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咖啡

  两个人端坐,谁都不语。上官夫人依旧上下打量着顾爱爱,这次的眼神很冷淡,好像有种反正我的来意你心里有数,我是个怎样的人已经被戳穿了就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你不说话,那就沉默吧!总之这次我都与之前反着来,今天这场仗我要赢。顾爱爱心里默念,两只眼睛不离上官夫人的脸,往事立刻浮现在眼前……
  “小顾同学,坐。”上官妈妈客客气气地请爱爱坐下,又顺便拜托店老板把冲泡好的咖啡端上来。
  “这是阿姨在国外带回来的咖啡粉,espresso,意式特浓,快尝尝。”上官夫人笑眯眯地往前推了推顾爱爱的咖啡杯。
  阿姨还挺热情,傻爱爱心里还挺美,她不知道这差点成了她最后的一杯咖啡。
  “谢谢阿姨。”爱爱也爽快,一高兴就大大咧咧不好意思拒绝,轻轻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我去,有点烫口,但这不是顾爱爱生无可恋的原因,她的五官瞬间皱到一起,完全顾不得影响得吐出舌头。
  这是咖啡吗?简直是中药掺锅灰!苦到怀疑人生,不相信科学。
  “是烫到了吗?”上官妈妈假惺惺地问候,然后优雅地端起自己的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轻轻碾碾舌头。
  连喝咖啡都这么优雅,顾爱爱囧着脸看着上官妈妈喝完咖啡的表情,她心想一定是咖啡的问题,这玩意儿绝对是过期的。
  “不是烫,是苦。”顾爱爱诚实回答,她的面目依旧狰狞,舌头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麻麻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尝到这么苦的东西。
  “是吗?”上官妈妈依旧咧嘴轻笑,眼睛低看,兰花指拈着咖啡勺搅着她那杯上等的国外带来的咖啡。然后抬起头看着顾爱爱,话里有话:“是么,可我们家纵容喜欢这种咖啡呢!这种咖啡要是能让他皱眉那只能是烫的。”
  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怎么的,爱爱看见上官夫人的脸变成阴险模样,像以前妈妈追的泰剧里的恶毒的后妈那样,长得漂亮但一看就是反面人物,此时此刻,上官夫人给顾爱爱的印象再也没有刚才的那种慈祥。
  不祥。爱爱弱弱地问了一句:“阿姨您想表达的意思是……”
  “我想说的是,一种咖啡不同的人喝感觉就不同,有人觉得苦到难以下咽,有的人就很喜欢。”上官妈妈还是强颜欢笑,不过这个笑里充满蔑视,她还有后话,不过先慢慢悠悠端起咖啡细品后才继续对已经蒙圈的顾爱爱讲,你和纵容不是一种人。
  顿时,爱爱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睛有点辣花花的,是咖啡的后劲儿么。你和纵容不是一种人这句话一遍遍在耳边回荡,脑子里全是今早和上官纵容一起来上学时甜蜜打闹的场景。
  “当然,我知道你们是真心喜欢彼此,我也承认,你很漂亮也很优秀,但如果说你是一朵鲜花的话,纵容就是只蝴蝶,你们看似一样美丽,十分般配,但他有更高更远的世界,而不该禁锢在你这一朵花上。”上官夫人送完特浓咖啡再端毒鸡汤,到现在了,挑明了也没关系了,“说白了小顾同学,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纵容的未来前途无量,他有可能要走明星的路,而你却是他的累赘。”
  放别人这么说爱爱,她早就气不打一处来,噼里啪啦怒怼回去了。可今天,对面坐的上官纵容的母亲,处于对她儿子未来的考虑说出这些伤人自尊的话,句句扎心却也属实……
  顾爱爱已经麻木了,她呆若木鸡一遍遍回放上官夫人的话,不知不觉手就端起了咖啡杯。
  是不是我也喜欢这种咖啡我们就算同一种人了?爱爱问自己,也问这杯咖啡,眼睛朦胧,泪珠就悬在眼球上。
  她紧闭双眼,泪水挤到咖啡杯里,按理该稀释那种苦,然而当她一口气咽完最后一口咖啡时她觉得比刚才更苦了,苦到所有的感官器官一起抽搐,苦到这辈子再也不想接触咖啡。
  喝光也没用的,她还是受不了这种咖啡,她的脸在发烫,可能她永远不能和上官纵容成为同一类人。上官夫人说得对啊,对于他的未来,我无非就是个累赘,束缚他的累赘。人各有命,人算不过天。
  “你是个聪明女孩儿,我的话你应该明白,该怎么做我想也不用我嘱咐你。如果你是真心喜欢纵容那就请你为他考虑,放开他才是最好的选择。当然,如果你想开出什么条件,我也尽力满足你。”上官夫人蔑视地一笑。拿出一张明信片贴着桌面送到顾爱爱面前,“这有我们家管家的电话,有什么要求向他提,我会让他满足你的。”
  这岂止是金钱方面的歧视,还有人格上的侮辱。顾爱爱瞪着双眼看着这个一开始她还挺喜欢的女人,她很愤怒但她好像没理由发脾气,她的自卑害她不敢张口抵抗,她想说她爱纵容啊她不要和他分开,但她做不到。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神是那样有杀伤力,一刀一刀刺着顾爱爱。她被她那样的眼神看着,感觉自己没穿衣服却被审视,浑身上下不自在。
  这种感觉以后都不要再有了。顾爱爱拿起明信片一下一下地撕碎,“您的话我明白,我知道要怎么做。”
  上官夫人缓缓眨了下眼低眉一笑,像是赢了场战斗,拿起手边的名贵包包,站起身,“那我替纵容谢谢你了。”
  然后优雅地走掉。
  爱爱望着她的咖啡杯,除了抿的那两口几乎没怎么动过。她不知道,其实上官夫人也承受不住它的苦,而且上官纵容并没有接触过这种咖啡,更谈不上喜欢。她知道的只是她和纵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们的未来不会是在一起的。而且,她怕耽误了她爱的他。
  她想,长痛不如短痛。
  一步一步走回教室,班主任正在教室讲台上发怒。
  报告,顾爱爱无精打采,眼神也扑朔迷离。
  商木木愁眉苦脸站在讲桌前,应该是刚刚接受完审讯,她冲着爱爱挤眉弄眼,也不知是表达的什么意思。
  “顾爱爱,你身为班长不以身作则,竟然还旷起课来!”郝佳音郝老师瞬间把脾气集中过来,被质问的顾爱爱当场蒙圈,不知所措。她记得上官纵容的妈妈带她走前说会跟学校交代清楚,这算是过河拆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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