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在这漆黑的地下荒原上,人已经完全没有时间概念,走路都走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就连手表都没时间看一眼。
  巴依迎着风,低头弓背前进,突然他大叫起来,“天啊,你们看那是什么东西?”
  逆风走路累得袁森和王中南就快趴地上睡着了,被巴依这一叫,他们也跟着朝前看去,不看还好,这一看两人都傻眼了。
  横在三人面前的是一个大铜鼎,铜鼎高有几丈,长恐怕几个人手拉手都未必拉得过来。更奇怪的是,铜鼎表面上呈暗青色,上面还长了一层厚厚的铜绿,铜绿上落满灰尘,灰不溜秋的一看就是年代久远无人问津。这个大铜鼎里在煮东西,铜鼎上面的鼎盖一张一合地叩动,撞击着鼎弦。铜鼎的盖子和鼎弦相互撞击,鼎里不知道在煮着什么东西,不停地往上冒着白气,一直向上冲到很高。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墓道上所发出的怪声就是源于这个大铜鼎。只是让人奇怪的是,鼎盖与鼎弦相叩发出的声音,居然可以声传数里,在这茫茫荒原上聚而不散,震碎人心。
  大家都被迫捂住耳朵,那声音诡异异常,人听了就像是自己的心脏在被什么东西捶打一样,十分不舒服。大铜鼎就像火炉上烧开的沸水,鼎盖上下乱跳。可是,虽然鼎里煮东西煮得热火朝天,可是三人站在大鼎脚下,却依然被冻得手足冰凉。
  巴依忍不住好奇,用手去摸那铜鼎,果不其然,那大鼎的鼎身也是一样的冰冷。这也真是怪事,明明大鼎里煮东西都煮沸腾了,可是鼎身上却是冷得像放在冰窟里一样。
  大鼎的盖子还在上下跳动,站在鼎下就可以瞅到鼎盖翻腾的间隙里,那鼎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黑乎乎的一团,看不清楚。
  巴依这家伙一向胆小,也不知道他今天是吃了哪门子药,居然抓着大鼎的立耳就往上爬,他爬到青铜鼎的大立耳上朝里面看。但是白雾蒸腾看不清楚,巴依在这个时候异常悍猛地去拉铜鼎的提扳。铜鼎这么大,它的盖子肯定小不了,凭巴依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撼动不了那大家伙。
  王中南招呼袁森上去帮忙,袁森和王中南爬到对面的大立耳上,当手碰到鼎口的时候,才发现从鼎口里冒出来的白雾相当烫手,这就证明了这个大鼎确实是在煮东西。三人合力小心翼翼地托着鼎盖的边弦,几番用力,那鼎盖都是纹丝不动,重得不可思议。眼看着拖起来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推了,巴依顺着大立耳朝王中南这边挪了挪,三人一起使力,终于鼎盖子朝外面挪出了几公分。
  透过边弦的缝隙朝里面看,直径都有几丈宽的青铜大鼎里,白雾蒸腾,什么都看不见,刚才那一团若隐若现的黑东西,也没了影子。
  三人歇了口气,又一起使劲,再把铜鼎盖子挪动了几公分,突然铜鼎口子白雾乱翻,疯了一样从弦口向外喷。王中南大叫不好,拖着袁森就往下跳,袁森手一松从几丈高的立耳上掉下去。他松手的时候还看到一个东西从鼎口里冒出来,居然是一张大脸,那脸比普通人要大了好几倍,皮肤烂成一团,看得人直想吐。
  袁森撒手就哧溜顺着青铜大鼎的鼎壁向下滑,被王中南在后面一把抓住,直接提着他下到地面。巴依反应稍慢,他就没那么好运,直接从鼎上掉下来,摔到地上一声闷响,就像沙袋一样被扔了下来。
  这地下荒原的地面上,又干又硬,摔在上面不掉层皮那是假的。袁森和王中南一下到地面就奔巴依那儿去,把他扶起来,也亏这家伙皮糙得很,从这么高掉下来只摔得脸有点苍白,还能站起来。能站着就说明没大事,袁森和王中南心里都舒了一口气。
