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余江蓠的人

  有人找我?这里是医院,谁找我?我郁闷地挠挠头发,非常迟钝地意识到我的头发已经乱成鸡窝了。
  “浅浅,你在和谁说话?”
  哦,是舅舅的声音。什么,是舅舅!
  我的脊背一凉,有些心惊胆战地转身,舅舅从我背后的柱子后面走出来,神色没什么不对劲,但是我感觉舅舅不开心。
  我头一次怨恨医院的柱子为什么这么多这么白,让我根本看不见我舅舅在我的身后。
  “舅,舅舅,你来了多久了?”我不知道舅舅来了多久,余江蓠和胭脂在这里,但是从人的眼睛里看过去,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这种未知的感觉,让我恐慌。
  “池浅,我捂你眼睛的时候,你舅舅就已经到了,没想到他这么上道,还知道偷听。”余江蓠在我面前光明正大地说着,瞧那你舅舅还挺机智的眼神,我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打到我舅舅躲过的那根柱子上面,扒都扒不下来。
  原来呢,我说余江蓠为什么要捂我的眼睛,舅舅知道了又有什么好处。
  “浅浅,豆蔻是谁?现在病房里的那个胭脂又是谁?你知道些什么,告诉我。”舅舅分外激动,那双爆出了青筋的手,要是搁在我的肩膀上,肯定是一片青紫的掐痕。
  “舅舅,我怕我告诉你,你不相信。奶奶的那一套,你也说过,现在已经没什么意思了。”要不是舅舅不相信,我早就说了。依我和舅舅的铁哥儿们的关系,这些事儿都不算事儿。
  “只要你说,我就信,浅浅。”舅舅看着我,我感觉我掌心的玉石都在发烫。这是胭脂在对舅舅回应么。
  “好啦,长话短说,事情是这样的……”我把胭脂的话、余江蓠的推测统统都告诉了舅舅,隐瞒了毁灭师的事情,这也让舅舅皱起了眉头。
  他本来想指着我的背后,可是手举起一半就无力地垂下。
  “浅浅,也就是说,胭脂,是一百年的一个女鬼?”
  我生怕舅舅和舅妈生了嫌隙,赶紧帮胭脂解释道,“也不是啦,舅舅。你认识的胭脂始终只有一个,这个胭脂就是酒里的那个女鬼啦。我以前听说过胭脂的小时候,就是个,呃,傻子。”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把豆蔻从胭脂的身体里赶出去?”
  舅舅喂,我和你一样是个普通人,我没有杀招的呀。你这样问我,我压力很大的!况且胭脂身上有诅咒,我不一定能破解诅咒的。
  “这个,我待会儿去试试。”
  我真的只能试试,要出手,还是需要一旁那个欠揍的余江蓠啊,舅舅。
  “你刚才是在和胭脂说话吗?”
  舅舅眼巴巴地对着我,像是个无措的孩子,我可怜巴巴地与他对望,第一次觉得舅舅总给我出难题。
  “对啊,那我把舅妈给你好了,待在你身边魂魄不会散。”那块余江蓠的帝王绿的玉佩被我递给了舅舅。舅舅小心翼翼地接过,想必是玉佩又发烫了,舅舅露出了安心又舒心的笑意。
  舅舅捧着舅妈走远了,我在余江蓠的身边重新坐下。刚才我把玉佩递给舅舅作为打发的物品的时候,我看见余江蓠的眼睛稍微地眯上了一条缝。这是生气了吗?
  “那块玉佩对你很重要?”
  余江蓠眯起的眼睛这才睁开,他认真地看着我,我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奇怪的波涛汹涌,但是我并不懂。
  “现在不重要了,以后都不会重要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我伸出手,我还没有回给他我的手,他就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起来了。余江蓠性子里霸道的一幕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走吧,我们去驱鬼。”余江蓠率先走了起来,但是拉着我的手却没有放开。“池浅,你把我的玉佩送人了,就用你自己来换吧。我觉得挺划算的。”
  “哟呵,余江蓠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不要脸皮了。”我惊讶地跟着他走,见他的语气轻松,我自己也轻松下来。回去一定要给我的心脏好好补补,今天实在是运动过量了。
  “余江蓠,为什么我舅舅喝了鬼酒,舅妈就可以跟着舅舅,我们也喝了鬼酒,舅妈却不能跟着我们?尤其是你,你喝了一整杯呢!”
  “池浅,你希望你舅妈跟着我?”余江蓠停下脚步,那英气的眉眼含笑地看着我,我的小心肝儿又一下下地扑腾了起来。
  哎,老夫的少女心,咳咳咳,有点儿泛滥。
  “怎么,有我跟着还不够,你还想带着我舅妈和舅舅一起走?余江蓠,你怎么就这么贪心呢。”
  余江蓠淡淡地笑了,是真的笑了,然后他转过身去继续走路,拉着我的手松开了,两只手都抬起来搁在脑后,吊儿郎当的,完全打破了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高冷形象。还是说,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池浅,你的舅妈只能跟着你舅舅走,这是她的气运和命运。我们哪怕喝了酒,也不起作用的。”
  他这是在和我解释?我盯着余江蓠的后脑勺,那一头漂亮的长发垂在脑后,就如黑色的绸缎一般。很难想象,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男人,竟然会愿意留着这一头瀑布一般的黑发。很奇怪,但是分外赏心悦目。
  “好了。”到了病房门口,余江蓠把我往门里一推,病房里没有别人,外公外婆和舅妈的老爹都不在,只有舅妈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珠看着我,让我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余江蓠,你这是干什么?”我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病房外面。舅妈,不对,是豆蔻的样子很奇怪,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太对劲。
  “你必须要自己战斗。以后我不在你身边有事去了,你必须要保护自己。”余江蓠的神色太认真,让我不自觉又往病房里走去。脑子里永远在回放着他的最后一句,“池浅,你必须要保护自己。”
  “池浅,进入人体的鬼魂,不管是怨魂还是死灵,都没有差别,他们都没有办法去发挥出自己的本事,可以说,缩在人身体里的鬼魂,你完全可以吊打。当然,如果鬼魂舍弃了身体出来了,就需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池浅,我允许你现在退这一步,以后,就不行了。”
  “我余江蓠的人,不可能这么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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