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

  然而,海上的狂风暴雨根本就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温榀有些坐立难安,船舱内已经燃了油灯。
  南浔镇上的百姓们也都关门闭户,根本不敢迈出家门一步。
  油纸伞下,祖孙二人相携急急的朝着码头赶了过来。
  瞧着苏家糖水铺里传来的灯火,心下稍安,快步走了过去。
  里头坐着三三两两的侍卫,捧着一碗姜汤咕噜噜喝了,又一人喝了碗胡辣汤吃了个番薯便披上蓑衣前往码头,换下一批侍卫来。
  “苏先生,您怎么带着仲怀过来了?”方翠芝与马祥在铺子里收拾着碗筷,瞧着来人,一时间有些诧异。
  苏清河与陈仲怀在铺子里没瞧见苏凝的身影,顿时慌了。
  “我女儿人呢?”
  马祥立刻上前安慰:“苏先生,苏娘子她在码头船上,有温大人在不会有事儿的。”
  不等他话音落下,苏清河已经牵着陈仲怀赶至了码头。
  经萧洛峰引见,侍卫的通传后,祖孙二人方上了码头的主船上。
  陈仲怀一进船内,来福立刻起身朝着陈仲怀摇着尾巴,陈仲怀顾不得它,朝着苏凝扑了过去。
  “娘——”
  “爹,你们怎么过来了?”苏凝起身拥着孩子看向苏清河。
  苏清河瞧着自家女儿毫发无损,只是脸色有些不大好,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我们在家中听说码头上闹海匪,怕你出事儿便过来了,跟我回去吧。”苏清河压低了声音对着苏凝道。
  苏清河一进来,便已然发现屋里坐着的人,只是他太过担心女儿,所以便忘了规矩礼法。
  “见过温大人,还请温大人让我先带女儿回去。”
  温榀抬了抬手,看向苏凝:“你先回去,等齐王殿下到了本官府上,本官再派人去接你。”
  苏凝见船上也没自己的事情,索性便点了点头跟着苏清河离开了。
  路过自家糖水铺时,瞧着里头坐着几名侍卫,苏凝朝着马祥夫妇叮嘱了一番,又得了那些侍卫的谢意,便回去了。
  水巷里。
  大雨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苏清河撑着油纸伞,瞧着自己女儿抱着孩子走在前头,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视线瞥向了身边跟着的来福。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扛着。
  “娘亲,回去我也给你熬姜水喝。”陈仲怀双手紧紧的搂着苏凝的脖子,一头扎在她的脖颈处,眼角湿润。
  苏凝一手执着油纸伞,一手抱着他,声音柔柔的应了。
  甫一到家门,便瞧着院子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白术执着油纸伞一脸着急。
  “你可算回来了,让我家老爷担心死了。”白术瞧着苏凝一家三口回来,心里长吁了一口气,总算人没事儿。
  马车上的人听到声音立刻掀开了帘子便要下来,白术伸手去扶住了他。
  “师父,白术,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苏凝上前道。
  张广白上下的打量了她一眼,立刻开口:“回来就好,赶紧进屋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想着她经历了这一遭定然也需好好歇着,张广白便没有跟着她进屋,领着白术回了客栈。
  苏凝瞧着那消失在巷子里的马车,心里温暖如春,在这个世上有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真好。
  进了家门,陈仲怀带着来福去厨房里烧热水,直接将晌午留下来的大鸡腿毫不吝啬的给了来福,摸着它的毛发喃喃低语。
  来福凑在灶台前,身上的毛发渐渐干爽,咬着那大鸡腿,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似是在回应些什么。
  苏清河与苏凝对坐着,想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有开口问她关于在船上发生的一切。
  “爹,您放心,我没事儿的。”苏凝出言道。
  “凝儿,这南浔镇不止你一个大夫,实在不行就——”苏清河不想女儿与皇室中人掺和在一起。
  他怕女儿终究落得个同张广白一眼的下场,张大夫幸有皇上作保,可她女儿日后能有谁为其求情,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他是万万不能——
  “爹,您比女儿更晓得这苍云国,皇上以仁孝治天下,太子早早设立,成年的皇子都各自封了王爷,齐王殿下他只是个病人,我是大夫,若旁人能治好他的病,女儿自是不插手,但既找到了我——”
  苏凝的话还未说完,苏清河猛然起身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爹,我——”苏凝起身欲要追他。
  苏清河一脚迈出门槛,忍不住低声道:“你自小就主意正,从前为爹嫁入老陈家,现如今也是,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爹自是支持你的。”
  “爹——”苏凝红了眼眶。
  厨房里。
  陈仲怀已经将热水给烧好了,姜汤也熬了,还贴心的放了些白糖在里头,护着热热的姜汤就往苏凝房中奔去。
  “娘亲,姜汤好了,你快喝。”陈仲怀将姜汤放在桌子上,一抬头便看见自家娘亲的眼角红红的。
  “娘亲,你是哭了吗?”
  “没哭,就方才雨水进了眼睛里。”苏凝将孩子捞入怀里,让他坐在自个的腿上,一手拿起碗里的勺子喝了一口。
  “你也来一口。”苏凝将勺子放在陈仲怀的嘴边。
  陈仲怀摇了摇头:“我都已经喝过了,娘亲快尝尝,我放了糖的,不辣嘴。”
  姜汤很甜,很暖,丝丝沁人心。
  海上的风雨一夜都未曾停过,温榀在船上亦是守了一夜不肯离去,直到翌日天明,太阳从雾霭中露出光亮,船上的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薛如兰早早就备好了马车,里面垫好了褥子,整个车厢都密不透风,生怕寒气进了车里,为此还放了一个手炉,让自己女儿牢牢焐着。
  码头所有的人都退至一旁跪着,温榀带着侍卫在前面领路,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狐裘大氅的男子,那男子与身边的女子长相一致,身子骨却比不了那女子。
  “陆姑娘人呢?”临上马车前,苍凌寒看了一眼扶着自己的妹妹。
  苍凌云顿时冷了脸:“她在后面的马车上,画春在照顾她。”
  闻言,苍凌寒这才入了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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