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亲眼目睹,有人跟老天爷对上了,还打起来了?似乎老天爷还拿他没办法。
伏娲看了看手里的菩提子,掌心张开又握紧,“和尚,东西本座不能给你,苍霞山亡灵也并非你送入轮回,本座不算欠你。”
“不过此事是本座不对,往后本座可助你三次,算了了此事。”挥手扔出三片透明晶叶,静心接过,合手叹息,转身离开了。
温寂洲被她扶着靠在怀里,他动不了,眼珠转着看向她手里的东西,眼底微凉,“他的东西?”
伏娲难得犹豫,看看温寂洲的惨样,以他现在在修真界得罪一大片的情况,要是没有自保之力,就算不死也得受尽折磨。
若说把他藏在自己身边慢慢养,可他身为鬼主,若是鬼族群龙无首,必将天下大乱。
看着这颗菩提子,谢安将它送给她,这是他保命之物,他毫不犹豫,可如今,需要它的不是她。
见她蹙眉不说话,温寂洲咬了咬牙,轻笑一声,“我作恶多端,别管我了,走吧。”
他话说的痛快,可神色委屈又失落,眼眶都微微红了,伏娲已经感受到他心底的酸涩揪痛。
微微叹气,伏娲也有些无奈,她能感受到他的心情,灵魂又对他有亲近,这情况有点特殊,“罢了,他一片心意,不可辜负,至于你,为我受伤,我自然不能弃了。”
温寂洲抬眸看来,她轻轻俯身,口唇相对,存储在丹田的仙气涌出,进入他的身体。
他惊怔住,心跳的尤其快,不自觉手指已经能动了,握紧了她的手腕。
等到时间过去,伏娲轻轻离开,他第一次与她这样亲近,不仅仅是身体,而是心灵,那种发自内心的快慰,实在叫人心醉。
抓紧她的手不放,他面上带着红晕,眼神柔柔的像蒙了雾,“师父,你终于像对他一样对我了。”
他指的不是行为,而是对待两人时不同的心情。
伏娲微愣,他勾着苍白的唇,“我就像师父无可奈何之下接受的某种任务,你排斥我却不得不对我负责,对我,你永远是像看着无理取闹的孩子,可对他,你会真心的怜惜,大概是因为你们很像,你总是对他多一分对旁人没有的温柔和了解。”
“每当你们在一块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成了外人,师父,你不知,深夜辗转,我总是为这一分不同妒忌难过。”
伏娲与他本无关,她是谢安的机缘,是他算计来的师父,却丢了自己的心,他明明知道这两个人合该更亲密,她的传承本就应当是谢安的,可他仍然不甘心,他对她奉上了真心,只希望她眼底就只看得见他一个。
若是这世上没有谢安这个人,那多好啊。温寂洲无数次这样想。
“师父,等你过千岁寿辰时,徒儿为您奉上一份大礼,届时,有它在手,世间任何人,包括所谓的天道,也不能将咱们如何。”
一片沉默,伏娲不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对于温寂洲的心性,她已经无能为力。
倒是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的来了兴趣,高兴的说完。
“我只望你莫要伤害无辜,端正心境,努力修炼,早日飞升便好。”
温寂洲乖乖应声,又急切道:“师父,你且信我,再过不久,我必将一座世界献于你。”
伏娲指尖一顿,看他如此笃定,想来是前世就有的端倪,说不准便是谢安的某个惊天机缘,可关于这一点天道给她的影像里没有,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天道就对她有所隐瞒。
这件事情,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至宝出世
魔族与鬼族这一打, 就打了近三百年,也不知鬼族看上贫瘠的琅洲什么了, 就是死咬着不放。
