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已定,不能改
二十年前,她回到炎夏,正好在山林之中遇到了一个受了重伤的女子。
那女人从悬崖上摔下来,在半空中被尖锐的石头将身体切成了两半,只剩下了半截身体,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但她还死死地抱着怀中的女婴。
只是,那女婴早已经摔得脑袋变形,死得不能再死。
薛东篱本想直接用那女子的身份,从她身上取走了身份证,却被她抓住了脚踝。
那时的女子,早已经神志不清了。
人在将死之时,有时候会看到自己过去的一生,而有时候却会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未来。
她在意识模糊之间,仿佛看到自己的女儿已长大成人。
她断断续续地说:“娴娴,太好了……你考上了大学……将来你一定会有好前程……找个好丈夫……”
那一刻,薛东篱动容了。
哪怕看惯了生死,她的内心深处,依然有一片最柔软的地方。
她决定用那个女婴的身份活这百年。
她将手指点在女婴的胸口,女婴身上的胎记和痣都消失了,而她的身上,却有印记浮现。
洁白如玉的胳膊上浮出的那朵梅花,妖艳动人,勾人心魄。
“娴娴……”女子还在叫着女儿的名字。
薛东篱俯下身,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妈,你放心去吧,我已经考上了首都大学,还交了一个男朋友,等毕业之后就结婚,到时候你就能抱上外孙了。”
女子苍白却美丽的脸上现出了一抹笑容,满是幸福:“太……好了……”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魂已归西。
薛东篱埋葬了这对母女,后来她就因为误食毒物而陷入了沉睡,再醒来之后有卫家老爷子给她安排了身份,她也就没有再去使用那个女婴的身份。
只是,她复制的女婴胎记,还一直留着,没有消除。
真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会遇到那女婴的亲人。
她抬头望着天边的太阳,如今日已西沉,将天边的晚霞染红,如同喷溅的血色。
冥冥之中,一切皆是天意。
薛东篱一直很相信命运。
师父曾经说过,命已定、不能改。
所以,无论做什么,她都是随缘。
如今她又遇到了那母女的亲人,便命中注定,她会使用那女婴的身份。
她并不认为,用了谁的身份,就该承受谁的因果,但如果对方蒙冤,她会为她报仇。
她不喜欢欠别人,这也算是一种答谢。
当年那女子身上有枪伤,很显然是被人逼下悬崖。
有人要害她!
追杀一个刚刚生产的女子和一个出生几天的婴儿,何其卑劣!
这样的人,不除掉如何平民愤呢?
她的手指在梅花胎记上画了一个圈,那女子身份证上的名字叫萧子含,她的夫家姓兰,女婴应该就叫兰娴。
有意思,她倒是想去这个兰家看一看。
忽然,她察觉有人在看她,低下头,便看见后花园中的卫一南。
他穿着一身海军蓝的羊毛西装,身材挺拔、长生玉立,英俊无匹。
两人眼神接触,卫一南露出厌恶的神情,径直走进了屋中。
薛东篱沉默了片刻,拉上了窗帘。
在卫家休息了几天,薛东篱便再次离开了卫家,这次恐怕要走的时间长一点。
那两个仰慕卫一南的豪门千金接到她回来的消息,急匆匆地跑过来,想要对付她,却扑了个空。
两人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憋着一口气却无处发泄,只能恨恨地说一句:“算他运气好。”
薛东篱换了一身装扮,看起来就像个20岁刚出头的女学生,来到了隔壁的利云市。
利云市比桐光市还要大一些,1000多年来,这里都是交通要道,因此比起桐光市更加富有,是仅次于省会的第一大市。
这里别的不多,就是有钱人多。
兰家只是一个近几十年才崛起的小家族,以经商为主,虽然手中很有钱,但根本不能和那些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大族相提并论。
那天那个贵妇人,也就是兰家的二女儿兰楚珍,正在自己父亲的书房中,急切地说:“爸,我真的看见了,那一定是兰娴。”
书桌后面坐着一个老人,大概60岁左右,保养得宜,身材挺拔,面容不怒自威,眼中透着一股精明。
这就是兰家的老爷子——兰云修。
兰云修是个彻彻底底的赌徒,从40年前开始,他做的每一场生意都是在豪赌,无论过程多么惊险,到最后他都会赢。
因此,他才创下了如今的兰家。
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皱着眉头道:“二姐,你弄错了吧?当年大嫂和兰娴不是都死了吗?有人亲眼见到她们跌下悬崖。”
此人便是兰家的三爷——兰楚信。
兰楚珍道:“当年不是没有找到她们的尸体吗?既然如此,她们都有活着的可能。”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沉默了很久,兰楚信开口道:“爸,要不把那个女人找回来看看?如果她真的是兰娴,我们家现在的困境,就能够安然度过了。”
兰云修沉吟了片刻,道:“不管她是真的还是假的,先找回来再说。”
兰楚珍点头道:“爸,你放心吧,我一定能找到她!”
兰云修又道:“把你们大哥从国外叫回来,最好由他出面,他是兰娴的亲生父亲,有些话更好开口。”
薛东篱刚到利云市没两天,兰家的人就找上了她所住的酒店的门。
来的是一个面目和善的中年男人,看衣服穿戴,都很不俗。
“你是?”薛东篱问。
那男人脸上带着微笑,道:“你是薛小姐吧?”
薛东篱冷冷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男人说:“你在前台登记的是这个名字,薛七玄,对吧?”
薛东篱面色清冷,不近人情:“谁允许你随便查我的名字?”
男人笑着说:“薛小姐,不要生气,我来找你是好事啊。”
“什么好事?”薛东篱冷漠地问。
“前几天,你在桐光市的机场是不是遇到了一位女士?”男人说,“那是我们家二小姐,我是兰家的管家,姓周,你可以叫我周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