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告诉你的
“沙弥香,你怎么了?”我一边去握住他的手,我掌心的花朵立刻盛开,跳到了沙弥香的手上,弯着花枝,就像是它也担心着沙弥香了一样。
“我没事。”沙弥香推开我握着的他的手,摇了摇头。虽然他满脸都写着“我有事”三个大字。“池浅,我只是跑得快了点,没有喘过气来罢了。你不用担心。”
“你胡说。你受了很重的内伤,如果再不赶紧调息,你连命都可能没有了。小香香,你这样骗池浅,池浅这个傻子会被你骗,我们却不会。”
木娘子拆台拆得恰似时候。她一脸的义正言辞,根本没给沙弥香再次撒谎的机会。
而且,她用了我们。排除我在外的话,加上小一,木水心会下意识地把小一也一起排除,那么她就等于看见了余江蓠。
我把视线从沙弥香的身边挪开一些,正好看见余江蓠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进半步多的样子。他还是那么不紧不慢,明明我和沙弥香都已经逃开,只留下他一个人,他还是如此自信地闲庭迈步。
当然,这也不排除是他们两人的计策。
“哟,花和尚,你爹还真是狠心。亲儿子都舍得打成这样。”余江蓠走到我身边站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丢给沙弥香,随后一只手就揽上了我的腰。
沙弥香安静地把瓶子里的药丸倒出来吞下去,喉咙滚动的瞬间,他蹲在地上,仿佛就那么一秒的时间,他的膝盖失去了力气。他用手掌捧着自己的脸,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我以为我是他的儿子,我以为我说的足够多,我以为我已经成功了。呵呵,我万万没想到他还是那么执迷不悟,固执得老子天下第一。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当初我们的种族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那和池浅没有关系。我们到了地狱,到了地府,都和池浅没有关系。为什么他偏偏信别人,不信我。”
“现在好了,全族都认为池浅是这场祸事的罪人,甚至把这件事都写进了史诗之中,每年祭祀都会吟唱。我实在是不懂,为什么老天在收走了我们的乐土之后,连聪慧都带走了。这份愚昧,压抑得我根本无法呼吸。”
沙弥香很难过。
我也很难过。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我的难过和他的难过是不一样的。沙弥香背负的似乎太多,又不被亲人和族人理解,我甚至亲耳听到他的族人更加愿意拥护他们族中的小公子。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他为自己难过,也在为我难受。
而我,则是纯粹的那种夹杂着喜悦的难过。很矛盾,但是很真实。我愿意相信沙弥香说的任何一句话,他说的一定就是事实。有人如此坚定地相信着我,我也会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的。
只是沙弥香现在的状态不算好,几乎是在崩溃的边缘。他的父亲因为他救我而差点要了他的命,又当着他的面差点要了我的命。余江蓠也似乎分分钟就能要了那个老不死的性命。想要和他谈谈心,现在还不是时候。
“花和尚你先回房间休息吧。明天我们再见。”余江蓠似乎知道我心里的那些担心和变化,他扣了一下我的手心,痒痒的,我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指。有些事,余江蓠说出来就是我的意思。而且他说得比我好。
“这样也好。你们先吃饭,我回房间疗伤了。”沙弥香站起来,恢复了他本身金贵而骄傲的样子。一族的少主人的气质,看着赏心悦目极了。路过我的身边,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对着我笑了一下。
“池浅你不需要担心,我没事的。你想知道什么,我明天就告诉你。”
沙弥香进了房间之后就真的没有再迈出来过。我吃着食堂的大师傅亲手做的绿油油的菜蔬,一面担忧沙弥香,一面又稍稍开始想念阿仁。在地狱,我可没见到过眼前的这些菜色,地狱的资源的匮乏,是我难以想象的地步。
但是阿仁却是个厉害的。他几乎每天外出都能找到吃的,新鲜的,美味的,我至今还记得那碗鱼汤的宝贵和刺激味蕾的享受。
我不在地狱了,伴伴也不在了,阿仁怎么办呢,他可离不开啊。
“怎么了,池浅?”
兴许是我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余江蓠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我。余江蓠更是从我手里拿走了我的筷子。他干脆是用筷子夹起我碗里的饭准备喂我了。我自然是没有张嘴的。长这么大了还要丈夫喂饭,这根本不符合我的价值观。
我把筷子从余江蓠手上抢过来,他眼里的揶揄我看见了,这家伙的恶趣味真是……
“我之前被那个族长绑架了之后,在黄泉里漂流了很久,最后昏过去的时候我不知道我怎么就到了地狱。在地狱我认识了两个,嗯,一个朋友,现在回来了,看到这满桌子的菜,就想到阿仁了。”
“阿仁?”余江蓠和木娘子都没有说话,小一倒是先皱起了眉头。他手里的碗依旧比他的脑袋还大,但是他没有专注于吃饭,反而托着自己的脑袋,对着我说道,“这个名字我真的耳熟,但是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过了。”
“你都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就是一样的名字也听了几千几万遍了。好了,吃你的饭吧。”木娘子拍了拍小一的头,温和地说。说完小一,她又看向我,我瞬间鸡皮疙瘩就起来了,马上就坐直了身体,和小学生听老师讲课一样。
“你啊,池浅,别缩脖子,说的就是你。以前什么都不在意,现在胆小成这个样子,真是孬。好好吃饭,吃饱了什么问题都会解决的。你们一个两个的,好歹都活得这么长时间了,能不能抓住眼前的重点。”
小一:低头吃饭。
我:加一。
木娘子和余江蓠忽然变得好严肃,我想我和小一都很不习惯。
夜深了。余江蓠陪着我回了房间,房间已经换过,已经不再是那个所谓河伯新娘的房间,屋子的灯光被熄灭。我靠在余江蓠的怀里,穿着余江蓠准备的舒适的衣服,默默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