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鱼苏醒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入了屋子,从窗柩慢慢爬上床幔,映射在小姑娘苍白的脸颊上。
  杨絮眼下一片青黑,双眸却一直盯着榻上人儿的脸。
  双睫轻轻颤抖着,杨絮握着陈鱼的手加重了些,又怕捏疼了她,抚上她散乱枯黄的发丝,轻柔的唤了声。
  “娘……”陈鱼微微睁开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但面前的身影却异常熟悉。
  “鱼儿,你醒了,娘在这,娘在这儿!”杨絮捧着陈鱼的手喜极而泣。
  外头姚杏花帮着给鸡撒了一把草谷子,嘴角也勾了起来。
  苏凝将灶间熬着的香菇瘦弱粥端进了屋里,搁在一旁给陈鱼把脉:“你可算是醒了,昨天可把我们都给吓坏了。”
  陈鱼望着苏凝,眼神有些迷茫,忽的想起什么,惊慌失措的就要起身,脑袋上的伤口却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鱼儿,快躺下。”杨絮摁住孩子,不让她起身。
  陈鱼的眼泪哗啦啦就往外流了出来:“婶儿,我辜负了你的期望,老陈家的人他们,他们——”
  苏凝取出银针扎在她的虎口处:“这事儿咱们都解决了,三房的人得到了教训,你娘也要回了咱们损失的银子,你受了伤得静养,日后有什么事情,你娘会解决的。”
  陈鱼不可置信的望着杨絮,娘从老陈家要回了银子,她怎么一点都不相信。
  杨絮瞅着女儿这般盯着自己瞧,当即表态:“鱼儿,是真的,娘要了三十两银子回来,往后娘一定好好照顾你,绝对不让你受任何的委屈。”
  “娘,弟弟呢,仲贤呢?”陈鱼瞥了一眼,没有瞧见陈仲贤的身影。
  “仲贤让你姥爷给带回杨家村了,你好生养着,等你病好了,咱们亲自去接他回来。”杨絮替她盖着薄被,将粥端给她喝下。
  苏凝在旁道:“鱼儿,屋里的这些东西可没有你重要,你出了事情,你让你娘还有仲贤怎么办,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知道吗?”
  陈鱼望着杨絮的脸,重重的点了点头。
  喝完了粥,陈鱼又睡了过去,苏凝将配好的药交给了杨絮,让她每日给陈鱼煎服,又给了她十两银子。
  “这十两是鱼儿应该得的。”苏凝不容她推拒,将十两银子给了她。
  杨絮握着那十两银子,眼眶通红,昨儿想了一夜的事情终究还是开了口。
  “苏凝,我想带着鱼儿搬出去。”
  “可想好搬到哪里?”
  杨絮瞥了一眼屋里睡着的陈鱼,回过神来道:“搬到杨家村自立门户,这些时日多谢你照拂我们,给了我们个庇所,可我太过满足现状,忘了自己身为母亲的职责。”
  “好,正好我师兄这些时日在杨家村看棉地,鱼儿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找他。”苏凝并没有因为她突然要搬走而生气,反倒是替她高兴。
  杨絮重重的点了点头返身进了屋里去照顾陈鱼了。
  姚杏花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道:“她们母女搬走了,你这家里的东西怎么办?地里的棉花我倒是能替你照看着,只是这屋子——”
  苏凝环顾了一眼自己住了还没有半年的宅院,恍惚间想起昨日的种种,嘴角露出一抹笑。
  “我打算卖了,在南浔镇买一处宅子,将东西都搬过去,那七亩地杏花姐若是不嫌弃,可以给你们种,往后和邱山就拜托你们帮忙打理,来年咱们还得做葡萄酒,卖枇杷糖水。”
  姚杏花先是一愣,而后看着苏凝眼神里的信任,立刻握住她的手:“你不把姐当外人,姐也不推脱,你放心,虽说我们一家三口都是陈氏族人,但谁是谁非还拎的清的,断然不会让那些人霸占你的东西。”
  “嗯,等我一切安定下来,我再接你们一家来南浔镇上玩。”苏凝道。
  “那感情好。”姚杏花如往日般拍了苏凝一巴掌。
  事情定下后,姚杏花将自家的牛车给赶了过来,上头铺着厚厚的褥子,让自家当家的把陈鱼抱上了牛车,杨絮背着包袱坐在一旁,与众人辞别。
  望着那远去的牛车,苏凝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行了,我带二牛先回去了,苏凝啊,地里的棉花炸了口,我瞧着都露出棉絮了,十一月月底就能采摘,只是那里头藏着棉籽,咱是不是都得挑出来?”地里头的那些棉花她们都是按照苏凝说的法子种的,因为好奇,所以提前摘了炸口的棉花挑了棉絮看了的。
  姚杏花这一说,倒是给苏凝提了个醒,立刻将张逸轩给唤了出来。
  众人围坐在一块儿商讨这棉籽的事情。
  “师兄,棉花里头的棉籽得去除,否则棉衣穿不了多久就会从里头腐烂,而且棉籽咱们可以留做种。”苏凝看着张逸轩道。
  苍凌云也坐在一旁,她虽然不懂苏凝说的那些话,但是却知道这事儿是军中的头等大事儿。
  “东莱那边如何去除棉籽我不是很清楚,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若是动手去剔除只怕这个冬日她们都做不出多少棉衣来。
  苏凝略一思忖,将弹棉花的事情同他说了:“隐隐约约在本书上见过,有一种工具可以将棉籽弹出来,只是我得回去好好想想,到时候将图纸画出来,再找匠人做了,看能不能行。”
  “好,那我这边让人先收棉,杨家村那批早棉可以收了。”张逸轩的眼神颇亮,“实在不行,就先让人用手挑,能挑多少是多少。”
  “嗯,那棉衣的规制和价格你打算如何同乡亲们说。”苏凝努了努嘴。
  因着有姚杏花在边上坐着,张逸轩大抵还是有些忌讳,不过瞧着苏凝的眼神,遂叹了口气,“一套棉衣三十文的工钱,布都是统一发放,皇上说了,明年再种的棉花都是乡亲们自个的,今年情况特殊得先紧着军中的将士们。”
  姚杏花却笑道:“足够了,往年咱们村里到了冬日哪里还种的了作物,地里都荒着,若不是张公子冒死带回棉花种子,苏凝又教咱们,咱们哪里还有这银钱,但凡是手脚利索的人,这一个冬日挣得钱都比男人们多。”
  姚杏花爽朗的笑声让大伙儿都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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