特邀张教授,恰好赶上张教授要去做讲座,临时来不了,就让丁潜替他来了。张教授平时工作很忙,像这种简简单单的看诊,很少亲力亲为,基本上都让学生和其他医生代劳了。
  办公室门轻轻敲了几下,慢慢推开。
  走进来一个细胳膊细腿,小鼻子小眼的男生,脸上还有几颗青春痘,戴着一副大眼镜。有点儿天然呆萌。看年纪也得17、8岁,比丁潜小不了多少。
  丁潜一看见这个男生就忍不住想乐。
  老实说,看外表,他简直就是人畜无害的小鲜肉,怎么还能把一个女生吓得都不敢回家了。
  “请坐。”丁潜指着对面的椅子。
  “老师,我……我……”男生一张嘴就结巴,脑门冒汗,脸发烧。
  “叫我丁医生就行。随便坐,不用紧张,咱们就是聊会儿天。”
  男生低着头,用力搓着双手。
  内向,敏感,焦虑,缺乏自信,功能社交障碍。
  丁潜脑海中瞬间做出了判断。像这样的患者,他平时跟老师在一起接触的太多了。虽然他还没有医师执照,但看病的本事已经远远超过了寻常医院的心理医生。
  丁潜没有特意去谈他为何疯狂追求女学生,对于敏感的孩子,尽量避免刺激他脆弱的神经。
  在见马小军之前,他已经通过老师对他的家庭有了大致了解。马小军是单亲家庭。母亲有精神病史,在他五岁的时候发了病,投河自尽。他跟着父亲长大。父亲脾气暴躁,嗜酒如命,经常醉酒之后把他打得遍体鳞伤。有几次打得太凶,邻居都向派出所报过案。民警来了也不好处理这种家务事,只能对马小军的进行父亲说服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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