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怎么能不担心呢?医工都说你需要休养了,这几日哪里都不用去,就待在殿里,想吃什么跟阿娘说,阿娘这几日身子好的很,你小时最喜欢吃阿娘做的菜了,如今阿娘还给你做。”
“知道啦,”李娇坐到桌上,宫娥将食盒内的骨汤盛进小碗中,她低头尝了几口,随后对着尤氏的脸侧亲了一口,“还是阿娘最疼我,做的可好喝了。”
尤氏盯着她涂着口脂的唇,笑着用帕子擦了擦脸颊,随后又去给她擦了擦嘴角:“你呀你,都十六岁了,还是个小孩子性子,阿娘有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已经嫁给了你阿爹了。”
“阿娘不要提他,”李娇皱起眉头,随后又笑着转移话题:“没想到我消失了这几日,倒是因祸得福,竟还能让阿娘亲手给我做汤喝,之前怎样央求你都不肯的。”
尤氏见她这么喜欢喝,心里也是欢喜的,只不过还是记着她脱口而出的话,劝道:“你莫要与他置气,他到底是你的阿爹,就算他如今再不喜我,对你还是喜欢的。不要因为阿娘与他产生隔阂。”
“我没有与他置气,他是国君,我都懂的。”
“那你跟我说说,你与北燕王是什么关系?他在宫中的这几日,谁都不理,国君还设了宴,请了许多公主贵女献舞,结果他连看都不看,却独独夸了不到场的你,你莫要瞒我,你消失的这几日是不是与他有关系?他怎么着你了?”
李娇放下勺子,双手托着腮仔细的思考了起来。
她今日只涂了口脂,将双唇显得红嫩嫩的,偏她双眼大有圆,盛着水珠般,随即笑了一声。托着脸颊的五指有节奏的点着白嫩的脸颊。
“他能怎么着我?阿娘就是瞎想!许是见她们......都不如我吧。”
“你莫要与我打诨!他这次前来是带着目的的,要求国君将公主送去北燕当质女,他虽然未明说,但是照着现在国力悬殊,若是国君不从,李国立马便能被他攻下来!”
尤夫人叹了口气,又道:“昨日国君已经决定将琉璃送去了,你可莫要去掺和,这几日就待在宫里,不要与他见面,就算他对你有念想也要让他断掉。”
李娇本来就对燕寒时没有念想,但是听尤氏这么说,便是要问上一问的:“谁稀罕与他见面?北燕苦寒之地,侧夫人舍得把她娇滴滴的女儿送去?”
尤氏见她真的没有那份心思,这才放了心:“做女人的,不就是求个好归宿吗?你们又都是公主之身,阿娘瞧着那北燕王身强体壮,吓人的很,但是北燕的国力却是九州最强的。他虽然说是要李国的公主送去当质女,但其中的心思谁都懂,若是琉璃真的当上了北燕王夫人,对李国也有好处。”
“我的性子又软,不得国君的宠爱,只得了你这么一个女儿,也不求你嫁的有多么好,只等着让你舅舅在军中找个老实的人,还能听你的话,如此才是最好的。”
李娇坐直了身体:“阿娘觉得,你能做主了我的婚事吗?”
尤氏听她这么说,无言了一瞬,忽的用帕子掩住嘴咳了几声,吓得李娇连忙跑去她的身后轻拍着背。
尤氏双手抓着李娇的胳膊,肃容道:“我只你这一个女儿,我这一生是无望了,但是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娇娇放心,你到底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不会害你的。”
真的不会害吗?李娇才不信。
她仔细的思索了尤氏刚才话里的意思,燕寒时确实是个出色的王,也是一个公主出嫁的最好归宿。
北燕是九州强国,北燕王又是数一数二的霸主,便是强国联合都打不过他,更别提如今早已势弱的李国了。
若是能够得到北燕王当靠山,不仅仅是沈柔,就连国君都不敢欺负自己,甚至还要将尤家人供起来。
想到这里,李娇撇了撇嘴角。
——一个粗鲁的蛮人,她是疯了才会去想这些事情。
她最讨厌的就是如燕寒时这般粗糙又野蛮的男人了,而且听阿娘话里的意思,国君既然决定要将李琉璃送过去,自然是得到了燕寒时的肯定。
如此,能够被别人染指半分的,她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寂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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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四朵娇花
尤氏办事的效率很快,或许说她从很早之前就有这个打算了,不过一个晚上就将看中的男子的小像整理好了。
她身边的大宫娥抱着几幅画卷,一一在李娇面前展示。
“公主您就再瞧一眼,这些都是夫人昨夜挑选出来的,都是极好的。”
李娇半躺在窗边的矮塌上,单手撑着头,伸手接过来,低眸仔细的瞧着画中的男子。
旁边另有几行小字介绍此人的生平以及家庭。
“你再好好瞧一瞧此人的样貌,嘴巴上一圈的胡子好丑,他若是要来亲我,岂不扎得疼?”