  那大鼎被人一动,就响得更加厉害,巴依阴着脸,示意大家快离开这里。袁森还想反驳,被王中南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住,很显然,王也发现这里不对劲。
  三人逆着风,快速朝前面奔跑而去,前方的黑暗越来越稀薄,好像有一层薄薄的亮光透出了。从青铜大鼎那边传来的声音却更加的剧烈,就好像被那大鼎压制着的东西就要挣脱束缚冲出来一样,大地都被大鼎震得微微颤动,袁森心里暗暗吃惊,鼎里到底煮的是什么古怪东西。
  越往前跑,看得就越清楚,荒原尽头有一个巨大的口子,看上去像一个横放着的大鸡蛋,从口子外面透出白茫茫的亮光。
  那石头倾轧的频率越来越快,三人一边奔跑一边捂住耳朵,即使是捂住耳朵,那声音也像是要把人的耳膜撕碎一样,“啪——嚓——”地乱响,被压制住的东西好像马上要挣脱出来。
  巴依跑着跑着,突然脚下一僵,止住步伐,对王中南说道:“不行了,那东西马上要挣破铜鼎,他一离开青铜大鼎的克制,我们今天谁都活不了。”
  说着,他从皮袄内襟里解下一把半尺长的弯刀,那弯刀通体黝黑,是一把石器,刀刃看起来很钝。巴依把弯刀抓在手里,朝王中南凝重地看了一眼,二话不说,朝来的方向飞奔而去,他猫着腰奔跑的样子,身子格外轻灵,没多久就消失在黑暗里。
  袁森盯着王中南,他一直以为的这个畏怯胆小又迷信的维族男人,居然做出这样的表现,实在让人吃惊,他的满腹疑问,他觉得王中南可以帮他解答。
  王中南瞪了袁森一眼,朝发光的口子奔过去,袁森没办法,只得跟过去。鸡蛋形的出口在视野里越来越大,而自青铜大鼎那里发出来的声音也越来越诡异,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旷野上缓缓蠕动,那声音沉闷得厉害,可是没有听到青铜大鼎爆裂的声音,那东西应该还没出来才对。
  王中南朝前奋力急冲,袁森瞅着不对劲,也加速朝亮光处跑。突然,大地一阵剧烈抖动,荒原上响起一阵撕裂的声音,袁森扭头朝后看去,只见一团硕大的黑影正飞速朝这边奔过来。王中南大叫道:“别回头,快跑——”
  袁森慌忙转身,可是已经晚了,他的后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喉咙一甜,张嘴就喷了一口血。王中南听到后面有异动,伸手拖住袁森,朝越来越近的白光冲刺过去。
  王中南挟着袁森冲进鸡蛋形的巨大出口,袁森被夹在腋下痛苦不堪,骨头痛得要碎掉一样,身上没有一丝力气。
  从出口出来,跑了一段路程,王中南才把袁森放在地上。袁森一碰地面,疼得直想撞墙死掉,王中南从背包里掏出一把雪亮的剔骨刀,用蜡烛烧红,也不管袁森如何反抗,把他的防水外套脱掉,再把里面的衣服卷起来。一只手铁钳一样按住袁森的后背,让袁森死死地贴着地面,另一只握刀的手在他背上连划两刀,两刀拉出一个十字。伤口上立刻涌出大片黑血,袁森痛得几乎要窒息过去,王中南不管不顾,又是一刀下去,挑出一根拇指长的倒钩黑牙,袁森大叫一声,失去知觉。
  第一部 独目青羊 第八章 史前火翎鸟
  几只苍鹰在冰柱缝隙里自由穿梭,在这地下荒原冰川里,出现几只苍鹰本来没什么奇怪。可是怪就怪在,平常的苍鹰的羽毛是棕黑色的,可是这几只盘旋飞舞的鹰却一身火红,翅膀边缘的翎毛更是赤红一片,在冰川雪光的照射下,就像周身被围了一层火焰。
  袁森在昏迷中一直做着一个梦,梦里他在不停地奔跑,后面老有个东西跟着他,甩也甩不掉。在剧烈挣扎中惊醒,看到王中南正给一堆篝火添加柴火,旁边没有巴依的影子,袁森突然有点担心那家伙了,怎么说都是一路出生入死、几次要死都没死成的同伴。
