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这三个人,捏住了,就等于是要了我的命,所以他派了青伞来下最后通牒。就在这个漂亮又精致的庭院里,我和青伞平静地聊着天,但是气氛已经不一样了。
其实现在的我,住在那颗心里的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当初的我会选择去死,真的选择去死。我确实怕死,但是死得如此窝囊,实在是……说不出的感觉。
有种太过重视余江蓠他们的感觉。
站在忘川河边,河水泛着灵魂里肮脏的味道,粘稠得冒泡,阿修罗想要跟在我的身边,我再一次色厉内荏地命令他离开,我听到了那时的自己内心的哭泣。
如果我的存在会带给他们伤害,那么就结束了自己吧。还是有点舍不得呢,小江蓠。
当泡进水里的时候,我的身体是僵硬的,再也没有一个以后的我傻乎乎地跳下来,想要在这吞噬灵魂的水里救人。我的身体在水中沉沉浮浮,如此恶心的水竟然给了我一种分外的安心。
在确定了我求死的心思之后,那河水才慢慢渗进我的嘴巴。直到无法呼吸。
“啊!”我叫了一声,回过神来。我坐在一张我从来没见过的床上,床很软,我整个人都滑进了床的中心,柔软的被褥带着阳光的味道,盖在我的身上。
我是有多久没有见过阳光了?我抱着被子贪婪地嗅着,也许照了镜子,我的鼻子一定是在一点一点像只小动物一样蠕动。
对了,人呢?我失去意识之前,大家都在我身边啊。
哐当!一声相对而言的巨响吓坏了我。我抱着被子转过头,正好看见余江蓠发红的眼睛。我撇了撇嘴,心头冒上来了一串委屈。
回到过去的记忆,看着余江蓠对我各种撒娇,认识我起初,他皱着眉说我不优雅,说我没品味,说我不成熟,这些的这些,以前的池浅统统都有。什么都有。她睿智得像个智者,却也天真如孩童,长得又漂亮……
我吃我自己的醋了。
“余江蓠,小江蓠,我回来了,你就没有任何表示吗?”我也红着眼睛和余江蓠对视,看到他眼眸里的担心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怂了,但是却还是挺起了小胸脯。我可是又感受了一次死亡。
我才是最惨的。
一想到余江蓠曾经总是拿着我去和那“姐姐”作比较,我的心头就涌上一阵邪火,恨不得让余江蓠也和我一样,可怜兮兮地大哭一场才好。然而,我并没有那么做。
人心皆是肉,一开始都是柔软的,没有谁,会天生刀枪不入。我心里的小算盘还没有真正摆出来,余江蓠却已经摆出了一副可怕的模样。人比人,怂死人,我瞬间就缩了回去,余江蓠的身影开始一点一点变大。
他的眼睛从进来开始就是红的,等我说完话后,他的眼睛已经赤红得像是走火入魔的妖怪,通身的气势,我怀疑要是这面前的地面是半步多那种木板材质,只怕会被他一脚踩出一个破洞。
“小江蓠?嗯?”余江蓠把自己的声线拉得很长,那一句嗯的尾音竟然有一种彼岸花开的魅惑的死亡气息。这一刻,他的面容,与我记忆里那个调皮任性的小家伙余江蓠无比重合。
我又缩了缩脖子。
“你是姐姐吗?是姐姐还是池浅?”
充斥进脑子的愤怒让余江蓠无法思考,一般情况下我能被他猜得清清楚楚的心思,现在他统统都猜不到了。我看着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心疼到无以复加。手中的被子被一点一点放下,我朝着他伸出手去,我没有出声,我怕我一出声,就已经哽咽。
很少会有情绪波动的人瞬间发起脾气来,地裂山崩这形容都是轻的。
余江蓠的手慢慢地抬起来,他没有去抓我的手,他犹豫了半秒钟,双手都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用力地攥紧了我的衣服。那捏紧的指尖紧紧地按在我的皮肤上,我的肩膀处传来一阵疼痛。
“小江蓠?除了姐姐,除了木水心,没人会怎么叫我,你的记忆恢复了吗?你要变回去了吗?你说话啊!”
我被余江蓠晃得差点翻白眼。我也想说话啊,但是睡了不知道多久,我的嗓子干得冒烟,说话太困难了。再加上他的这番折腾,我根本没空说话。
“姐姐,师傅,当初是你丢下我,丢下所有人,现在我好不容易接受了你的离开,接受了这一切,你为什么又回来了。为什么要对我伸手?我,我余江蓠现在,不需要你的手了。”
他松开一只手,虚虚地抱住我的腰,下巴磕在肩膀的伤处,疼得我呲牙咧嘴。
再然后,我就被铺天盖地的悲伤淹没了。我甚至开始自责,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这才导致了余江蓠情绪的崩溃。
他很小声很小声地在我的肩膀上,用衣料盖住嘴唇,闷声地请求道,“当初我本想留下,是你放弃了我们;现在我已经离开,固执的恢复记忆不过是池浅的执念。我曾想念过你,但却不像阿修罗那样执着于你。”
“求你了,把池浅还给我,好不好?”
余江蓠,什么时候会用这种语气和别人说话,他是骄傲的,虽说不会不可一世,但是依旧有着自己想要的尊严,以及有着与自己想要东西相匹配的实力。
心口好像被小针戳了个洞,被一阵不知从何处刮起的微风越吹越大,直到那个洞再也补不上了为止。
我抱住余江蓠的腰,他的腰一直比我想象得要纤细得多,根本就不像是男人的腰。也许这就是做鬼的福利,有很多的非常人所能够理解的事情。
我忍不住开口,嗓子还是哑的,可是我已经不希望这种嘶哑让我保持沉默了。
“余江蓠,是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我刚才在梦里,不,在回忆里,看见了那人叫你小江蓠,就没忍住,看见你的时候顺嘴就说出来了。”我拍在他的背,和他一起平静心情。
余江蓠没有心跳,所以靠在他身上,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由着急变为缓慢,换成正常的模式。
余江蓠的脊背僵直,他可能是不相信我回来了,也许是陷入了我回来的狂喜之中,等我被他从怀抱里强行扯出来捏着脸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僵硬到平静。
“池浅?”语气依旧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