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

  口渴愈裂。
  妙歌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自己如果遇到了鬼,那该有多好。
  棺材里出现好多好多,各种各样的鬼。一起吓唬自己。然后把三瓶解药,递到自己手里,那该有多么的美好。
  妙歌跪着接过药,仔细小心的塞进怀里,这是自己用命换来的药!
  妙歌想哭,满脸的伤口,不能哭。想说话,可嗓子发出的只是一阵咕哝。
  眼前的山寨,越来越淡,越来越淡,灯火,人群,孩子,都像浸泡在水里的画,慢慢变得模糊,最后被冲刷干净。
  四面的树林黑黝黝的,冷峻的仿佛它从来没有拥有过任何生命。
  妙歌艰难的爬起来向前走去,树林越走越稀少,岩石越来越多,眼前渐渐展露出的一条弹弓形的沟壑。一条石梯,通向深处。
  妙歌摸索着石壁,试探着往下走。石壁又湿又冷,似乎长着大片大片的苔藓。脚下的熔岩石阶,沾满水汽,坑洼不平,却又奇滑无比。
  妙歌几乎是坐在台阶上一级一级的往下蹭。一不小心,整个右掌心就被锋利的山石刮了一道大口子。
  都会过去的,妙歌咬着呀。一切都会过去的。还有三个人等着自己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终于到底了。
  干涸狭窄的河床,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
  妙歌摸索着往另一端的石阶往上爬。一定是在上面。
  可是腿突然像生了根一样的沉重。每迈一步,妙歌都要使上全身的力气。没走几步就累的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汗渍着伤口,妙歌又疼又累几尽昏厥。
  这么难走,看来路是对的。妙歌宽慰着自己,双臂使劲的搬着大腿,咬着牙,又抬上一级。时间过去多久,妙歌已经没有感觉了,这个一直没有尽头的夜晚,像一块盖在身上扯不开的幕布,压的人身心俱疲。
  嗓子太干了,每喘一口气都是刺痛。这么潮湿为什么会没有水呢。
  正想着,刚才干枯的河道却隐约传来阵阵水声。
  借着月光向下望去,溪水潺潺。居然还有人撑着轻舟,顺流而下。崖壁忽然间亮起火把。
  这条河好热闹。
  陆陆续续的船来船往,崖壁上似有住家,又似有生意,纷纷跟船里的人买着什么。人们的说话声不绝于耳,但又全听不清楚。
  妙歌怔在了眼前的异象里。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带有熟悉味道的风将妙歌推倒在了一片柔软之中。
  再醒来,棺材近在眼前。
  妙歌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疼痛消失了,伤口消失了。天亮了。
  妙歌拍打着双颊,喉咙好像可以说话了,眼睛也有都能看的清楚了。整个心,忽然被打开了一样。
  “多谢姑娘成全。”
  妙歌还在惊奇,全然没有看到两条白色的蛇正依偎在自己的脚边。妙歌赶忙站了起来。
  成全...
  妙歌回过头看着棺材。
  自己最后看到它时正面朝棺材的头部,那里雕刻着一朵花蕊比花瓣还要纤长的花,妙歌印象深刻。可是现在却站在棺材的脚边,这里雕刻的是一只样貌奇异的鸟。
  自己是如何走过来的?
  妙歌慌忙去摸怀里的药。
  三瓶药!怎么会有三瓶药?
  妙歌看了看蛇,试着努力回忆,可最后的印象就只有突然拥挤的河道...剩下的两瓶药是如何得来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姑娘在想什么?”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两条蛇全都歪着脑袋,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
  “没关系,姑娘的修为石呢?”
  “什么是修为石?”
  “姑娘是...人?”
  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尴尬。
  从前妙歌的世界里只有人。不知为什么,短短几日,自己作为一个人,似乎却成了一个异类。
  两条蛇咔吧着眼睛。“那现在姑娘可有修为石了吗?”
  什么意思,妙歌觉得自己完全听不懂蛇在说什么。
  但忽然间,妙歌只觉腰间一热。
  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妙歌惊讶的从腰封之中取除了一颗如鸡蛋般大小的....石头?
  可石头里怎么会有烈火在燃烧。
  这颗石头太与众不同了,像是流动着雾气的冰,里面是滚滚的火焰,似乎没有重量,也感受不到温度。
  “姑娘的修为石好漂亮!”
  “即便姑娘是人,进到白夜门也就有了第一次的修为了,但按理来说...人是上不了山的。何况姑娘周身确实有淡淡的仙气...”两条蛇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妙歌感觉自己脑袋里的疑问越来越多,像一坨越缠越乱的线。
  可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一刻也耽误不得。妙歌没有时间问问题,只得辞别两条白蛇。
  “月圆明,月圆亮,拜别姑娘。”两条蛇异口同声的说道。
  妙歌匆匆下山,内心忐忑耽误了太多时间。下山却正看到白额猛虎趴在地上,嘴里叼着半只鸡,周围一地鸡毛,僵在原地看着妙歌。
  “那个...自从有了这身新衣裳,吃鸡再也不用偷了,好幸福。姑娘...可寻到药了吗?”
  妙歌点了点头,白额猛虎吐掉嘴里的半只鸡。卧在妙歌脚边,背起妙歌,一阵风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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