战争绵延, 双方胶着谁也不肯退步, 玉琪都有些无奈了, 她大约以为温寂洲是故意与谢安为难吧。
甚至魔族都有些疲惫,少数人动了心思,要不他们转而去抢狱洲得了,琅洲鸟不拉屎的地,临洲圣君想要就拿去算了。
不过谢安身为魔主, 自然不会答应,对于自己族群土地,那是一分也不能相让。
三百年来,两人也交手数十次了, 每每都是难分胜负, 最长的这一回打了三年, 琅洲万里荒原都被这二位变成了火焰冰峰,也没分出个你我来。
同样因为这一战,各族看清了两位霸主的实力, 心里惊吓之余, 只希望这二人能一直作对下去, 最好两败俱伤,哪天一块死了的好。
如今的形势,修真界有伏娲老祖坐镇, 魔族有临渊魔主,鬼族有临洲圣君,妖族势弱,三方鼎立,尚算稳固。
一百年前,冰睛鸟长大了,谢安把之前在岄洲抓到的凤脉雪精内丹给它吃了,它睡了两百年起来,就彻底进入成长期,并且拜别伏娲,自行去了魔族成为他的飞兽,顺便还带走了重冰地谷的婴灵鬼仆,算得上是魔族在战场上的两员猛将。
伏娲身边就剩下赤冰,它也不知怎么,昏昏沉沉的,伏娲看它实在辛苦,便也让它睡去了。
苍青色的光芒渐渐隐去,谢安打着赤膊,身上缠满了布条,神色苍白虚弱,只有眼神锐利依旧。
伏娲收起了菩提子,放在他手心,见他伤势稳固了,这才起身要走。
“阿月。”隐忍半日,他终究忍不住开口,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伏娲似笑非笑,“还以为魔主不仅被穿了心,还被封了喉呢。”
他轻轻握着她的手,不敢使力,闻言唇角扬起小小的弧度,“你莫气,是我不好。”
“松手,本座要走了。”伏娲晃了晃手腕。
“你去哪?”他问,“看了我,又去看他?”
伏娲看着他的眼,“魔主,你可管不了我。”
他眼底黯了黯,抿着苍白的唇,垂着眸轻轻道:“我不管你,只是舍不得你走。”
她微微扬着的唇滞住,眼底流转着华光,似疑惑似怀念,“你方才……”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实在像极了沉极。
指尖缩了缩,伏娲强行抽回了手,垂眸淡淡道:“你们一战三载,你伤势不轻,他也好过不到哪去,本座总要去看看的。”
近三百年,她再也没有去过那个世界,再也没有见过沉极和寂,记忆中纯白的世界,像是她朦胧的一个梦。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她的梦不仅没有消逝,反而更加清晰,她对沉极的一丝一毫越发的记忆深刻,那个人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他自有的腔调。
后来她一直回想,沉海那一片片的虚白,就像她心脏里红线记忆中的碎片,全是白,像是一个人每日都面对着空白世界,一望多年。她甚至觉得,这根红线跟沉极有莫大的关联。
它是一线生机带她寻找到的冥冥中救命的神物,可她却觉得,这是沉极刻意用来救她性命的东西。
大概真的喜欢是会下意识回避的,伏娲迟钝的意识到这份感情的时候,她便开始避免去回想,尽力去遗忘。
日子还那样过,她似乎也没有什么难过的地方,连用来思念的时间都不给,每日除了修炼就是观察两个不省心的前徒弟。
只是明明她没有为他放弃自己的道,也已经重回大乘,却一直没有飞升的迹象。
身为大能,她敏锐的感觉到,如今的世界好像不太对,甚至是每个人都有点不对,那种怪异,说不上来,但她竟然感到了不安。
“阿月?”谢安感觉到她的走神,轻唤了一声,“莫怕,有我在,无事。”
他也是半步大乘的人,同样感应的到世界的情况,见她每日不自知的忧心忡忡,不由出口安慰。
伏娲回神,“无事,本座走了。”
