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唐白停下了按摩的手, 他将指尖放在鼻子下，大脑空白地嗅了嗅。
清浅的草木气息，是绿茶的芳香, 是令他身体本能愉悦的香气。
“萧城？”
谢如珩倏然睁开眼。
“你是......萧城？”唐白不可置信道。
每个人都信息素都有细微的差别，就像现实生活中的绿茶，根据产地品种制作方法的不同都会有不同的味道, 而两个人的信息素更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样。
但这怎么可能呢？
一个是alpha, 一个是omega, 性别都不一样, 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谢如珩张了张嘴, 凤眸中闪过无措和心虚, 原本放松的身体也瞬间绷直了, “我......”
“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我也触发了魔银的时空特性，看到未来的我好像身患绝症命不久矣，所以我......”谢如珩无法控制地浮现出落寞的神情, 他失落地坐在床沿, 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凤眸自责又无措地望着唐白。
“我很抱歉。”谢如珩老老实实认错道。
那双紧张的凤眸一眨不眨盯着唐白，因为易感期眼尾泛出好似哭过的红。
谢如珩想过他掉马后的很多种可能性, 比如唐白觉得自己受到欺骗, 一口气拉黑大小号。
又比如唐白对大号的崇拜和对小号的喜爱叠加在一起, 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再或者是唐白依旧喜欢小号对大号无感，无法接受现实......
可谢如珩唯独没想过, 唐白会颤抖着声线问：“你不是omega吗？”
谢如珩：“？？？”
谢如珩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一脸匪夷所思地重复道：“我是omega？”
他, 谢如珩, 怎么会是omega？！
无论是长相、声音、行为处事和外界传闻，他都没有任何和omega搭边的迹象！
这不应当！
“你怎么会觉得我是omega？”谢如珩皱眉，对唐白郑重强调：“我是货真价实的alpha。”
唐白有一瞬间以为谢如珩在和他开玩笑，像是什么o装大佬的玩笑。
可是alpha浓烈的信息素却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他的神经。
......难道这是伪装药剂的锅？
“你是不是故意让黑市商人把伪装药剂伪装的信息素调成萧城同款？”唐白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不太相信。
谢如珩：“？？？”
谢如珩：“什么是伪装药剂？”
“书里说你是omega，你在黑市商人那里得到能让omega伪装成alpha的药剂。”唐白的脑袋几乎要原地爆炸：“你第一次带我去黑市的时候，在莫姓的药剂商人那里买的不就是伪装药剂吗？”
凤眸闪过浓浓的困惑。
谢如珩望着他，“抱歉，我没有听过什么伪装药剂，我在莫老那里买的是兴奋剂和疗伤剂。”
“我想如果真的有伪装药剂的存在，即使omega注射了，也不能够像alpha一样进行临时标记吧？我标记了你，现在我释放出信息素，你应该有所感应？”
浓郁的信息素涌了过来，暗示着这是一位强大、生气勃勃、侵略性十足的alpha，让omega一闻就腿软。
唐白呆呆地眨了眨眼。
对哦。
伪装药剂并不难改变omega的内部生理结构，能够标记他的一定是alpha，而萧......谢如珩标记了他。
所以谢如珩不是omega。
是绿茶味的alpha。
是萧城。
我的好闺蜜和我喜欢的alpha是同一个人？
我的好闺蜜标记了我？
主角受标记了我一个炮灰受？！
唐白的小脑袋瓜无法承受住巨大的信息量冲击，他的世界观在这一瞬间支离破碎，唐白磕磕绊绊道：“你不是喜欢顾图南吗？你怎么会标记我呢？”
谢如珩闻言也委委屈屈道：“我不喜欢顾图南，我只喜欢你。”
唐白更懵了，他有点结巴道：“等等，你刚刚说你也触发了魔银的时空特性，看到你自己在未来命不久矣，你既然是alpha，你怎么会命不久矣呢？”
谢如珩真诚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很想知道，是我未来会得什么不治之症吗？”
“书里提过，你身为omega注射了伪装药剂，药剂的代价减寿。”唐白的声音抖得厉害，他怀疑自己看了本同人文。
如果那本书是虚假的......
没有什么omega之光。
没有那个他崇拜的谢如珩了。
那本书，那个人，做着他不敢做的事情，告诉他一个omega的力量能有多强，让他看到笼中鸟还有别的选择。
他努力追寻着书里那个谢如珩的脚步，尝试突破这个社会给omega的桎梏，他去写文，去直播，去参加机甲制造大赛，上军校......
他踩着那个人的脚印，尽自己所能去追随对方。
希望成为像那个人一样耀眼的，可以照亮别人的人。
即使不能也没关系，他已经在追随对方的路上，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那是他的星辰，穿越漫长黑暗，跋涉亿万光年，照亮了他的整个宇宙，可是现在这颗星辰突然消失了。
于是唐白的心里骤然空了一块地方。
“书里我的死亡是我注射了那个伪装药剂，但是我没有注射过这种药剂，也就是说我可能不会英年早逝？！”凤眸猛然迸发出璀璨的光彩。
唐白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谢如珩。
这位alpha不是他一厢情愿的omega之光，不会再像那绚烂却短暂的流星一样一闪而逝。
他那么年轻，强大，健康，是冉冉升起的太阳，能破开所有的迷雾，在即将迎来的新时代大放光彩。
是啊，没有什么omega之光谢如珩了，但是这样，他真正结识的谢如珩，就可以健健康康地活下去了。
不用再背负那些东西。
不用忍受着身体上的折磨和社会各界的指责，不用永远停留在黎明的前夕，一个人寂寞地死去了。
可是......