“你再瞧瞧他,怎的生的如此瘦弱?要是我被人欺负了,怎么保护我?岂不是连累我一起被打。”
“这个也不好,还想要生一双儿女,这么想要自己生去......”
等李娇全都看完,脸色已经沉了下去:“——我只能配这样的人?”
宫娥被她的眼神震慑住,不敢抬头去瞧她,慌慌张张的将她随手扔过来的画像抱在怀中,哀求道:“公主恕罪!这些都是夫人挑选的,虽然、虽然是配不上您,可是公主若是嫁了他们,有大将军和尤大人撑腰,他是万万不敢欺负您的。”
“欺负我?我嫁人就是为了找个不敢欺负我的?”
宫娥已经被她说的哆嗦着身子不敢再说话,正是这个时候映月小跑着进来,附在她的耳边小声道:“沈辉今日在朝堂上果然被弹劾,国君还想要保住他,但是他的罪行实在太多,已经被判了死刑,侧夫人现在正在国君跟前哭呢!不过命令已经下了,万万没有收回的道理!”
李娇的脸上有了笑容。
她坐直了身子,双腿轻轻的踢了几下,荡的裙角随着起伏,随后笑道:“你莫要怕,我没有怪罪的你的意思。回去跟夫人说,这些男人长得都太丑了,即是要嫁人,若是面相太差,难不成还要让我眼睛瞎了不成?”
宫娥连忙点头,待出了殿门立马小跑着离开,怕极了与这位公主打交道。
-
沈柔是平民之女,偶然之间遇见国君,就把他迷住了,从此以后在宫中更是独宠的殊荣。
她的长相是很美很柔弱的那一种,但是性子却要强的很,自从知晓国君爱自己而对尤氏没有感情后,便一直想要坐上国君夫人的位置。
除了她的儿女,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便是弟弟沈辉,对他也很是骄纵,这才把他养成了副无法无天的性子,虽然知道他的做所所为,但是国君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随了他。
只要他开心便够了。
可想不到,今日竟然全部抖落了出来,群臣逼着国君要把沈辉赐死,而向来宠她爱她的国君也毫无办法。
沈柔跪在国君的面前,无声的流着泪:“沈辉他只是不懂事,他只是不懂事而已啊!是妾没有教育好他,往后妾一定好好管教他,让他再不能胡作非为,求国君饶他一命吧!”
女人穿着浅色的长裙,此时跪在下朝后群臣必经的道路上,脸上泪珠点点,着实惹人怜爱。
李国国君便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弯着腰想要将她扶起来,女人没骨头似的依偎在他身上,低低的哀求着。
他只得道:“这......侧夫人说的不错,是人都会犯错误,若是不给他改正的机会,着实残忍了些,你们看......”
听到国君说这话,沈柔立马反应过来,抬袖拭去脸上的泪珠:“妾只有沈辉这一个弟弟,他是沈家的独苗,若是沈辉死了,沈家的香火也就断了。恳请各位大人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妾往后定会好好的管教他,让他再不敢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请求各位大人看在妾的面子上,饶他一命吧!”
“——饶他一命?谁来饶死去的人一命呢?”
众人闻声看过去,便见李娇从长廊处走来。
她的手中拿着一枝红梅,花朵上还凝着露珠,将枝干上的指尖显得格外的粉嫩,五指也是白皙修长的。似乎是嫌冬日的阳光刺眼,还伸手挡了一下。
她走近后,对着国君行了一礼,随后笑着问沈柔:“侧夫人瞧这枝红梅好看吗?”
沈柔点点头,往国君的身侧靠了靠,仿佛在怕她。
李娇脸上愁容顿现,涂着口脂的红唇微微嘟起,眼底的泪珠说来就来:“可是有些人再也瞧不见了呢。就因为不懂事的沈辉,多少人家妻离子散,甚至连这个寒冬都没熬过去,再也见不到这样好看的花了。侧夫人应该是没瞧过状告他罪证的纸书吧,不然怎么还能说出饶他一命的话呢?沈辉若是不死,真真让百姓寒心啊!”
