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一魄

  不过,这种失重感并没有持续太久,我就感觉自己掉在了一个平台上,软绵绵的,好像是个特别厚的床垫。 难道我福大命大,被人救了?
  这想法刚冒出来,就感觉自己在往一边移动。
  当我定睛看四周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半山腰的位置,周围仍然云雾缭绕的,就好像是躺在云彩里。
  再一观察,才看清楚,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藤制篮子里,篮子里铺了厚厚的一层羽绒垫子。
  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四条绳子从悬崖边垂下来,吊着大篮子。
  还有三条绳子固定在篮子左边,连接着我身体一侧的崖壁。
  崖壁上有个一人宽的山洞,绳子就从那洞里伸出来的。
  虽说这篮子挺大,但其实也有可能跳不进来,一想到这,我就后怕起来。
  刚才要是再偏一点,我可能就挂了。
  守山匠趴在悬崖边上,冲我哈哈大笑,我看不太清楚他的脸,不过他声音洪亮,就像紧贴着我头顶笑似的。
  我闷闷地摇摇头,心说耍我一次,难不成他还能多活几年吗。
  就这样,晃晃悠悠的,大篮子被一侧的三条绳子拽到了山洞口。
  “针头啊,你先在洞口等我,我马上下来!”守山匠喊道。
  我连忙抓着崖壁,大步跨出篮子,来到山洞口。
  随后,崖壁上牵紧篮子的三条绳子慢慢放松,篮子平稳地回归原位,悬在半山腰。
  紧接着,砰的一声传来,只见守山匠也跳了下来。
  他用同样的方式,来到洞口,我往里退了退,给他让出路来。
  “瞧把你吓得!这点胆子怎么行!哈哈!”
  他看见我就开始窃笑,那一头坚硬的头发丝都在跟着颤抖。
  “你要是早说这有个吊篮,我也不至于害怕,还以为你要害我……”
  “噗哈哈哈!”守山匠听完捂着肚子笑起来,笑得满脸通红。
  他说,要不是这样,我怎么能体会到这种要死的刺激呢。
  我没再搭腔,话锋一转问他,到底要我见什么人。
  边说,我边往洞里看。
  视线范围内,还没看见一个人。
  不过羽绒篮子一侧的三条绳子,一直延伸至洞内深处。
  刚才绳子有收有放,肯定是有人在洞里控制着。
  守山匠让我别急啊,他这就带我进去。
  他拿起洞口的火把,用打火石将火把点燃,然后光着脚丫子,举着火把,晃晃荡荡地在前面带路,每经过一个火盆,就把火盆点燃。
  山洞蜿蜒曲折,最多容许两个人并排走。
  我一直数着那些火盆,当他点燃十三个火盆的时候,我们终于来到了山洞尽头,这里就相对开阔一些了。
  继续往前走,山洞越来越宽敞,直到有一间屋子那么大。
  我看到了守山匠让我见的人。
  他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山洞尽头,身上穿着最朴素的暗色麻衣,头发不乱,双臂自然下垂,双手握空心圆形,置于胸前,我注意到他指甲缝里有血迹。
  扑通一声,我跪在了地上,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二叔!”我喊着。
  二叔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随即他又闭上了眼睛。
  我都不确定,他刚才到底看见我没有了。
  看看二叔,又看看守山匠,我拿袖子擦了把眼泪:“我二叔,他怎么了?他怎么在这?”
  守山匠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
  “说来话长啊!先起来吧。”
  他轻提了下我的胳膊,我赶紧站起来,等着守山匠告诉我真相。
  他用一种担忧的眼神看向我二叔:“他啊,是我偷偷救过来的,不过魂魄几乎散掉了,只剩下这最后一魄。”
  我静静听守山匠诉说着,身体时而紧绷起来,拳头也越握越紧,因为过度紧张,汗珠子顺着后背直往下淌。
  守山匠说,二叔的魂魄被人诅咒,受人诬陷,无法投胎轮回,几乎沦为死魂。
  鬼界已经将他定为罪魂,按理说,他应该被囚禁在山顶,饱受痛苦,最起码也该进入死魂岭的第四道门。
  但守山匠看出来,二叔是受人陷害了,所以就偷偷把他救了,去掉了黑针对他的诅咒。
  就这样,守山匠对外说,二叔已经魂飞魄散,但其实还保留了他的一魄,让他在这山洞里慢慢修行恢复。
  所以二叔现在认不出我来,我就问守山匠,那二叔什么时候能恢复。
  他撇撇嘴:“看他自己造化喽!”
  他停顿一下,对我补充了一句说:
  “这件事要对外绝对保密,你可千万不能给我说出去,不然咱们三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认真点了点头:“连潇潇和郝岩我也不会说的。”
  守山匠便说,他只让我一个人下来,也是不想让郝岩知道。
  正好他刚才是故意把我推下来的,待会儿我上去,只管对郝岩说,我是被守山匠耍了一遭,把他说成是老顽童似的人就行。
  我听完,当即就对守山匠跪下,叩了一个头。
  “谢谢你救我二叔!还替我考虑这么多。”
  他嘿嘿一笑,凑到我面前:“真想谢我的话,就帮我做一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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