为什么他会这么想哭啊？
琥珀色的眼眸注视着谢如珩，眼中泛滥的水雾凝聚一颗又一颗水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理性的喜悦和感性的悲伤在他的胸腔里相互碰撞，鼓胀成陌生又割裂的情绪，好像只能通过泪水将这些情绪宣泄出去。
谢如珩一下子慌了神，他找不到纸巾，小心翼翼用手给唐白抹眼泪。
唐白的哭泣是安静的，他团成一小团，额头抵着谢如珩的胸膛，双手死死揪住谢如珩的衣服，肩膀微微抽动着。
“小少爷你别哭我错了。”
小少爷小少爷小少爷。
其实礼仪考试的时候谢如珩叫他小少爷，他就应该反应过来了。
不，发现星星纽扣在谢如珩身上......
不对，在闻到谢如珩身上有萧城味道的时候，他就应该发现端倪了......
这该说是同人文害人吗？
不！谢如珩为了不掉马也做了很多伪装！
唐白现在用脸贴着的胸肌就和之前“萧城”的大胸肌触感明显不同，他红着眼眶哽咽道：“为什么你的胸肌时大时小？”
谢如珩沉默。
谢如珩愁容满面。
谢如珩吞吞吐吐道：“我有一副假胸肌。”
唐白：“？”你一个男a戴假胸肌真的好棒棒哦。
“那为什么你的手也经常不一样？”
谢如珩心虚。
谢如珩追悔莫及。
谢如珩硬着头皮道：“我用了短效祛疤膏。”
唐白用力地把眼泪蹭在谢如珩的衣服上，凶巴巴道：“你知不知道短效祛疤膏很刺激皮肤啊！我把那么多好的药膏寄给你，都比不上一支短效祛疤膏的伤害来得大！”
谢如珩当场滑跪：“我错了，我不应该弄虚作假。”
“那你的指挥系专业呢？你总是不让我去指挥系看你，这个专业难道也是假的？！”唐白此刻宛如一位打假小斗士。
“不不不！这个是真的！”谢如珩打开光脑，将自己的连夜申请双学位的过程给唐白看。
唐白：“？？？”合着你克服双学位繁重学习任务的动力只是为了给小号穿马甲？！
谢如珩试图卖惨：“我每天要完成双倍的学习任务，在这么高强度的训练任务下......”谢如珩本想说自己都累瘦了，可是他每天都在吃双份的爱心便当，实际上好像还胖了一点点。
“全凭对你的爱才能坚持下去。”谢如珩改口道。
唐白：“......”为了不掉马真是辛苦你了。
至此，谢如珩在唐白心中的高冷男神形象和梦中情a形象全面崩塌，光是一想到完美男神会带假胸肌什么的滤镜就全部破碎了好吗！
“那‘萧城’那张脸呢？”唐白伸出手拉扯着谢如珩这张俊脸，他恶狠狠道：“那张假脸也是你为了小号真实性特地来唬我的吗？！”
语气暴躁到没有丝毫温柔小意！
从来都是享受偶像待遇和梦中情a的待遇的谢如珩：“......”
他的腮帮子被唐白捏来扭去：“不系酱紫的。”
唐白哼了一声：“别卖萌！”
他松开蹂/躏谢如珩俊脸的手，看到谢如珩脸颊两侧顶着巴掌印，眨了眨茫然的凤眸，这辈子都没有被人评价“萌”的谢如珩怀疑唐白被他气傻了。
我真是罪孽深重。
谢如珩忏悔。
“我的另外一个身份是地下竞技场的‘鼠’，萧城的人/皮面具实际上就是‘鼠’的伪装，那天你在贫民窟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刚刚从地下竞技场出来，面具还没来得及摘，就立刻去救你了。”
谢如珩诚恳道：“我没想到你会不认识我的人/皮面具，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直接叫出了我‘鼠’的身份。”
唐白愣了一下，“我在魔银里看到的是小说，全部是文字描述，不是图片。”唐白没想过要去调查“鼠”，因为他从小说里看到的信息肯定比调查出来的东西更全面，他唯一不知道的就是“鼠”的长相，但是唐白对书里“平平无奇的人/皮面具”不感兴趣。
鬼知道平平无奇的人/皮面具套在谢如珩的脸上能这么帅啊！
“等等，那‘萧城’那个假名又是怎么一回事？”唐白不解道：“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啊，反正我都知道你是‘鼠’。”
谢如珩沉默片刻，不好意思道：“因为那个时候我以为你是绿茶，想远离你，所以没用自己的真实身份，打算将‘萧城’这个马甲用完就抛。”
唐白：“？？？”
唐白懵逼：“因为我开茶艺课？”
谢如珩有点脸红。
唐白：“？？？”你脸红个泡泡茶壶！
“因为那天相遇的前一天晚上，你对我的读者号说，你不喜欢谢如珩也不喜欢顾图南。”
谢如珩现在回忆自己当初的少a心，就像在回忆黑历史一样羞耻，他艰难道：“当时我以为你每天都在......勾引我，把我撩到心动后，你又不负责任，我就想及时止损。”
唐白：“......”
唐白回忆起他之前和谢如珩相处时做的一系列的事情——
自作多情给谢如珩送爱心便当，茶里茶气教谢如珩oo贴面礼，摸谢如珩的腰夸谢如珩辣，对谢如珩说自己喜欢萧城......
唐白“嘭”得一下子耻度爆表，理智炸成天边的烟花，他从耳朵尖到脚趾头都涨到通红，活像个甜美的小苹果。
鲨了我吧。
唐白崩溃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