  王中南已经给他的伤口上了药,缠好绷带,虽然现在动作稍大一点,牵动伤口还是会痛得要死,但是比以前肯定是好多了。
  袁森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篝火旁边,王中南给他递过来一块烤熟的羊肉,还冒着油,香气四溢。
  袁森撕下来一块,吞掉,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一看之下,才发现这个地方,无论是与人面像外面的沙漠还是地下荒原都有着天壤之别。在他面前就横着一块巨大的冰盖,那冰盖长宽各有几十丈,向四周铺开,冰盖上空倒悬着冰凌柱子,那柱子硕大无比,一个个大得有几个人合抱那么粗,小的也堪比青年壮汉的大腿。极目望去,整个世界都通透无比,到处都泛着白花花的光芒,非常刺眼。这些冰柱就像石钟乳一样倒挂在洞顶上,星罗棋布,四处蔓延。地上的冰盖并不是全都连接在一起,它们大则数百平、小则十几平的分布在山洞之中,有些冰盖与冰盖之间还有冰柱相连,可以让人在上面走过去,而有的冰盖却是与其他冰盖独立的,四周悬空,看上去就像一座座深海孤岛。
  袁森奇怪道:“这沙漠深处,连胡杨都能渴死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庞大的冰川呢?”
  王中南道:“这东西在古老的南疆叫做‘冰斗’,据说在古代,有人曾经在尼玛和楼兰的地下,都发掘过庞大的地下‘冰斗’,而且伴随着‘冰斗’一起出现的,还有触目惊心的尸葬群。”
  那怪异的叩响声已经无影无踪,袁森这才想到巴依还被困在那片漆黑的地下荒原上。一向胆小如鼠的巴依突然折回荒原,而且行为怪异,显然藏着许多秘密。不仅如此,王中南从在沙漠中遭遇龙卷风开始,一直都透着一股神秘,不知道他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在这沙漠下面,袁森越往前走,越觉得吃力,也越觉得恐怖。
  王中南还在兀自说着,袁森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巴依怎样了?”
  王中南一愣,看了看袁森,道:“听天由命,如果他能破得了先人留下来的大阵,我们才可能有一线生机。否则,大家都得死。”
  袁森心里对这两人极端怀疑,但是现在在这沙漠之下的大墓里,凭借他一人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走得出去。其他的暂且不说,他先看王中南葫芦里到底藏着什么药再说,先找机会走出沙漠,再质问他的秘密。
  “那现在怎么办?是退到地下荒原去找巴依,还是在这里等他?”袁森道。
  王中南熄灭了篝火,紧了紧背包,道:“跟着我朝前走,巴依破了阵,会来找我们的。”
  袁森跟着王中南,抓着倒挂的巨大冰柱,朝悬在中间的一块冰盖上走去。那冰盖就浮在巨崖中间,底部是一块硕大的冰柱撑着,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白蘑菇。王中南踏着一根栽倒的冰柱,就像走独木桥一样,朝白蘑菇冰盖走去。冰柱上奇滑无比,尽管两人穿的都是耐摩性很好的橡胶皮鞋,但是走在这冰柱上还是咯吱咯吱地响,人听了都心里发瘆。
  王中南小心地踏着冰柱上结的冰疙瘩,借助冰疙瘩的阻力朝前走,袁森依样画葫芦,也跟在王的后面,小心地挪着。
  冰柱其实不长,还不到四米,但是王中南还是费尽能耐,才险险地走过去,身上都被汗水浸透。袁森手脚僵硬几次,险些滑下万丈深渊,才走了几步,王中南在对崖上不断挥手示意袁森要保持平衡,注意脚下动作。