话落人已消失,再出现时便在鬼族营地外,抬眸看了看铅灰色的天空,空气中都隐约流转着不详的味道。
直接在温寂洲的寝宫现身,刚一出现就被他一把抱了个满怀。
谢安隐忍安静,不敢对她放肆,他倒是能动手就不动嘴。
伏娲直接嗅到了浓郁的血腥气,一侧身就避出怀抱,温寂洲张着两只血糊糊的手臂,鼓着脸装委屈,“师父嫌弃我了。”
“你难得这么有自知之明。”伏娲拧着眉给他使了个清洁术。
“怎么不处理伤口?”她拿出各色丹药。
温寂洲眼底漆黑,嘴上却道:“我知道你会来,也知道你肯定先去看他。便故意不处理伤口,等着你来,你若不来,我就流光了血睡死算了。”
伏娲完全不为所动,“你的境界,就算肉身四分五裂也死不了。”
他闷着头,“我就是想让你看看,我伤了他,他也伤了我,他伤重,我也一样,你别光心疼他,也别怪我下手重。”
抬起他的下巴,“张嘴。”
“啊。”温寂洲乖乖张大嘴巴,她一股脑将五六颗丹药塞进去。
“唔……”他两颊鼓鼓的,睁着大大的眼睛委屈的看她。
“吃。”伏娲对他的把戏了如指掌,眼皮一抬淡淡道。
他便缓缓嚼动起来,然后一抻脖子咽了下去,随后哼哼唧唧的把头蹭过来,“师父,这伤这么重,几颗药好不了。”
“徒儿心口疼,识海也疼,他的神识特别厉害……”
伏娲坐下,慢吞吞的收着药瓶,“你将他一箭穿心,他削了你十只爪子,别哭惨。”
谢安的伤口都在五内重要部位,温寂洲比起他,大多是外伤,若不是因为知道自己下手狠,温寂洲也不会因为心虚怕她心疼谢安才一开始就卖惨。
温寂洲眨了眨眼,“师父觉得徒儿手重?”
“若不是因着师父这一层,我一开始就用呼啸吞噬了,哪会与他斗上三年。”
“你是月脉,他是祖脉,你两要是真斗魔脉,你的心境,不会有机会与他对上。”谢安心境稳固,一开始就能压死他。
温寂洲若非怕自己心境不稳,像那些鬼族被他驱使一样,被谢安用同样的方法驱使失去自我,他哪会放着魔脉不用啊。
她丝毫不给面子,温寂洲一撇嘴,不跟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师父就是心疼他了,故意气我。”
“师父,徒儿觉得好难受,你为徒儿疗疗伤吧。”他磨磨蹭蹭的,看着她的红唇心思昭然若揭。
伏娲面无表情一指把他点开,起身要走,脚下一阵天旋地转,她佁然不动,眉头骤然紧皱起来。
温寂洲也没了心思,唰的站起身,像是早有预料,眼底晶亮神色欣喜,“宝贝出世了。”
伏娲看向他,“你知道?”
温寂洲对她没什么防备,握住她的手,“师父,这次这宝物非同凡响,你且看着,等我为你夺来。”
她看向摇动的方向,神识已经铺陈过去,那是一座黑色山峰,巨大无边,当中陷下凹谷,黑气缭绕着,隔绝神识。
但此时中央深处透出一阵绚烂七彩的光芒,这光芒十分打眼,熠熠生辉照亮了半面天空,看着很是神圣,与周围黑暗阴郁的气氛明显不合。
魔界忘魂山,魔族禁地。
伏娲神色凝重,前世就是在进入忘魂山的附近,两人遇上了魔傀,然后被逼入了回魂障,就此决裂。
但除此之外,她所了解的前世,并没有别的关于忘魂山的东西。
垂了垂眼,“这到底是什么?”
“师父,这秘密本只有我一人知晓,可徒儿不想瞒你,但徒儿只告知你一个,你不能说与他听。”温寂洲双眼闪亮,显得很兴奋。
“这山中出世的,乃是素界珠!”温寂洲设下禁制,小声道来。
“素界珠!”伏娲瞳眸微缩。
她博览群书,自然听闻过传说,传说天地育神珠,一珠可纳世界,生规则,修天道纲常。
自然伦理,交替更换,便是世界也不能幸免,传闻世界生神珠,称素界,意为初生的世界。
从世界诞生之日起,素界珠就开始孕育,直到出世那一刻,意味着原世界将要消亡,它的诞生,既是意味着毁灭,也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