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久天也长(2)

  等到冬天时,徐鸿老婆华梦也怀了,刚好两人作伴。
  一开始,华梦也没察觉,为着工作东奔西跑,有天作呕,以为吃坏了肚子,又实在难忍,便去检查。一检查便是一个月的身子。
  这可是头胎,又是心爱的妻子,徐鸿说什么也不同意她再上班,没奈何,与安柔一起守“空闺”。
  说是一起,不过各看各的书。
  书柜已经满了,小说、散文、专业类的书……安柔看得下的书,应有尽有。顾景予是费了心挑的。华梦毫不客气地拔出一本,往榻榻米一蜷,又是一个白天——这榻榻米是徐鸿送来的,一天之后,又担心不够软,送来几个抱枕。
  顾景予不甘落后,安柔不便,他就将她包成了球,搁榻榻米里,中午再抱出来,放腿上,喂着喝汤——这俩男人“妻癌”晚期无疑了。
  顾景予家成了徐鸿夫妻二人的常居地,连安柔母亲都会亲切地喊华梦:“梦梦,来,一块喝汤。”
  十二月份,水仙花谢了,顾景予惋惜了好久。惋惜的是,安柔唇上不复再有水仙花香。
  而安柔肚子大了,沐浴时,弯腰不便,顾景予说要买浴缸,安柔母亲反对:“浴室统共那么点大,再来个浴缸,更转不开身了。再说了,那东西溜滑,摔了可怎么办。”
  老婆母亲大人发话,只能作罢。
  两人一块进浴室,顾景予穿得整整齐齐,安柔还好奇:“你洗澡不脱衣服的呀?”
  顾景予咬牙切齿:“那你就别想洗了。”
  安柔歪着脑袋,朝他柔柔地笑。
  顾景予如何受得了这笑,差点没忍住,不管不顾地把她一顿“收拾”。
  放出热水,他拿起香皂,慢慢地替她搽。
  安柔母亲不知从哪儿看来,说沐浴露化学成分太多,对婴儿不好,坚持用植物香皂。
  香皂清香满怀,滑溜溜的一块,从她的胸口一路滑下去,安柔呼吸加快。
  顾景予半蹲在她身前,水从莲蓬洒落,如六月的梅雨,沾湿他的袖口、裤腿、衣襟。总之,能湿的,没几处干的。
  他一只手握香皂,另一只按在她私处,抚来摸去,偶尔还探入。
  安柔示弱:“老公,你别弄了……我受不了……”
  他抬头,也冲她笑,柔和中又带着邪。亦正亦邪,最是惑人。
  她想起医生的话:“五个月后,如果你们要行床事,不可太激烈。要我说,你们年轻人啊,热血方刚的,是吧,有点夫妻生活挺正常,彻底禁欲十个月肯定行不通。但切记,要节制,要节制。小姑娘,你别脸红啊。现在的男人,最容易在妻子怀孕时出轨了……”
  安柔扭扭腰,对他说:“鲸鱼,有五个月了……”
  顾景予自然明白,也心痒难耐起来。
  他草草替她擦干身子,裹在被子里,自己折回浴室冲个澡,同样光溜着出来。
  那么久没做,又因着怀孕的缘故,她紧了不少。
  顾景予不敢放开了做,一直到结束,也并不酣畅淋漓。但总归是尝到肉了。
  晚上躺在床上,顾景予舒服地喟叹一声:太不容易了。
  *
  安柔预产期在春天,华梦则是秋天。
  临盆前,华梦来陪她,安慰地拍拍她的手:“一下就好了,最多就两个小时。”
  阵痛时,安柔抓着顾景予的手,生生扣出了几个指甲印。她快怨死华梦了。
  抱上孩子前,她已在心里剐过华梦无数遍:说得倒轻松,没经历过真是无法体会。那种痛像是要把她整个子宫,都拽出来一般……
  安柔送入产房是下午,直到第二天清早,她才清醒过来。
  其实刚刚生完,她睁了次眼,顾景予的身影像是渡了层蜡,模糊不清,她张了张口,嗓子哑得像塞了几团棉花,也不知说出口没有。就看着他低下头,怀里抱着团软糯的东西……脑中的灰烬一点点又燃起倾城大火,噼里啪啦地响着——
