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食
翌日。
苏清河去看孩子,发现那没动的饭菜,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出声劝慰。
“仲怀,你不吃饭怎么能行?”
陈仲怀没吱声,双眼紧闭着。
苏凝听叶丛说陈仲怀从昨儿夜里到现在都不吃饭,直接闯入了他的房间,呵斥道:“你若是绝食,娘也跟着你一块儿绝食。”
这话让陈仲怀稍稍动容,但并没有出声要吃的,反而起身将所有人都轰出了门外。
“大娘子,温夫人带着温媪来了,说是要来看看小公子。”叶婆子打断了母子二人的谈话。
苏凝一听薛如兰和温媪来了,擦了脸上的泪痕转而对着叶婆子道:“你先领着她们到厅内候着,我一会儿就来。”
“是。”叶婆子躬身退下。
叶枝则是去厨房取了粥过来,苏凝将粥搁在陈中华的床榻前的矮几上,“我不是同你开玩笑。”
不管床榻上的陈仲怀是何表情径直出了他的房间。
她们一走,叶丛便急匆匆的从外头跑了进去,跪在陈仲怀的床榻前祈求着他起来喝口粥,哪怕是喝些水也好,若是真的绝食出了事情,他们都会担心的。
薛如兰见苏凝从廊下过来,起身朝她走了过去,见她面色憔悴,小腹隆起,不免有些担忧:“这才几日不见,怎么你的脸色如此难看,可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闹腾?”
苏凝也不瞒着她,将陈永生战死与陈仲怀因此绝食的事情告知了她们母子二人。
不等薛如兰惊呼,温媪直接跳下了椅子朝着西苑去寻了陈仲怀,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仲怀心里难受,不吃不喝也是正常的。
“夫人,老奴跟着小姐一块儿过去!”常妈妈要过去追。
薛如兰却拦住了她,转而安抚着苏凝:“媪儿与仲怀同岁,想来能替你劝几句,这孩子心思重,忽然听闻这等消息,别说是他一个孩子,就连咱们大人都承受不住。”
苏凝紧咬着红唇低下了头,她何尝不明白。
“你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还想一个人瞒着,你这是在拿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开玩笑。”薛如兰忍不住低低呵斥了几句。
几滴热泪打在手背上,灼的手背有些疼,可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疼。
见她哭了,薛如兰上前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原本小声的啜泣换成了嚎哭,压抑在心中的上伤痛此时此刻才终于迸发出来。
薛如兰重重的叹息一声,让她宣泄一会儿后,便出声安抚着她。
“明威将军的后事你一个人是如何操办的,那遗体——”薛如兰给她倒了川贝雪梨汤让她润润喉,小心翼翼的询问。
苏凝一口气喝光了汤:“东莱剿杀海匪的时候,他掉入了海里,没有找到遗体,我瞒着大家,所以并没有办。”
“那兖州那边——”徐如兰紧紧攥着手帕,没有想到苏凝居然瞒的如此紧密,就连定安公主和张逸轩都帮着她共同瞒下此事。
苏凝摇头,兖州那边她更不可能去说,盛鸿好不容易寻到的独子,若是知道他阵亡,只怕老人家根本扛不住。
厅内接连传出薛如兰的叹息声。
西苑厢房。
温媪提着裙摆匆匆赶至时,屋内的叶丛是哭得一塌糊涂,吓得温媪小脸白了又白,慢慢踱步进去。
待看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陈仲怀时,直接朝着他扑了过去,使劲儿将他从榻上拽了起来。
“仲怀,岑远敬欺负我没吃过醉乡居的鸭子,你带我去吃。”温媪扯着他的身子不管不顾,就要让他陪着自己去。
可惜,陈仲怀根本就不打理她,掰开了她握住自己胳膊的手,重新躺回了榻上。
温媪急的不行,索性也脱了鞋袜躺在他的一侧。
蓦然背后躺下一人,陈仲怀的小身子一震,朝着里面睡去。
可惜,他越往里靠,温媪就越是要挨着他,直至将他逼到最里面。
“出去!”陈仲怀愤然起身,怒斥着睡在自己榻上的小姑娘。
温媪却并不生气,双腿盘坐在榻上,握着陈仲怀的手同他撒娇:“仲怀你就带我去吃一次,就一次,吃了以后我就不再打扰你了。”
见她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狡黠,陈仲怀冷哼一声,下了榻。
温媪一时间愣在榻上,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答应了。
叶丛也高兴的不行,急急取了衣裳过来给他穿戴好。
“你还不走?”陈仲怀冷眼盯着温媪。
温媪套了鞋袜追上前去,叶丛给他们开了门。
正当温媪高兴的迈出门槛时,只听砰的一声,身后大门被猛然关上,哪里还有陈仲怀的影子。
“你个骗子,仲怀你居然敢骗我。”温媪没有想到陈仲怀居然是为了骗自己出去,伸手拍着门示意他将房门给打开。
可惜里头根本就没有人应答。
“你们干什么吃的,就光守在这里吗,快把门给我打开!”温媪气急朝着守在门外的元宝和平安道。
元宝和平安可不敢贸然闯进去,只怕那时会彻底刺激到小主子。
见他们不理会,温媪只好回去同苏凝还有自家娘亲告状。
只是当她回去看见苏凝与自家娘亲哭泣时,那告状的话却是怎么也不能说出口。
“媪儿,怎么样,仲怀他有没有将桌子上的粥给喝了,他和你说了什么没有?”见小姑娘过来,苏凝连忙拉着她到身前询问。
温媪甜甜一笑道:“伯母您别担心,仲怀肯定会吃的,一会儿我去醉乡居买只烤鸭回来给他尝尝,他肯定爱吃。”
薛如兰瞧着女儿的脸色,遂在旁附和:“都说醉乡居的鸭子一绝,等会让人买了回来,他定然会吃的。”
“希望如此吧!”苏凝抚着肚子若有所思。
才不过一日,南浔镇上便传出了明威将军战死的消息和苏凝母子二人绝食的消息。
一传十、十传百,消息便都传开了,且说法也是各有不同。
当陈永生得知这娘俩因为自己绝食时,根本来不及深思熟虑,直接让暗卫去寻马过来,他要赶回去。
如今他的伤势已经养的有一两分了,若是这个时候骑马只怕伤口会撕扯开,那这几个月岂不是毁之一旦。
“将军,属下套了马车送您回去,若是骑马只怕对您的伤不利。”暗卫朝着陈永生拱手。
“快去!”
等那暗卫一走,陈永生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热血,直接吐在了边上的盥洗盆里,鲜血刹那间染红了整个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