  冰面以上都是白茫茫一片,周围的世界晶莹剔透,就像一个巨大的冰洞,山洞顶上倒挂的冰柱蜿蜒盘旋,相互交错在一起,纵横南北,非常壮观。袁森举步维艰地朝前挪动,他越看这些东西,越是心惊胆战。在这个环境里,谁不怕那是假的,这样的冰柱人能走过去就是奇迹,王中南创造出了这个奇迹,可是他袁森是否也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冰面以下,就是偌大的黑暗,偶尔看到巨大的冰柱从石壁上延伸过来,支撑着冰盖悬挂在黑暗之中。
  就在这时,巨大的嘶吼声突然从鸡蛋形的山洞口冲击过来,巨大的嘶鸣在白茫茫的山洞中激起更为响亮的共振,冰壁冰盖跟着颤动,震荡出玻璃撞击的啪啪声。袁森脚底不稳,一下子从冰柱上滑了下去,身体撞到冰柱上,沿着冰柱侧面滑向万丈深渊。
  王中南大吼,“抓住冰柱——”
  袁森脑子里一片空白,手忙脚乱地乱抓,他的眼前一直浮现着洞口外那一幕,汹涌的大火好像就要冲击进来一样,可是却突然熄灭,被巨大的黑暗吞噬,他被震惊了。
  好像是老天帮忙,袁森胡乱摸抓,一只手环抱住冰柱上的一个大疙瘩,稳住了下坠的趋势。得以缓过来,袁森另一手搂住冰柱,双手环抱在一起,紧紧地箍住冰柱,尽管双手被冻得发麻,但是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保命要紧。
  王中南松了一口气,示意袁森顺着冰柱攀过来,袁森挂在悬崖上空,黑暗中吹出来的冷气吹得他摇摆不定,就像一片行将凋零的枯叶,稍有不慎就有跌落深渊的危险。
  袁森小心翼翼地抱着冰柱朝前挪,他两只手一前一后地向前移动,王中南示意他加快速度,赶紧过来,眼神怪异,夹杂着恐惧。
  袁森这一路上什么时候见过王中南有这表情,知道后面有问题,双手死死抓住冰柱就朝前爬,后面的东西先不管,上了对岸的冰盖才要紧。
  他正盘算着,突然背上一紧,肩膀上巨疼无比,他肩上有伤,此刻不知道遭到什么东西袭击,双臂无力,一只手从冰柱上滑了下去。袁森大为惊骇,本能地另一只手抓紧冰柱,松开的那只手也急忙抓上去,两只手搅在一起将身体挂在冰柱上。这时他背上被剧烈地撞了一下,整个人“呼啦”就从光溜溜的冰柱上滑了下去。
  袁森双手紧紧地搅在一起,手掌上传来一阵一阵撕裂的剧痛,他咬紧牙关,身体飞速滑向蘑菇形冰盖。冰盖边缘的冰棱坚硬异常,两个冰盖之间本来就有坡度,冰柱斜斜地横在两者上。袁森被撞滑下去,惯性异常地大,胸口撞到冰盖边缘,脑子直发黑。
  王中南眼疾手快,就在袁森力乏脱手之际,他猛地抓起袁森的衣领,将他硬生生地提了起来,放在冰盖上。与此同时,他突然扭转身,对着身后连开几枪。
  袁森迷迷糊糊地听到一声尖锐的鹰鸣声,他下意识地也去摸枪,微冲在手,他的心也定了几分,深呼吸了几口,胸口的闷气也渐渐地缓了过来。
  只见王中南握着一把手枪,神情机警地盯着山洞上空,袁森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一下子看得目瞪口呆起来。几只苍鹰在冰柱缝隙里自由穿梭,在这地下荒原冰川里,出现几只苍鹰本来没什么奇怪。可是怪就怪在,平常的苍鹰的羽毛是棕黑色的,可这几只盘旋飞舞的鹰却一身火红,翅膀边缘的翎毛更是赤红一片,在冰川雪光的照射下,就像周身被围了一层火焰。
  袁森看得目瞪口呆,那火红的苍鹰这时也注意到了从冰盖上爬起来的袁森,几双凌厉的眼神狠狠地盯着他,袁森感觉到一股浓郁的杀气向他袭来。
  乘着这个当儿,王中南飞快地把他的狙击步枪组装好,瞄准一只最大的苍鹰。
  袁森奇道:“王,这老鹰古怪的很,你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吗?”
