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了绿帽子浑然不觉

  江延成不想看到高子吟哭。
  五年前不想,现在更不想。
  五年前她哭,会把她够不着江延成心里的那些遗憾给弥补上很多很多。
  现在她哭——
  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和精致高贵的妆容比起来,好像是暴风雨之后的断井残垣,冲击力更强。
  毕竟五年后的高子吟,可是江延成活了三十二年,第一个看一眼背影就想上床的人,所以,五年后,他对她,自然是没有五年前那么严苛的,甚至下意识是带着温柔的。
  甚至江延成都想着,如果她同意,将就着在一起过好了。
  五年前的他,年轻气盛,对世界充满了不服输的抵抗,容不得女人一丝一毫的不行,入不了他眼不行,入了他的眼,有一丝不满意也不行,严苛到极致。
  五年前的高子吟,用尽了全力,也不曾把江延成留在床上。
  五年后的他,对所有的女人,都没有什么兴致,毕竟年纪到了。
  孩子都有了,便勉强在一起吧。
  虽然高子吟还不是那个“非她不可”的人。
  “风评不好怎么了?”江延成问。
  “对一个女人来说,风评不好意味着什么,您不懂吗?”高子吟又说。
  “我当是什么事。”江延成不在意地笑笑。
  “我当年那么喜欢你,除了你谁都不行的——”高子吟又说。
  言下之意,孩子不可能是别人的。
  江延成便笑,倾国倾城的笑,很动人,甚至坐在他对面的高子吟竟然看到了他脸上的不容易被察觉到的梨涡。
  这五年里,高子吟也逐渐知道了,原来在她的右侧脸颊上,也是有一个梨涡的,很小很小。
  第一次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这个梨涡的时候,高子吟脑子隐约出现的便是——那日,她坐在江延成的腿上,看到了他笑起来后的梨涡,很好看,很动人。
  现在再次看到江延成的梨涡,高子吟竟然有几分恍惚。
  “这个孩子,你就这么认定了吗?”高子吟又问。
  “所以呢,除了我,还能有谁?”江延成看着高子吟。
  高子吟便说,“还是做一次亲子鉴定吧,要不然,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着,她又低下头去,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好。”江延成说到。
  高子吟和江延成是选择的第二日去的鉴定中心。
  鉴定的时候,高子吟便给各大媒体发声,说江延成要做亲子鉴定,让媒体关注。
  这件事情,媒体自然关注,江延成哎,要做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说明对男女关系不信任,这事儿多狗血,多吸引人?
  高子吟还特意说了,哪天出结果。
  自从做完亲子鉴定,冯瑞林便入幼儿园了,一天三顿都在幼儿园吃。
  江延成想见到他,就不那么容易了,而且,江延成最近很忙。
  高子吟也把精力重新放到了工作上,找了新的代言人,这个年代,什么都缺,从来不缺流量新人,铁打的rays香水,流水的代言人。
  rays分公司已经初见端倪,高子吟和伊娃配合,相当好。
  去拿鉴定结果的是江延成,他一路黑着脸。
  出了鉴定中心的门,江延成便被一群媒体的人堵上了。
  “江总,请问孩子是您的吗?”
  “请问父子契合度是多少?是不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
  媒体的问题层出不穷,江延成一概不回答。
  不过没多久,媒体就开始猜测,这个孩子不是江延成的,因为江延成“全程黑脸”。
  他曾经认为这个孩子百分之百是他的,看起来,高子吟没有他想得那么单纯,那么简单。
  上车之后,他直接去了高子吟的公司。
  高子吟正在忙碌,签字,做报表。
  看到江延成来,她一点不意外。
  “耍我?”江延成站在高子吟办公室里,说到。
  高子吟一个人的办公室相当大,毕竟财务是一家企业的核心。
  和她在银河时江延成办公室外面的地方,已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耍你什么?”高子吟只是略一抬头,目光又落回到了手边的账目上。
  “出去说。”
  “等我做完这张报表。”
  现在的高子吟,和前几日哭哭啼啼的形象已经完全不同了,落在江延成面上的目光,坚定,很稳,判若两人。
  以前她在他手底下,在他身下,从来都悲悲戚戚的,他说什么,她便听着。
  江延成没说话,默认了高子吟的要求。
  高子吟重新集中精力,开始做报表,大概做了十来分钟,她站起来,对着江延成说,“去我家。”
  她单手抄兜,另外一只手拿着自己的手机,步伐飘逸而稳健,和那天晚上江延成在金石会所外面碰到的高子吟很像。
  其实不是很像,是根本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人。
  胸罩还是若隐若现地魅惑人。
  江延成在后面跟着,他盲目自信,中了她的蛊。
  想必她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以前,他何曾跟过她走过路?
