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
老陈家。
陈保贵坐在屋檐下搓揉着旱烟叶子,半晌都不见他点,明显是心里头有事儿。
“爹!”
忽的篱笆门外传来喊叫声,陈保贵连忙起身看向来人:“民生,怎么样了,云水镇是不是真的放行了?”
“爹,已经放行了,镇里的百姓们都好了,那吐血瘟听说是苏凝找到了药方子给根治了。”陈民生将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了陈保贵。
晌午前,村里传来苏凝和陈永生回来的消息,陈保贵与大周氏皆是不信,使唤着老大去查看了,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儿。
“当家的,这下好了,城门开了,咱们富生考中秀才就能回家了。”大周氏握着勺子从厨房里出来。
陈海燕跟在她的身后唤着:“娘,勺子给我吧,我去烧。”
大周氏直接将勺子递了过去,擦着手上的油渍,看向陈民生:“老大,一会儿你再去打听打听,看看镇上还有什么消息没,富生也不晓得啥时候能回来,唉——”
“娘,我已经打听过了,离放榜还有三日,富生一定能赶到八月十五前回来与咱们团聚的。”陈民生早早就在镇上与人打听过消息。
大周氏一听这话,心里头愈发高兴了,这些时日,家里头虽说只有大房和二房在,日子倒也平静,但她心里就惦记着三房能够早些回来。
“成了,放桌子吧,喊孩子们都过来吃饭!”陈保贵将旱烟杆子别在腰后,多日来的愁眉苦脸,今儿总算是放了晴。
一众孩子们帮着放了桌椅板凳,陈仲毅替陈保贵添了饭,陈保贵是愈发喜欢这孩子,不为别的,就为他有心替自己修好了旱烟杆子。
“老大媳妇,仲毅也大了,该说门亲事儿了,等这次三房的人回来,咱们就张罗这件事儿。”陈保贵端着饭碗。
大周氏坐在女桌,瞥了一眼陈海燕:“老大媳妇,你爹和你说话,你没听见?”
陈海燕立刻答道:“娘,仲毅的亲事儿,能不能让我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保贵给打断了:“仲毅是咱们家的长孙,这亲事儿自然得我们做主,你放心,绝对不会娶那等子歪瓜裂枣回来埋汰你们。”
“爹!”陈海燕还想推辞,却见着陈民生朝着自己使了眼色。
“爹,仲毅的亲事儿就由您和娘来好了,那仲举和仲礼他们还小,到时候能不能让我们来?”陈民生坐在一旁小心的询问着。
陈保贵给陈仲毅碗里夹了一片薄薄的肉片,眼皮子都未曾抬过一下:“成。”
大周氏冷哼一声,咂摸着筷子,也夹了一片肉搁在了自家老闺女碗里,眼里头都是对陈海燕的蔑视。
陈玉珠不敢言语,因为她自己的亲事儿也是由二老做主的。
陈鱼见着大周氏不注意,可着劲儿的朝着娘亲和弟弟的碗里夹着青菜,一刻都不耽误,生怕大周氏看见。
“饿死鬼投胎的?没教养的东西,将来谁敢娶你?”大周氏一抬眼就瞧见菜不见了一大半,扔了筷子怒吼。
陈鱼半点不介意,使劲儿扒拉着碗里的饭菜,给陈仲贤使了个眼神儿,一人抓起一个窝窝头就往外跑。
看的陈如英和陈仲勇都愣住了,这行为按理说应该是仲勇做的才是。
可如今三房两口子不在家中,他们俩老实的不像话,倒是陈鱼姐弟二人愈发的不服管教。
“娘,这菜我没动过!”杨絮将碗里的菜准备放回去。
谁知,大周氏却扯着嗓子骂开了:“没脸没皮的玩意儿,居然敢把沾了口水的菜给老娘吃,你给我滚出去!”
“娘——”陈有生立刻起身朝着大周氏赔罪,护着杨絮道,“娘,她身子重了些,孩子们只是想让她——”
“老二,连你也开始顶撞娘了是不?”
“不是的,娘,我……”
杨絮起身护着肚子,艰难的朝着大周氏屈膝赔礼:“娘,是我的不对,没有管教好孩子,我这就让鱼儿她们回来给娘道歉。”
“呸,老娘不稀罕,你们给我滚出去,看着你们就心烦。”大周氏啐了一口,径直坐回了凳子上。
陈保贵瞧着二房的两口子出去后,心里就一直在琢磨着事儿。
陈鱼和陈仲贤拿了窝窝头,去后头菜园子里偷摸摘了几根黄瓜就去了苏凝家中。
杨絮被搀回屋里,陈有生将藏在箱笼子里的吃食给拿了出来,倒了热水递给她:“快吃吧,我去找孩子。”
杨絮扯住陈有生的胳膊,让他坐下:“别去找了,那两孩子指不定去找仲怀了,有生,眼瞧着快八月十五了,我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你可想好了?”
闻言,陈有生先是一愣,而后终于反应过来杨絮说的事时,开口道:“你放心,等三房的人回来,我就和爹说分家的事情。”
“那就好。”杨絮坐在板凳上,吃着她爹娘送来的鸡蛋和一些煮熟的番薯,给陈有生也递了一个过去。
蝉鸣声在前院吵得颇为厉害,苏凝与孩子用了午饭便找了树杈,粘了蜘蛛网打算去捉树上的蝉。
来福躺在酸木瓜树下,因着那胡椒树味道浓郁,忍不住抽动了两下鼻子。
见着母子二人前来,立刻摇着尾巴,忍不住想要冲上前去。
苏凝嘘声道:“来福,好好待着不许动。”
来福的尾巴愈发摇动的厉害,燥热的露出舌头,趴在树下盯着二人。
“娘,在那儿!”陈仲怀指着树上的一处。
苏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在酸木瓜树的树杈上一只蝉趴在那一动不动,许是听到了动静,倒是一点声响都不出。
二人小心翼翼的靠近,粘着蜘蛛网的树杈猛的一挥下,那蝉直接粘在了蜘蛛网上,知了知了的叫个不停。
“抓住了,娘!”陈仲怀踮着脚看向那扑腾着翅膀的蝉。
来福也立马起身,坐好准备吃的动作。
苏凝将那蝉取了下来,掐断了翅膀给了陈仲怀,陈仲怀立马朝着来福走了过去,手轻轻一扬,那蝉准确无误的落入了来福的口中。
来福继续趴在树下盯着二人。
陈永生从后院出来,正好瞧见这一幕,不由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