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一个说法
“大人啊,老夫的女儿到底是被谁给害死的,花一样的年岁,怎么就好端端的,就没了呢?”那老丈人身边还跪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
与这老丈人不同,这妇人生的面如玉盘,身上虽然穿的也是旧衣裳,但却并没有破洞,就连那厚厚的耳垂上都还隐隐挂着一副银丁香。
她这一嚎,声音粗噶,笨重的身子整个匍匐在那草席上面,嘴里不断呼唤着:“女儿啊,你着实是死的冤枉啊!”
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只见那草席下面的尸体胳膊赫然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白皙的胳膊上已经明显有了尸斑,但鞭痕也是清晰可见。
人群中有那眼尖的看见,忍不住惊喝出声:“天,难不成这妇人说的都是真的,这盛府夫人真真是恶毒,不让夫君纳妾就算了,还苛待府里的女使,怪不得这府中一个女使都没有,指不定都被活活虐待死了。”
此言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苏凝站在府门后听到外头的议论声,忍不住嗤笑出声,原本心中颇为生气的,这会儿反倒不那般气了。
“夫人,那些外人说的话,您不必放在心里,咱们还是别出去了!”叶婆子站在一旁道。
苏凝略略整理了衣襟,径直朝着盛长靖走了过去,与他并肩站在一处。
“你怎么出来了?”胳膊突然被人挽着,盛长靖蹙着眉头询问,而后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叶婆子。
叶婆子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本来少将军都交代自己不要让夫人来府门前,可她却没有拦住夫人。
苏凝暗中掐了掐他的胳膊,“夫君,咱们家门前可真热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落,跪在下面的老夫妇二人哭得是愈发的伤心难过。
“女儿啊,你死的好惨啊,那恶毒的妇人欺负了你,却还要装作一副清白模样,是娘没用,不能好好保护你啊,我的女儿啊!”
最后那一声呼唤让苏凝听的有些恶心。
“哟,这中间跪着的是谁,怎么在咱们府门前哭闹不停,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咱们不妨去刑部,好好言明!”苏凝缓缓下了台阶,朝着盛长靖行礼。
“父亲,您就别为此等事情烦忧了,由我和夫君料理便是。”苏凝可不想盛鸿被这夫妇二人纠缠。
盛鸿回首看了一眼盛长靖,见他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回了府邸里,没再插手管这事儿。
“好你个毒妇,你害死了我女儿,咱们就去刑部告御状,天子脚下还没有王法了!”那妇人站起身来,叉着腰朝着苏凝颐指气使,伸长了那不过半寸长的脖颈,气得是面红耳赤。
李大人夫妇说的果然没错,这对夫妻果然不吃他们这一套。
盛长靖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外人欺负自家媳妇儿,阔步上前,将苏凝护在身后,双眉拧作一团,“你可知诬告朝廷大臣,造谣大臣内室是要担当何等罪名?”
被盛长靖这般一吓唬,那妇人半眯着眸子,下一刻便跌倒了地上:“大伙儿都听见了,这盛大将军居然拿官威压迫我们,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三口。”
“行行行,我这就一头撞在那里!”那妇人说罢就朝着盛府门口的石狮子撞去。
“还不快拦着她!”盛长靖大喝一声。
边上的侍卫连忙上前拉着那妇人,可谁曾想那妇人居然发了疯似的,伸手朝着侍卫们脸上挠,口中还叫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侍卫们的脸都被划伤了好几道口子,可没有一个同这粗鄙妇人动手,只是使了力气将其压在了一旁,不让她再乱来。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且围观的人群也渐渐的变得多了起来。
这若是一传十,十传百,只怕不出半个时辰,整个兖州城内都会传出盛家欺人太甚,苏凝苛待下人致死的谣言来。
“你家女儿本就是自缢,何来冤死,那大夫都已经为你女儿诊断过,难不成还有假?”苏凝高声呵斥,压过了那妇人哭嚎的声音。
清脆有力使得周围的议论声也安静了下来。
看着被押着的妇人,苏凝朝着盛长靖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对付她这样的泼妇,就要比她还要泼!”
盛长靖听了她这话,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只得闷声咳了一下:“妇人,你这话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好生看着就是,若真有个危险,你可得保护好我!”苏凝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盛长靖的胸口。
苏凝缓缓朝着那妇人走了过去。
“这位大娘说我恶毒,苛待了你家女儿,你女儿来我府上才不过两三日,这卖身契都还没捂热乎,突然自缢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只怕是在李府当差受了委屈,想死死不了,特意寻了我们府上寻死的吧!”
“你胡说,我女儿深受李大人喜爱,怎么可能会——”
“深受李大人喜爱,那为何满月宴那日却被李夫人留在了我府上,话说这奴婢不经过主家允许就自缢身亡的,咱们是不是得报官啊,夫君!”苏凝回眸看向盛长靖。
盛长靖握着苏凝的手:配合着她道:“这女使本就是李大人赠与的我们,卖身契上也都是死契,她的生死自然是由我们决定,万万没有自己了结性命的,还是夫人人善,不与追究,将她的尸体还给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恩将仇报!”
“你胡说,我女儿分明就是被她苛待受不了,你瞧瞧这身上没有半点好的!”那妇人将草席给掀开,露出了春华的两个胳膊。
上面鞭打的痕迹确实比昨儿个更多了些,不过一看就能看出,那鞭痕有些不同。
想来是昨日归还后,她们在尸体上做了手脚。
“原本我还想着将春华的卖身契还给你们,再给你们银两补贴,毕竟二老年事已高,没了子女傍身也不容易,可今日见了春华的尸体,我岂能再让你们作践她!”
许是被苏凝一语中的,那妇人的眼神当中明显有三分的慌乱,七分的不安,无奈拳脚施展不开,只得嚷嚷些粗鄙不堪入耳的话。
就连跪在春华身边的老丈人都听不下去,忍不住说了她一句,却不曾想也被连带着一块儿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