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好兴致

  陆千凉不算是细心,马车上的东西都是萃雪二人事先打理好的,倒也算齐全。
  她翻出一件自己的袍子给小羲和裹在身上,又将过长的袖口和衣摆绾了绾,勉强不会阻碍到走路,这才下了马车。
  夜间的风总是要比白日大上一些,西北风裹挟着雪花,直往人的眼睛里吹。她微微眯着眼,弯着身子搂着曦和的肩膀向前走,缩着脖子避免那风雪吹入颈中。
  羲和默默的跟着她走,小脚丫踩在雪地之上,咯吱咯吱的响。小孩子总是有旺盛的精神头,饶是这样冷的天儿,她的小手也是温热的。
  陆千凉伸手在眉骨上搭了一个凉棚,这才睁开了眼,问羲和道:“冷不冷?”
  羲和摇头摇头,又指了指京水:“我不冷,我能不能把我的衣服给他?”
  山间无雪,只是风大。北风裹挟着细雪落在人的脸上肩上,像是渡上了一层朦胧的冰雪水晶。孩童的话总是没有忌讳的,因为幼时生活的艰辛,羲和比同龄的孩童成熟一些,懂得也更多。
  她知道沈言璟在生气,生京水的气。她不敢求情,便想将自己的衣裳给他御寒。若说喜欢,沈言璟是对她最好的一个,她最喜欢沈言璟,可是其余的人对她也好,她便也想报答。
  刚住到焦青染府衙的时候,京水跑出数百里给她买衣裳,买束发的红绳。京水予了她衣裳御寒,她便还他一件儿衣裳,倒也公平。
  陆千凉叹了口气,今日这事,京水却有不对,想要求情都难。她侧了身子给羲和挡风,同她道:“我先带你去找萃雪,待沈言璟消了气,我去给京水求情,好不好?”
  羲和乖巧点头。
  总之,这话就算是陆千凉说来,心里也没底。
  萃雪的马车距离前车不远,远远地,便见萃雪在马车前一圈圈的走着,急的直跺脚。
  陆千凉掀开车帘儿将羲和送进去,走得近了些道:“你在车外转圈做什么,车里闷得慌?”
  “夫人,萃雪就只能求您了。您快去劝劝王爷吧,京水还在外头跪着,这样冷的天儿跪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显然,萃雪现在没心情理会陆千凉的玩笑,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将想说的话尽数倒了出来。
  今儿一个两个都有些不正常,先是京水,再是沈言璟,而今一向谨慎的萃雪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高九歌不仅长了一张容易叫人犯罪的脸,还是一个诱惑人犯罪的人啊。总结起来说,便是一个词,红颜祸水!
  陆千凉裹了裹身上的狐裘,拍了拍萃雪的肩膀安她的心:“你放心吧,京水是有武功傍身的人,冻不坏的。倒是你自己,这大冷天的走来走去,莫要着了凉。”
  言罢,她便要转身离去。
  萃雪小跑了两步赶上来,急道:“夫人,现在就只有您能说得上话,若是您不能求情,我们就更不行了。王爷气坏了身子,您也心疼不是,京水跟了王爷这么多年,王爷总不至于无情……”
  陆千凉摆了摆手,叫她不要再说下去,按照这个趋势,这话若是再说下去便要越界了。
  到底是见了两年的姑娘,陆千凉不忍她心里对沈言璟有抵触,索性劝慰了一句:“你当沈言璟的心就是铁打的?而今西北大捷,京城的局势不稳,小皇帝又刚八百里加急送了信函过来,另齐王佣兵尽快返京。沈言璟多年未触兵权,而今正是左右踟躇之际,上次玉门关大捷,少不了九黎世家的功劳。而今高九歌未不依不饶,已经是退了一步了。”
  萃雪脸色蓦地白了下去:“可是京水跟了王爷这么多年,就算是王爷正值用人之际,也要分个远近亲疏才是……”
  “我又如何不知,沈言璟所做的,便是给九黎世家看的,不会太过为难京水。你若是担心他,便去给他送一件儿厚实的衣裳,我再回去劝劝沈言璟。”陆千凉道:“毕竟京水若是有失,沈言璟的心里不会比你我好受。”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死心眼的丫头劝了回去。陆千凉搓了搓手臂,踢着地上的雪块儿嘟囔:“叫我去劝沈言璟,我又能怎么劝?一个两个都跟倔驴似的,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你这个王妃,既要操心沈言璟,又要操心下人,管得倒是比皇帝还宽。”一捧雪当当正正的砸在了头顶上,陆千凉一抬头,便见高九歌半倚着靠坐在树杈上,神情恣意宛若春日闲游。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竟然都不知道!
  还是说,高九歌就一直坐在这个树杈上,将陆千凉与萃雪说的话尽数听去了?
  陆千凉刚要问,又是一捧雪砸在了头顶上,她咬牙切齿的瞪着高九歌道:“羲和这么大的年纪都不玩儿雪了,高少庄主,你是三岁的孩子么?”
  “羲和?沈言璟的?”高九歌问。
  陆千凉不相信高九歌的消息会迟缓到这种境界,连羲和是怎么到沈言璟身边的都不清楚她扑了扑头顶上的雪,仰头道:“你倒真是好兴致。”
  高九歌从树杈上跃了下来,一马当先的走在前头,衣摆裹挟着风声猎猎作响:“指不定那小丫头是沈言璟跟那个女人的私生女,而今只是找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接到身边来。只有你这样的蠢女人才会相信这样拙劣的理由。”
  陆千凉噎了噎:“你聪明,我怎么没见有女人跟你?”
  这回变作是高九歌噎了噎,陆千凉一鼓作气的怼了回去:“天下父母心皆如此,谁都不会眼看着自己的儿女受苦受难,却只为了给她一个身份。当然,你想要理解这样的生活还要很多年,毕竟一时半会儿你也没有当爹的机会吗。”
  能怼的高九歌哑口无言,陆千凉极有成就感。然而,高少庄主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同样是少庄主,陆少庄主年纪轻轻便已经嫁了好夫郎,我却还是独身一人,如此看来,着实是落了下乘。”高九歌眼神一勾,因常年握剑而微带着薄茧的手指抚摸着下巴:“要么,陆少庄主给我也介绍个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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