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小轿抬入府中

  苏凝收回目光,将早早画好的图纸给拿了出来,递给姚杏花:“姐,你瞧瞧咱们村里有没有会的?”
  姚杏花接过那图纸,上面画着的是一四合院的小宅子,也是在老屋的基础上翻修,加了一个跨院,周围的篱笆换成围墙,一座正房,东西两侧各添两厢房,院子中间再加上一个月亮门,隔着前院和后院,院里再铺上石子路。
  “妹子,你这画的好,就是恐怕得花不少的银钱,你如今手头上可有?”姚杏花心里头也喜欢这图纸,他们都是四四方方的低矮院子,而且家中哪里有什么跨院,一进门就一览无余。
  “也不过才十来两银子,姐,你先帮我打听打听看谁能做这房子。”
  “成,那姐先帮你问问那些泥瓦匠!”姚杏花将图纸给收在袖笼里。
  待送走了姚杏花母子二人,苏凝便先让儿子进了屋里,拉扯着陈永生站在树下,低声道:“你可知是谁教唆的陈秀梅?”
  谁教唆的陈秀梅,陈永生微微思忖片刻摇了摇头,他根本就不曾关注这陈秀梅,所以并不知道她私下和谁来往,不过也好奇,她都已经答应做贾坤的小妾了,为何还要闹这一出?
  “可是贾府的人?”陈永生试探性的问出口。
  苏凝微微一愣,猛的捧腹大笑,看着那一本正经的脸,苏凝愈发觉得他可乐:“你虽说长的不算差,可为啥贾府的人要这般费劲心思对付你?”
  陈永生将她躬着的身子给扶了起来,“那是谁?”
  他找不出这村里还有谁能不待见自己,花这一番功夫!
  苏凝微微踮起脚,凑近他的耳边将那人的姓名说与了他听。
  “你不信?”
  “你说的我自然信,只是三嫂她为何要这般做。”
  为什么要这般做,那得去问吴倩茹了。
  云水镇,贾府。
  庭院深深,假山流水,小厮们穿行在九曲回廊中,脚步匆匆,却没有丁点声响。
  一个婆子从角门处悄悄的入了府,手中握着一纸条,神色略有些慌张,连忙去了后院。
  “鲁妈妈,您回来了!”候在院子里的小丫鬟立刻替来人打了帘子,让其进去。
  鲁妈妈进了屋,朝着躺在贵妃榻上的人微微屈膝,便将手里握着的纸条递了过去,“大夫人,这是陈家村新得的消息。”
  只见那贵妃榻上躺着的人声音极其慵懒,十指纤纤搭在一旁,豆蔻如血淬染一般。
  闻言,鲁妈妈将那消息念了出来:“陈家女因与人有染,已被逐出村!”
  念完之后,鲁妈妈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大夫人,这农家女居然如此不知检点,你看咱们要不要同老爷说,取消这门亲事?”
  话音刚落,只见那贵妃榻上的女人猛然起身,狭长的双眸里露出一抹狠厉,“取消?若是取消,我儿的性命如何,左不过是纳妾,身子干不干净又如何,只要我儿能好起来,其他的都无所谓!”
  “是,那老奴这就派人去打点一番,免得消息传到了老爷的耳朵里。”鲁妈妈心惊不已连忙起身退下。
  只见那女子面容憔悴,双眸下满是青黑,难掩倦容。
  望江楼。
  陈秀梅坐在那楼下已经等了半盏茶功夫,这期间无数的男子都在瞧着自个,看的她有些恼怒。
  “娘,你可算回来了,哥哥怎么说的?”陈秀梅起身去迎田翠兰。
  若不是她们被赶出陈家村,走投无路,怎么会来找陈辉。
  田翠兰猛灌了一杯茶水,微微喘了口气:“你哥说先让我们东边荣家巷里找个落脚的地方,等他有时间便来寻我们。”
  “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啊!”陈秀梅拎着包袱就要拉扯着田翠兰往外走。
  只见客栈里头一个鬼头鬼脑的男子也在她们母女二人的身后。
  “秀梅啊,咱们身上的银钱可不多了,若是租了房子,只怕往后娘的日子——”田翠兰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都怪陈大海那个老不死的,将秀梅的聘礼偷了一大半,若是他还敢再回来,定然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娘,我再过两日就被贾老爷迎入了府中,到时候肯定会好好孝敬您的!”陈秀梅哄着田翠兰。
  不一会儿母女二人就寻人打听到荣家巷,恰好碰见了一往外租房子的。
  一间小房子,还不如他们陈家村的院子大,陈秀梅颇有些嫌弃,看哪里都不顺眼。
  “秀梅啊,你说咱们被逐出了村儿,往后你爹他——”田翠兰坐在屋里,满脸愁容。
  陈秀梅拿了帕子扫了扫椅子上的灰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他,要我说,他最好是死在外面,行了娘,咱们赶紧收拾收拾了,好歇了吧。”
  田翠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屋外躲着的那男子听了母女二人的对话,一个闪身消失在巷子里。
  两日后,云水镇迎来了颇为热闹的喜事。
  陈永生同陈启业去望江楼送货时正好看见了这一场景。
  只见一顶红色小轿子从荣家巷里抬了出来,没有唢呐弹奏,也没有新郎官来迎娶,只有一名年近四十的男人毕恭毕敬的走在前面,四个小厮腰间缠着红腰带,伴随着女人的哭声,这红顶小轿子便入了贾府的侧门。
  徐文光也站在酒楼门口看热闹,略讽刺道:“贾坤这门亲事恐怕得损失不少的钱哦!”
  陈永生和陈启业都不是爱八卦的人,交了货拿了银钱便要离去。
  身后传来徐掌柜的同众人的交谈声,陈永生听了一耳朵。
  原来这陈秀梅刚在荣家巷里落脚,就被赌坊的人给盯着了,那赌坊的人立马回去传了话,当天夜里便押着陈大海上门相认。
  这一相认,母女二人恨不得将他给杀了,不仅输光了钱财,还欠了十两银子,加上之前欠下的,足足有八十两。
  这债她们母女哪还的起,自然是拖人给贾坤带口信,连夜还了赌债,今儿这番迎亲的情形,便可得知贾坤心里的不悦。
  红顶小轿进了府内,便有婆子领着田翠兰去了厢房,不让她去前头花厅。
  媒婆领着新娘子给大夫人和贾坤敬了茶,说了吉利话,拿了赏银,便匆匆离开了。
  本该是热闹的情形,可府里头却半点热闹的氛围都没有。
  “娘,这就是三姨娘吗?”坐在下首面色苍白的一男子忽然问道,他的气息听起来其弱无比,仿佛再多说一个字便会断了气。
  陈秀梅跪在那蒲团上,没有上首二人的发话,不敢起身,蒙着帕子的脸也瞧不真切,那贾政到底是何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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