  王中南打开红外线瞄准镜,缓缓说道:“它不是鹰,在中国古代都叫这种鸟为火翎鸟,也就是传说中的火凤凰。”
  袁森一愣,道:“没听说过火凤凰会攻击人类的啊?传说中撞到火凤凰是要升官发财、大富大贵的。”
  王中南回过头来,一贯冷峻严肃的脸突然有了笑容,道:“火凤凰的厉害,比大漠草原上的苍鹰凶狠十倍还不止,只是古代真正见过火凤凰的人少之又少。因为外形漂亮富贵,才被人誉为吉祥的好兆头而已。但是如果这次我们能顺利从这里出去,大富大贵也是肯定的。”
  这地下古墓,荒堡古冢,值钱的东西自然很多,扛几件出去估计就是价值连城,这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看这架势,王中南和巴依莫非是联手出来盗墓的?
  袁森盯着几只火凤凰,它们围着蘑菇冰盖盘旋,也没有下冲攻击人的冲动。袁森微冲紧握,双手剧痛无比,刚才从冰柱上滑过来,他的双手手掌已经被冰柱上的冰疙瘩割得鲜血淋漓。
  现在也没有时间包扎,王中南说这火凤凰凶狠无比,这玩意儿就不简单了,袁森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一切动向。
  就在这时,冰洞深处突然响起一声长长的鹰隼叫声,那声音凄厉无比,人听了心里发慌。围着蘑菇冰盖盘旋的火凤凰应声而合,那凄惨的声音又被冰柱冰川反射,震得人头皮发麻。
  袁森正奇怪,他从冰柱上掉下来的时候,看到的火光应该就是火凤凰冲进来造成的,这几只火凤凰应该是从地下荒原上飞进来的,怎么这冰洞深处还有别的火凤凰?
  如果真是这样,这山洞如此巨大,又洞洞相连,这莫名其妙的火凤凰不知道还有多少,万一一起发起狠来,还真是不得了。
  袁森正胡思乱想着,从冰洞深处飞出了一只巨大的火凤凰,那火凤凰飞行速度极慢,还有点跌跌撞撞失去平衡的架势,看样子是受伤了。
  不过,那火凤凰嘴里还叼着一个东西,它飞近了,袁森才看清楚那东西是人的上半身,那人的脑袋大半已被啄烂,火凤凰叼着他的脖子,蹒跚而来。
  王中南突然厉声叫道:“备好子弹,这火凤凰已经被激起凶性,很容易对我们发起攻击。”
  那只火凤凰飞过来,把半具尸体扔到蘑菇冰盖上,温热的血液被砸得四处飞溅。
  袁森与王中南对视一眼,两人都吃了一惊,“这人刚死不久——”
  那只受伤的火凤凰爪子上还插着一把匕首,它将尸体扔在冰盖上,瞄了冰盖上的两人一眼,突然毫无征兆地俯冲了下来。
  王中南开了一枪,被火凤凰躲避过去,那火鸟果然厉害非常,虽然身负重伤,它的动作依然灵活无比。一探爪子,就去抓王中南颈部动脉,王中南操起狙击步枪一阻,自己就地一个打滚,滚到袁森身边。
  袁森微冲一排扫射,将那只火凤凰驱逐冰盖,那火凤凰抓着王中南的狙击步枪飞到空中,松开爪子,步枪立刻跌落深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嗒”碎裂声。
  其他三只火凤凰也跟着冲下来,袁森打出一梭子子弹,但是这火凤凰动作太过灵活,都被一一躲闪过去,让袁森大感头疼。
  王中南掏出短匕,一只火凤凰见他迟迟没有攻击,飞到高空,急速俯冲下来。王中南看清楚那只火凤凰的来势,将身体贴在冰盖上,身子一摆,躲过火凤凰的一抓,反手就是一刀,扎进那只火凤凰的爪子。
  那火凤凰也不是省油的灯,它尾翎一甩,卷住王中南,王也没想到火凤凰的尾翎居然力气这么大,一下被卷翻在地,身体也被赤红的尾翎紧紧包裹起来。那火凤凰扑腾翅膀,展翅欲飞起来。
  袁森大惊,他放了几枪把围攻他的两只火凤凰逼退,对准火凤凰的脑袋就是一梭子子弹。火凤凰一摆脑袋,腾空而起,袁森来不及多想,抓住王中南的脚,人也跟着被火凤凰带离地面。
  其他的火凤凰也不闲着,向中间围拢过来,袁森大惊,微冲的子弹早已打光,火凤凰的力气奇大无比,拖着两个人,腾空的势头依然迅猛。现在他人在空中,没有地方着力,王中南被裹在火凤凰的尾翎里,不知道情况怎样,两只健壮的火凤凰只要利爪抓到要害,两人非当场毙命不可。
  他的脑子正飞速盘算该怎么办,突然脚下一阵疾风袭来,袁森注意力一直放在那两只虎视眈眈的火凤凰身上,没注意到四周窥探的还有其他东西。手忙脚乱之中,他把手中的微冲举起来猛砸身下,枪托撞到实处,他心头一松。
