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治(二)
夜里。
苏凝哄着女儿睡着了,看着还拿着书装模作样不肯去歇着的陈仲怀,挥了挥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叶枝端了温热的水过来,苏凝绞湿了帕子替他简单洗漱了一番。
陈仲怀有些赧然,他已经好久没同娘亲这般亲近了。
“娘,你是不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将那庄吏背后之人给找出来?”
苏凝将帕子丢在一旁,替他整理着衣裳,抚着他稚嫩的肩膀道:“仲怀,如果你是娘的话,会怎么做?”
陈仲怀略一思忖,沉吟半晌道:“我会将他们交给官府去办,虽说前些年这刁民闹出过人命,但只要我们将他们全都拿住,就不怕他们再敢作乱。”
“那他背后的人呢?”
“这个——严刑拷问,就不信他们不说。”陈仲怀道。
苏凝轻笑一声,这个法子也不是行不通,只不过对他们盛府的名声不好,会被人说他们在兖州城,仗着皇上的宠信仗势欺人。
她要做就要做的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处,且还要让人都知道,盛家满门忠良绝不姑息养奸。
“仲怀,你这个法子也行,但是咱们盛家的名声可就要被人泼了脏水,岂不是正好如了歹人的愿,娘让你跟着来,就是要让你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能将事情办得圆满,让人挑不出错,赢得人心才是真本事。”
陈仲怀捂着汤婆子乖乖的坐在一旁聆听者苏凝的教诲:“娘,那咱们怎么做才能让人挑不出错?”
“等平安回来,你就知道了。”苏凝点了点陈仲怀的鼻子。
戌时三刻。
苏凝没有等到平安回来,反倒是在屋里发现了一只硕大黝黑的老鼠,吓得叶枝惊叫一声,摔了攒盒里的吃食。
苏凝看着那老鼠居然往榻上蹿动,连忙将被吓醒哭喊的女儿抱在怀中。
崇烈在外头听到女人的惊叫声,顾不得规矩,直接闯进了厢房,便见着朱氏护着苏凝母女站在椅子上,而叶枝和画春则是在屋里追赶着老鼠。
“画春,快将老鼠给撵出去。”苏凝指着屋内蹿动的老鼠,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几只,且还在他们的凳子下乱窜着。
苏凝抱着孩子不敢乱动,崇烈唤了几个将士进屋,当下将所有的老鼠都抓住了,且还发现屋内角落里有一个老鼠洞,透过那洞往外看去,居然有一双人的眼睛。
“外头有人,抓住他!”崇烈暴喝一声,拎着老鼠的尸体跑了出去。
紧接着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重物倒地的声响,然后有人在喊饶命。
陈仲怀直接搬了屋里的凳子横在那洞口处,又同叶枝、画春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确定没有老鼠后,这才让苏凝下来。
朱氏心有余悸,折身返回床榻边,想重新整理下榻上的褥子,谁曾想这一翻动,居然发现这榻下的褥子里居然藏了许多谷子和糕点的残渣。
苏凝抱着孩子看着榻上的那些食物,磨着后槽牙,他们这是想放老鼠进来咬自己的女儿。
若是叶枝与朱氏没有及时发现,若是她再晚上一会儿将孩子抱起,只怕——
苏凝不敢想,到底是谁,是谁这般与他们过不去,居然连她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娘,这人太狠毒了,居然想害妹妹。”陈仲怀攥紧了拳头,双眸里全是怒火。
盛锦荣被搅醒,哭闹了片刻便被苏凝再次哄睡了。
不过这一次,苏凝没有将其放在榻上,而是让朱氏抱在怀里,这小郭庄里的人一个都不能留了。
须臾,崇烈已然抓住了人,正在外头审问。
苏凝披了件外裳携带着画春走了出去。
屋外燃了灯火,跪在院子里被审问的不是旁人,正是白日里与郭守仁一起的吕大。
吕大的一边脸颊高高耸起,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双手互搓着求饶:“夫人,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啪的一声巨响。
苏凝甩手便是一巴掌,而后抽出画春腰间的剑横亘在吕大的脖颈间:“说,是谁让你来放的老鼠,是谁想要我孩子的性命?”
“我……我……”吕大支支吾吾不敢言明,因为若是他说了,那么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说,我就杀了你。”苏凝紧握着长剑逼近他脖颈一分,已然划伤了吕大的脖颈,流出娟娟细血。
吕大吃痛,看着滴落在地上的血迹,吓得哭爹喊娘:“是郭守仁,是他逼我来的,他说只要我用老鼠将你们吓走,就又能和从前一样了,是他指使我这么做的。”
“郭守仁?没有其他人了吗?你们敛下的银钱都去了何处,交予了何人,郭守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苏凝沉声相问。
事到如今,吕大已然吓破了胆子,将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给招了。
不过他确实也不知道郭守仁将银钱给了谁,他和郭守仁穿一条裤子,也是因为无意之中发现他藏私,威胁了郭守仁,这才被他拉下水,至于郭守仁背后的人,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拉下去关着。”苏凝放下了手中的长剑,身子一个趔趄。
画春连忙将其扶住,“夫人,要不要通知将军,让他过来。”
这件事情已然不是简单的贪些银子了,而是有人要谋害盛家。
苏凝稳了稳心神摇头:“不用,郭守仁的妻女在我们手上,他明日若是不来,我们便将人全部押回兖州城斩首示众。”
敢对她孩子下手,还敢给其他佃户服用老鼠药,简直就是戕害他人的性命。
话音刚落,便见着平安从外头回来了。
“夫人,事情有眉目了。”
“怎么样,快说!”
这郭守仁出了庄子便去了吕大的家中,至于说了些什么,平安无法听清楚,所以并不知晓,但是后来,郭守仁便驾着家中的马车连夜赶往了兖州城。
只怕是要去面见那个人。
“那你怎么不跟着一同前往?”画春忍不住高声了些。
平安略有些赧然,不是他不跟着同去,而是他根本就追不上那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