  从来都是她悲悲戚戚地跟着他,小鹿一般地跟着他。
  江延成的手机响起来,是江景程的,江景程更加气急败坏。
  “延成,我现在宁愿你有个私生子,也不希望你干这事儿,全丰城的人都看了你的笑话了,你自己没点儿数吗?”江景程质问,原来把江延成当成狼,现在看起来根本不是,是披着狼尾巴的——
  江延成一个字没说,就挂了电话。
  到了高子吟家里,高子吟把手机放在了桌上,现磨了两杯咖啡,给了江延成一杯。
  “我不喝咖啡,只喝茶。”江延成坐在沙发上,并不曾打量高子吟家里的装饰。
  “哦,忘了,江总是有这个嗜好,我不爱喝茶,这些年,只喝咖啡。”说完,高子吟便把咖啡放下,坐在了沙发上,“你找我?什么事儿?”
  高子吟抬眼,问江延成。
  江延成身子往这边侧了一下,抓住了高子吟的手腕,咬着牙说,“想耍我?能耍我江延成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
  高子吟便笑了笑,“那你现在不就是被耍了吗?”
  江延成目光逡巡了她几眼,这该是他第一次正视高子吟的双眼吧,高子吟也毫不示弱地还击了回去。
  “孩子究竟是谁的?”江延成又问。
  他现在有些不大清楚,究竟是因为自己被耍了生气,还是因为这个孩子是谁的而生气!
  高子吟!
  “是谁的?”江延成又问,他紧紧地捏着高子吟的手腕。
  “你弄疼我了!”高子吟说到。
  “疼?被别的男人进进出出的时候不疼?”江延成咬牙切齿的模样。
  “你——”高子吟深吸了一口气,缓了一下心中的气,“这事儿不怪我,是你自己以为孩子是你的,我只是不想让你当王八那么久,才让你去做的亲子鉴定!”
  “你知道孩子不是我的,不会直接告诉我?”江延成又问。
  所以,他自己戴了这么久的绿帽子却浑然不觉?
  枉他江延成聪明一世,却在这件事情犯了这种低级错误,怪这个女人,勾引了他,让他误以为她还是五年前的她,他差点儿他就上了她的当,确切地说,已经上当了!
  高子吟便笑,挺得意的笑,早告诉你,哪来这么多热闹看?让你去做亲子鉴定,可真是不容易。
  江延成自始至终都捏着高子吟纤细的手腕。
  他有种感觉,她再也不是五年前的她了。
  曾经的她,敏感、纤细,心思多。
  现在的她,花团锦簇,雍容华贵,心思多,却倔强不服输。
  以前不敢和他反嘴的,现在她敢了,敢平视他了,甚至敢傲视他了。
  好,好的很。
  恰在这时候,高子吟的手机响起来,高子吟的手腕被江延成钳制着,她的身子过不来。
  目光只是瞥了一眼是谁——冯。
  江延成也看见这个“冯”了,就是这个字,让他心里火冒三丈。
  他把高子吟的脸转过来,又咬牙切齿,“谁啊?孩子他亲爹?”
  手机铃声在响,高子吟一直没接,铃声便停了。
  “是啊,孩子亲爹,怎样?”高子吟又说,“我这次回来,本来没想怎么样,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事,是你三番五次地挑衅,让陆言代言你的烂尾楼,带着你女朋友挑衅。又说孩子是你的!你当我是谁?我可是随意让别人欺负的?我们已经分手五年了,确切地说,我不当江总的炮友已经五年了,你这么做有意思?”
  江延成看了高子吟一眼,牙齿咬得咯咯地响。
  五年了,果然不一样了。
  他被算计了,被高子吟算计了。
  她卷土重来,第一仗便赢了。
  江延成败了,以前丰城的人还只说,江总风流成这样,却连个孩子都没有,是不是有病?
  现在好了,有了个孩子,还不是他的,更有病了!
  曾经雷厉风行的江总,曾经目光眼高于顶的江总——
  都成为笑柄。
  好,好的很!
  江延成松开了高子吟便走。
  他走了以后,高子吟从茶几的柜子里,拿出来茶叶,泡茶喝。
  她乐得自在。
  江延成回了自己的公司以后,单手抄兜在走廊里走着,人事部经理上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大盒子。
  “江总,江总,您让定的包,已经到货了,要不要看看?”人事部经理邀功似地举着爱马仕的盒子说。
  “卖掉。”江延成说到。
  “什么?”下属不解。
  “不要了,卖掉。”
  说完,江总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下属看出来了,江延成今天相当生气。
  可能因为当了王八生气吧,究竟是谁啊,这么大胆子?
  人事部经理以前还从未听说过“高子吟”这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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