  正准备低头看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时,突然他头皮一炸,身体被什么东西抓住,一阵鹰隼悲鸣划过,袁森被与王中南扯脱,被那东西带着快速朝冰洞深处飞去。
  袁森被那东西的爪子抓得牢牢的,腰上就像绑了两个铁钩子,爪子刺破衣服,探进肉里,痛得厉害。袁森这才想起他当时一直盯着那两只火凤凰,还有一只受伤的火凤凰飞入冰洞消失不见了,估计是那火凤凰去而复返,他一时不小心着了这怪鸟的道。
  那火凤凰果然诡异得厉害,刚才还飞行得像蹒跚老人,一会儿不见,又能疾飞正常。火凤凰在冰洞里绕行自如,袁森俯视着这白茫茫一片的地下冰宫,庞大的冰盖冰柱,还有天然凝结而成的各种惟妙惟肖的冰雕,大气恢弘。更让人奇怪的是,悬崖中悬挂的冰盖都是被一根一根冰柱连接在一起的,就像台阶一样一直向下,下到地底深处。
  你很难想象,这样有规律的地下冰宫是天然形成的,但是如果不是天然形成,人类怎么可能创造出这样大规模的地下冰梯呢?
  火凤凰飞过冰洞,眼前庞大的黑暗急冲过来,一进入黑暗,袁森就有回到地下荒原的感觉,那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
  火凤凰抓着袁森低飞进一个狭小的山洞,袁森几乎是贴着地面进去的,身上多处被擦伤。在山洞里飞了一会儿,空间渐渐变大,越到深处,黑暗越加浓郁,袁森心里发慌,不知道这怪鸟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虽然不知道具体地点,但是结果想必都是一样的,被这怪鸟当做晚餐或者早点吃掉。都说看到火凤凰是大富大贵的预兆,没想到这鸟不但不吉祥它还吃人。
  袁森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砰地掉了下去,火凤凰长鸣一声,声音渐渐走远。
  这一下摔得不是很重,袁森从地上爬起来,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随身携带的手电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在这样一个没有光源的环境里,即使没有致命的危险东西,照样是死路一条。
  袁森轻轻地走动着,这时,黑暗里传来细微的啼哭声,听声音就好像是七八岁的幼童。那声音断断续续,若有若无,非常的不真实。袁森哪里有过这样的遭遇,身上汗毛倒竖,他轻轻地朝那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渐渐逼近哭声所在的位置,那声音却戛然而止,四周安静得吓人,袁森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这么庞大的地下古墓,也不知道当年埋了多少人,怪事肯定是有的。袁森跟随杨健教授多年,虽然搞考古要的是唯物主义,但是他跟文物贩子接触不少,对地下的一些古怪传说听得自然也多,有很多事情真的是不能用科学来解释。
  袁森不敢多想,在这种情况下,往往是自己把自己给杀了,想多了就容易出现幻觉。袁森深呼吸了几口,根据原来判断的位置,小心地继续朝前走去,走到这里,脚踩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坚实的地面一下子变成了石板。
  紧接着,袁森又听到那幼童的哭声,那声音变得越发的悲切和凄厉,人听了心里酸酸的,特别难过。不过,那声音的位置已经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按照刚才的判断,袁森应该靠近了那啼哭的幼童了,但是现在那声音却跑到了他身后很远的地方,完全是两个方向。
  袁森的额头上流出了汗水,这地方果然不太对劲。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