她此言一出,魏相立马道:“公主此言不差!国有国法,若是因为沈辉而破坏了,岂不是让我李国臣民从此往后再也不尊国法、任由强权欺压,李国岂不乱哉!”
李国朝堂本就贵族掌权,几大姓氏都是有联系的。
因为沈辉的出现,不仅打击了尤家,就连其余的贵姓如魏、赵自然也受到了牵连,如今沈辉自己出了错处被抓到了把柄,自是不想让他有再翻身的机会。
沈柔一听方才不敢说话的群臣,因为李娇的出现纷纷出言反驳,垂下的面容尽是委屈,她狠狠咬住唇肉将心中的恨意压下去,再抬头,仍是那副柔弱的善容——
“公主还记得,你小时候沈辉还抱过你的,我虽然是国君侧室,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配与你亲近,但是你小时可是很喜欢与他玩的,你还唤过他舅舅的.....”
听到沈柔的话,李娇伸手按住自己的额头,似是胀痛的模样:“古有卫国大夫石碏,为了国家大义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杀死。百姓皆赞他大义灭亲,如今,我也只能忍着心中的痛意,恳请国君还李国百姓一个公道。”
她跪在了地上。
随后,由魏相领头,群臣皆伏在地上,口中高呼:“恳请国君还百姓一个公道!”
沈柔吓呆了般,脸色瞬间苍白下去,哭声都发不出来了。
李娇轻瞥了一眼,嘴角的笑意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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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柔被宫娥带走后,看向李娇的眼神满含恨意。
但是那又怎样?她才不怕。
“公主且慢!”
李娇回头,就见魏子归小跑着追了上来:“魏表哥有事?”
魏子归是魏相的长子,如今已在朝中有了职位。
魏家与尤家有子女结为夫妻,且魏相在朝中自来赏识尤丹青,与他是忘年交,两家的关系自然就近,小时李娇回尤府,便总是被带着去魏家找魏家的哥哥姐姐一起玩耍,与魏子归也熟悉的很。
魏子归与李娇一般,穿一身浅青色的直裾,腰间的玉饰叮铃作响,待到了李娇的面前,扯出抹腼腆的笑来,俊朗的脸上浮现点点红晕。
“我也是近来才得到的消息,奈何一直没有机会见你,那几日你可有受伤?若是有事,一定要与我说,我定会帮你的。”
“不过一场误会而已,我无事,劳烦表哥担心了。”
魏子归听她这样说,眉头轻皱了下:“你没事就好。今日沈辉被判死刑,实在大快人心,旁人或许没注意,但是我瞧见了沈侧夫人看你的眼神,你在宫中要多加小心。”
李娇歪头笑了起来:“你可是忘了,小时候便没人能欺负的了我,从来都是我欺负旁人的份。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要是她找我麻烦,我若是应付不了,一定会请表哥帮忙的,到时候可不许推脱!”
“我自然不会。”只怕你有事不来找我。
待魏子归走后,映月道:“奴瞧着,魏公子就极好,家世好相貌好,魏家与尤家自来交好,可比今早上瞧见的画像里的男人强不少。”
李娇用手中的红梅轻敲了映月的额头下:“莫要胡说?他是我的表哥。”
“自古表哥娶表妹的可不少。”
“你还胡说!魏表哥性子太好了,若是娶了我,岂不是害了人家?”
刚走过长廊的拐角,一只大手伸过来,将李娇按到了角落处。吓得她刚要呼叫,就被捂住嘴巴。
“别叫,是我。”
燕寒时将手松开,把李娇禁锢在自己的铁臂之中,沉声问道:“你跟方才那男人是什么关系?”
李娇被他吓着了,此时胸脯还剧烈起伏着,闻言瞪了他一下:“关你何事?”
她手中拿着的红梅抵在他的唇上,免得他忽然压下来,嘴角再无半分笑意,尽是恼怒:“大王若是闲的无事,便回北燕去,整日里呆在李国作甚?”
“——你!”
燕寒时气极了。
脑海里尽是她方才跟年轻的汉人交谈的模样,她竟然还笑!笑的那么好看!
一直与自己说着,再也不要理她,可是根本就控制不住,再她走过自己的身边时,手已经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