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密室

  来时不过匆匆绾发,这一路走来,发髻早就松散了。第四层阁楼之中空隙逼仄,她一个转身,簪子撞在了木质书架上,竟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
  陆千凉一惊,紧忙伸手去捞。可人的反应又怎能抵得过物体下落的速度?簪子擦着指缝落下,当的一声砸在木制的地板上。
  那声音不大不小,在楼上听着,不过是轻轻的一声,可若是放大到楼下,便不容小觑了。陆千凉心下一惊,立时蹲下身来拾起簪子将长发束好,整个身子都隐在阴影之中,小心翼翼的望着楼梯的位置。
  半晌,楼下离月出声道:“千凉,你怎么了?”
  看来无人在楼下,陆千凉将声音克制在离月能听见又不惊动旁人的范围内道:“没事,簪子掉了。”
  提到嗓子眼儿处的心再一次放回了肚子里,她拍了拍胸脯,掌心压在胸口处似乎能听见心跳声。第四层阁楼内空旷逼仄,连转身都很是困难。她靠在木箱上长长的喘了几口气,望着那一处地板若有所思。
  藏书阁乃是天医谷最重要的地方,虽说是木质结构,按理说,地板也不应该如此纤薄脆弱啊。她抬头,落入眼中的情景却是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顶部。
  陆千凉咬着指甲,盘算起来。整个藏书阁分为四层,从外部看,第四层虽是阁楼,却与前三层的高度大同小异。她小心翼翼的扶着书架踮起脚尖,指尖蓦地触到的顶棚。
  是了,高度不对,第四层楼的楼梯不应该有这么长。此处的木质地板下方空洞,看来,是地板下还有一层。
  陆千凉也不顾地上堆积的灰尘,从包中摸出半截蜡烛小心翼翼的敲着地面上的地板。木质的板材有明显的缝隙,没过一会,她便寻出了隐藏在书架下的暗格。
  想象中,但凡密室都该放些震惊天下的东西,要么是足以倾覆国家的财富,要么是不世秘籍,与这些相比,藏书阁中的密室,便显得没那么神秘莫测了。
  这一层密室,是空的。
  陆千凉双脚落地,衣角扬起了大量的灰尘。她嫌恶的以手掌在鼻子前扇了扇,举着半截蜡烛小心翼翼的查看着这间密室。
  天医谷的人莫不是吃饱了撑的,设这么一间空的密室,莫不是设置了什么陷阱请君入瓮吧。想到此处,陆千凉更加小心翼翼起来,扶着墙壁沿着密室走了一圈。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她聪明了许多,没过一会儿便发现了个中的玄妙。这间密室,只有半间。
  离阳王朝上到紫禁城皇宫,下到平头百姓的住房,皆是两侧对称的。闻说,此乃离阳王朝的开国皇帝请教阴阳先生求来的平衡之法,言称如此设置,能保离阳万事安乐无虞。
  整个藏书阁乃是八棱柱形状,唯有上方的宝顶中空呈锥状。这半间密室分五面,正好是八棱株从中间直剖开的形状。她径直走到呈剖面状的墙壁出,前后左右的敲了敲。
  墙壁中空的咚咚声传来,果真,这密室只是一半。陆千凉心下一喜,也不顾有烧手之患的蜡烛,径自去找木板的缝隙去了。
  想设计密室那人也不是什么高明的人,这般简易的密室,随便敲敲打打一番便能找到入口,智商也真是捉急。陆千凉在心中贬低了一番密室的制作人,又赞美了一番自己的智商,甚是满意的将木板卸了下来。
  那木板纤薄,不过一寸厚,卸开之后正好是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入口。
  话本子里,普遍这个时候都会有三声大笑传来,而后一名白胡子老头徒步而出,满意的捏须说着你根骨不错,要么做我徒儿,要么我就杀了你的话。或者是大量的飞镖暗器飞箭喷薄而出,将入侵者穿成一个筛子。在不济些,也应该有个手脚上皆覆着铁索的邋遢老头,说什么你放了我我就将毕生功力传给你的话。
  奈何,陆千凉没有这个白捡到便宜师傅和百年内力的运气。果然,话本子里写的东西都是骗人的,盖世武功还是要自己苦苦修炼的,武功秘籍什么的……还是要去偷去抢的。
  一阵腐朽的味道扑鼻而来,陆千凉扬了扬手捂住口鼻,执着蜡烛矮身走了进去。
  不入还好,一入这间密室,倒是吓了一跳。
  一名青衣男子端坐于密室最后方的桌案之后,双手捏决儿盘膝而坐,远远看去像是睡着了一般。陆千凉执蜡烛的手一抖,紧忙后退三步:“你是天医谷的前辈?”
  男子未说话。
  陆千凉干笑了两声:“抱歉啊,我只是好奇来看看,不是有意打扰您的,您继续,您继续……”
  这就好比半夜内急抹黑找夜壶,却突然在桌边看到一个坐的端端正正的人一般,个中恐怖岂能用语言言明?
  陆千凉在看到那人时背后就已经起了一层的白毛汗,此时背着身子倒退出去,看那人没有怪罪的意思,便给自己壮着胆子紧忙逃命去了。
  一路上,衣角扫过厚重的尘灰,晃似蛇行过的痕迹。陆千凉后退的脚步蓦地一顿……
  不对,这间密室下方便是三层藏书阁,周围有没有别的出口,想要离去便只能从她来时的出口离去,地上的灰尘,显然是常年无人移动所积累的。她再望向那男子,双手扣着的决虽未变形,却是外强中干有气无力的。习武之人,多多少少都能感受到对方内力的强劲与否。而她,却丝毫感受不到那人的波动。
  如此说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那人强大的连她也看不出深浅,这个很有可能。要么,那人已经是个死人了,这更有可能。
  医者仁心这句话在陆千凉的世界里向来是当做放屁的,她没什么仁心,施医施药也不过是恣意而为。然而此时,她却对那端坐在桌案之后的人起了些兴趣。
  他独自一人待在此处,是怎么活下来的?
  陆千凉不再后退,而是执着蜡烛上前几步,小声道:“大叔,我有打扰到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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