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逃避与解脱

  嗯……
  白心上人似乎释然了。
  他似乎要就此成佛。
  并非觉悟之佛，只是如众生一般解脱。
  但也足矣。
  白心，从不期待自己成佛。
  他的道，在大地，不在极乐净土。
  给你们添麻烦了，追寻奈落的巫女啊。白心那已是干尸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那微笑是活人难以理解的，但作为死人的巫女却一览无余。
  白心上人的双眼渐渐合上，那是迟来了一百多年的安息。
  不，还不行！
  白心上人突然又睁开了眼睛。
  巫女啊，我获得了安息，但你呢？
  你可以放下那满身的怨恨吗？
  你可以放下对人世的担忧吗？
  你可以安息吗？
  ……巫女略略沉默。
  然后，
  她对白心上人露出微笑。
  大概，也可以了。
  过去的桔梗已然逝去，爱，恨，或者其他未竟的一切，都有今世的桔梗来承载。
  今世人间的风暴也自有当世的圣者来消解。
  我，并没有什么放不下了。
  不是逃避吗？
  人总会逃避，即使是亡灵也是一样。看，那名为炼骨的亡灵一直在逃避他的死亡，那名为银骨的亡灵一直在逃避他依旧是自主的人，那名为睡骨的亡灵一直在逃避他的本心，那名为蛮骨的亡灵一直在逃避他“强大”的事实……
  即使是我，也在逃避我的软弱。
  巫女啊，逃避并不可耻。
  只是，我们还是需要面对它，我们才可以解脱。
  白心在问。
  只是不知究竟是白心上人在问，还是巫女自身的白之心在问。
  不过都没有关系。
  巫女早已有了答案。
  不是了。
  逃避，已经在过去的死亡中用过一次了。
  现在，犬夜叉很好，戈薇很好，奈落很讨厌，四魂的因缘很讨厌，我依旧喜欢，我依旧不喜欢，但是……
  已经足够了。
  巫女在微笑。
  但白心并没有就此结束。
  但是依旧不打算成佛吗？
  啊，虽然是死者之身，但我还在行动。我的身体在今世还可以行动，今世还有我的存在，今世还有我的毁灭在等待。我并不想逃避那毁灭。巫女如此回答。
  是吗……
  但你的这颗心，被那只妖怪盯上了吧。
  嗯，他期待我能为他展现现在。
  哦……居然是一只拥有人心的妖怪吗，居然像人一样沉溺于过去？
  嗯，而且沉溺到，宁愿成为自我的魔罗也不愿接受新的世界。
  自我的魔罗？魔罗只是存在就会坏法，那只妖怪未免太过骄傲了。
  大概只是不愿接受世界，所以不去考虑世界吧。
  需要我帮忙吗？
  您想救赎他吗？
  如果我还活着，大概还有希望，但现在恐怕不行了。
  但您还是要做些什么吧？
  啊，毕竟被人们尊为圣者，虽然实际的我很软弱，但是……
  还是要做些圣者应该做的事吧。
  白心上人微笑着。
  白灵山的结界前所未有的扩展开来。
  这曾经是一切妖怪和邪恶都拒绝的结界。
  现在白心上人即将获得救赎。
  这结界……
  更加拒绝一切妖怪和邪恶！
  白心上人被救赎了，但他并不觉悟。
  他的道不是觉悟，即使被救赎，他依旧不会成为觉者。
  他不会成为佛陀。
  他只是成佛往生。
  在这最后，他的道依旧，而且，彻底不再保留。
  巫女啊，那柄魔刀让你驻守在现在，所以你体内的死魂才能在我的结界中保留，你才能走到我的佛龛所在。但是，那终究是魔刀，它保护了你体内的死魂，却也抓住了你的本源，早晚，你会成为魔刀的奴隶。
  我，会用我这具失败的即身佛的力量尽可能封禁它。
  但最终怎么样，还要看你自身的选择。
  不过那时就与我无关了。
  白心上人笑着，放出所有的力量。然后，彻底闭上了眼睛。
  他那即身佛的身躯化成了光。
  他的灵魂升上天际。
  他获得了解脱。
  啊，您做的已经，足够了。巫女拔出腰间的短刀。
  或许现在这柄短刀不应该再称为短刀了。
  或许称之为刀都不太合适。
  它变得细长细长的，而且弯弯曲曲的，还生出了尖尖的头颅，仿若一条蛇。
  不过它还没有彻底成型。
  白心上人的法力化成至白的锁链，彻底封锁了它。
  或许它会因此永远无法成型了。
  当然，也只是“或许”而已。
  死魂虫……吗？虽然还未完全成型，但巫女一眼就看出这模样是什么。
  作为我的现在的象征居然是死魂虫，冶，你还真是，直接的令人讨厌……
  巫女将虫一般的刀重新收起。
  不过现在我还顾不上你。
  巫女的眼睛看向失去了主人的白灵山。
  奈落，白心上人的解脱或许并不出乎你的预料，他解脱的如此之早，你一定没有想到吧！
  ……
  白心上人，成佛了吗？
  白心上人解脱之后，白灵山的结界自然消失。冶的刀剑直接没了阻碍，撞在白灵山上，崩灭了白灵山的一角。这让他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白心啊，不知解脱之前的你是否明白了，余所说要断去你的风云的并非是与你对峙的刀剑，而是激起你的防御后，在余所铸之刀的帮助下，唯一一个能够接近你的所在，并将你解脱的桔梗。
  桔梗啊，余的想法没有错，确实只有你才能将白心上人解脱。
  甚至过去的你都不能做到，只有现在的以死者之身存在的你，与白心上人的存在方式几乎一致的你才能解除白心上人的戒备，进入他那已经被蒙蔽的内心的深处，向他展示他自己真正的心。
  而与那几乎与自己一致的白心上人的碰面，也让你自身得到解脱。你会彻底放下你身为活着的桔梗的过去，只留属于现在的死者之身的你的现在，而你不会拥有未来。
  你会向余展示，解脱所有的过去的现在究竟是什么。
  余好期待。
  余期待你能展现给余，余所期待的现在。
  来吧。
  让余观测吧，现在的你，会如何面对奈落，面对“现在”这个世界。
  让余分析吧，“现在”这个世界，能否给余和余所眷恋的过去提供舞台。
  让余期待吧，那舞台能够让余和余所眷恋的，创造属于我们的，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