  梦里的顾景予也是这么站着。长身玉立。怀抱中的婴儿探出一截手臂,像是刚长出的藕节。
  一瞬,那截藕断折,梦碎了——
  孩子不怎么闹,被送去做过检查,结果是非常健康。此时,他被放在安柔身边,顾景予伸出手指头正逗弄着他。
  “醒了啊。”顾景予扶她坐起身,“母子平安,我之大幸。”
  安柔盯了孩子好一会儿,还是觉得不真实:“你说,怎么在我肚里一团肉,就变成这么一个孩子了呢?”她伸长手臂,捏了捏他的手,“嘿,小鲸鱼。第一次当母亲,未来多多指教啦。”
  看她也似个孩子,顾景予失笑。
  刚有胎动时,安柔拉着顾景予兴奋了好半天,“你看你看,他动了。”
  牵扯着她和他骨血的一个人,就这么诞生了。
  顾景予贴了下她的脸,心底柔软如水:“嗯,辛苦了老婆。”
  她手脚不利索地抱起小东西,摇了摇,自己都觉得动作不当,偏偏孩子脾气好,亦或是心灵相通,知道这是他母亲,躺得安稳。
  顾景予问她:“想好名字了吗?”
  婴儿脸软,身子更软,安柔玩得乐呵,“小名就叫小鲸鱼了。大名慢慢想。”
  安柔生产完,身子还虚,又需要补足奶水,她母亲不断地为她煲汤。
  快出院前,靠得吃得好,出乳顺利,完全不需要催乳师。
  一个星期过去,东西大堆,顾景予一人提不动,又劳驾了几位父母。
  几天来,他们为着孩子的大名想了好久,唐诗三百首、新华字典翻了个遍。名字是人的第一脸面,都想着取个文雅不俗的,可愣是没翻着喜欢的。
  安柔妈提建议:“就叫顾鑫安吧,希望他将来又有钱,又平安。还含了妈妈的姓。”
  顾父反对:“鑫字笔画太多,孩子难写。”
  安柔爸想了想:“要不然叫顾念安?念安念安,多顺口。”
  顾父毫不留情:“咱们小鲸鱼是个男子汉,哪能用这样秀气的名字呢。”
  顾父已经很快随了安柔的口,喊孩子为小鲸鱼了。顾景予常常听得很无奈。本来恋人间的昵称,互相喊喊就算了,促进感情嘛,又延伸到下一代了……
  最后是顾景予安柔夫妻俩拍板:“叫顾深安。”
  安不用多解释,深字,是取自当年安柔写的那句:深海有鲸,居于心上。也算是暗合了“小鲸鱼”的小名。深安深安,也是希望他一生平安。
  起先,他们不同意,可听了来由,又无话可说:夫妻俩恩恩爱爱,随他们吧,罢了罢了。
  于是乎,小鲸鱼的名字就这么被定下来了。
  安柔月子也坐得舒服。
  小鲸鱼太老实了,顾景予都说,不像个男孩子,男生就得闹点,闹点好。
  安柔喂奶时,他砸吧砸吧嘴,一下就睡过去了。醒来会哼唧几声,要拉了也会闹,其他的,还真是过分老实了。
  顾景予说,这是随妈妈。
  安柔瞪他,“可别给我扣锅,我小时候也闹好不好。再说了,女孩子文静点不好吗?”
  顾景予揶揄,“你这叫文静?”
  安柔奓毛,挠他咯吱窝:“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顾景予笑着跳开,抱起小鲸鱼,说:“你看,你妈多暴力啊。小鲸鱼,快挡住他。”
  小鲸鱼挣扎了一下,一爪挠在顾景予脸上,浅浅短短的红印。
  安柔愣了愣,忽然大笑,笑得直弯腰:“哈哈哈,顾景予,叫你嘚瑟,儿子都帮我!”
  顾景予一手抱着骨溜溜看他的小鲸鱼,一手抚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安柔的背,无奈道:“可以了,别笑得咯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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