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也凭风流(3)

  安柔第二天上午有课,早早爬起来,感觉耳边还回响着徐叶叶的歌声。
  简直“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安柔腹诽,她也快“泪沾裳”了。
  当当当的伴奏下,安柔快睡着了。
  高中上课得早,又得晚自习,也是晚睡早起的节奏,结果读了大学,又开始工作了,人一松懈,连机体都懒散下来。
  宣誓、交换戒指、拥吻,徐鸿是个压根不懂浪漫的人,婚礼流程大同小异,毫无新鲜感。
  扔花球环节,全场未婚女士一拥而上,安柔没动,徐叶叶扑过来:“我把我的花捧给你,伴娘的不比新娘的差!”
  华梦抬手一抛,几番争抢,被一个高挑的妹子抢去。
  下头响起潮水般的掌声、起哄声,双颊染红的华梦被扶着进了更衣室。
  很快开餐。
  华梦换了条中国红的旗袍礼服,温婉端庄,挽着丈夫的臂弯,从亲人那一桌开始敬酒。
  徐叶叶和她父母一桌,力拔山兮气盖世地喝了杯白的。
  安柔都能听见她的声音:“虽然你对表妹我,一点都不好,但是大喜之日,还是祝你和嫂子长长久久,白头到老。干!”
  华梦咯咯笑,颇有几分旧时,名门望族大家闺秀的温婉。随着抿了小口酒。
  接着又到下桌——也就是安柔他们这一桌。
  顾景予和她一桌——其实就在右手边。
  准确的说,徐鸿挺贴心,这桌安排的人,大多数都是安柔认识的高中同学。
  华梦人长得漂亮,虽性格不爽朗,但人缘好,到齐的,还有众多男士。
  徐鸿夫妻俩分工明确,徐鸿敬男士,华梦敬女士。她端着个小瓷杯,敬安柔。
  安柔性子好,成绩好,长相佳,高中同学多与她有过浅交,此时并无恶意地起哄着叫她干了。
  她酒量差,桌上摆的,全是精致包装的白酒,度数高,怕一杯下去,人都能迷糊地分不清上下左右。
  不喝又不行,是礼数。安柔上下两难。
  顾景予瞥了眼徐鸿,眼中意味明显:拦住你老婆,别灌我老婆。
  瞪什么瞪,能吃了你宝贝不成?
  徐鸿喝了酒,又仗着今日,自个儿大喜,才不惧顾景予。对安柔呵呵笑:“妹子,你不喝就是不给面子了啊。”
  “嘁。”顾景予揉了把头发,抢过她的酒杯,碰了下华梦的,仰头喝下。
  徐鸿不识时务地惊呼:“呀,你是她什么人?还能代喝的?”
  “男朋友。”顾景予给他的杯中斟满,揽着徐鸿的肩膀,“来,兄弟喝两杯。”也没等他抬手拒绝,兀自粗鲁地倒进徐鸿嘴里,迫使他喝下去,“你今天结婚,给你留点面子,喝完滚吧。”
  “咳咳咳。”徐鸿呛得面红脖子粗,“你大爷!”
  满桌人大笑。
  安柔这才有种如梦初醒的真实感:他们真的,重新在一起了。
  用眼角余光偷瞄顾景予,他头发凌乱了些,脸上不显酒上头,只是耳根红了些。
  毕竟是五十几度的茅台。
  像是一场小型同学聚会,桌上聊得、吃得热火朝天,推杯换盏,热闹间,没人注意到刚才徐鸿的玩笑话,顾景予回复了什么。
  安柔悄悄将自己的橙汁推给他:“喝点,醒醒酒。”
  似乎是饮了酒的原因,他眸光很亮:“你喝的?”
  明明滴酒未沾,安柔还是腾地脸热了,作势要扯回杯子:“你嫌弃就算了。”
  顾景予笑着,眉角下弯,眸光更亮了,两指一夹,高脚杯到了他手里:“谁说嫌弃的。要说口水,我吃得还少吗?”
  他一口气喝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边。
  凉拌木耳还没撤,安柔面红耳熟地嚼着。
  有个女生,戴耳环,头一晃,叮叮当当地脆响,不招人厌。她坐在安柔左边,端了杯橙汁,欲与安柔攀谈。
  安柔困乏,和她并无交好关系,嗯嗯啊啊地应了两句,女生自觉没趣,瞥到顾景予,又想找他说话。
  “帅哥,你不是我们班的吧?”
  才毕业几年,也不至于人都认不清,这搭讪开头得实在烂。
  安柔斜了她一眼,女生的指甲涂满了五颜六色,一如既往的花枝招展。
  顾景予敷衍地笑了笑:“嗯。”
  女生坐得近,之前几人的玩笑话尽入耳里,拐了下安柔,暧昧地说:“你男朋友好帅哦。”
  安柔点头:“嗯,对的。”
  也就只有聊到他,她才有兴趣。
  女生似乎抓住了这一点,乘胜追击地问下去:“他追的你,还是你追的他啊?”
  安柔说:“……我追的他。”
  女生转了下头,金属耳环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响:“安柔,你不是吧?感觉你高中好高冷的……”
  “高冷?”头回有人这样形容她,安柔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吧。”
  女生点头:“高中三年,感觉你和我说过的话,不超过二十句。”
  也就是个点头之交而已……
  安柔讪讪地:“可能是,我当初只顾着读书了吧。”
  纯胡话。真要只顾读书,也不会主动接近顾景予了。
  服务生上菜,安柔帮忙接过,说了声“谢谢”。
  服务生友好地朝她笑笑。
  女生说:“让她摆就好了嘛,多烫手啊。”
  安柔说:“没事。”
  餐盘与玻璃相接触时,咚地响了声。
  顾景予正去夹虾子,两人的手碰在一起。
  安柔缩回手,感觉手是有点烫。
  顾景予已经剥了七八个水煮虾了,他剥的速度不紧不慢,揪着头和尾一扯,虾肉露出来,剥完几个后,手上沾了点汁。
  他夹着虾,蘸了点酱,又夹了两筷子水煮牛肉,放她碗里:“吃点肉,别一个劲吃木耳了。”
  半碟木耳都进她肚里了。
  木耳是辣的,牛肉也是辣的,橙汁又空了,她辣得嘴巴通红。
  看出她想喝水,顾景予拿了她杯子去。
  红酒瓶还没开,他擦干净手,找服务生要了个开瓶器,啵地拔出了塞子。他再开了瓶雪碧,兑着倒满了安柔的杯子,气泡呲呲地冒。
  安柔喝了口,味道怪怪的,但好歹中和了红酒的苦涩。
  安柔旁边的女生喊他:“这喝法我还没试过。哎帅哥,给我倒一杯呗。”
  顾景予径直坐下,将两个瓶子一齐递给她,意思是“自力更生”,弄得她略尴尬,红唇的上扬弧度都僵住了。
  女生旁边的男人说了句风凉话:“酒嘛,还是自个杯里的好喝。对吧,安柔?”
  安柔忍俊不禁。
  女生察觉讽刺意,忿忿地闭了嘴。
  这女生读书时,便爱与男生搞暧昧,安柔虽见怪不怪,但她打主意打到顾景予头上,安柔就不能忍了。
  安柔是与世无争的性子,但有人帮衬自己,也乐得看她吃瘪。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不和谐的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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