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番外_180

  “远之,深呼吸,现在不能生气,她今天故意在火车站前面堵你,百分之百就是打定主意要惹怒你,你越是气不顺,越是着了她的道。”
  “我知道。”路远之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是克制,“但我就是忍不住。时尉,有时候,我真的想把这些人全部毁灭了。不出现,我就不会生气了。”
  “但是我也知道……”路远之低着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如果真的将脑海中的那些想法付诸实践的话,那我就回不去了。”
  “一切都会变好的。远之,你信我吗?”
  路远之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当然信你啊。”
  “那就行了,只要我们信任着彼此,什么困难都能挺过去的。只不过是路振宁和白衣芳罢了。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人,只不过你的运气比较差,前半生遇见的人渣比较多,以后就不会了。”
  时尉说话的时候带着笑,眼神温和柔软,但心里却是一揪一揪地在疼着。
  路远之的运气何止是有点差,前半生有人渣,后半生……没有后半生了,前半生也过完就没有了。
  路老爷子的级别高,上面又专门给他安排的医院和医生,老爷子老太太年纪大了,医院也来得频繁了,路远之对路老爷子的病房早就熟悉得不行再熟悉了,一路刷脸带着时尉冲进了病房。
  “……吵吵吵又吵什么!我不是让你滚吗?!你不是出息得很吗?!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老子这辈子就当没生过你这个畜生!”
  路远之一推开门,就听到了路老爷子中气十足的骂人声。路振宁像是看救星似的看了过来,瞧见路远之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的样子,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远之啊……”路老爷子看到来人是路远之,嗓门小了,额头上的青筋也下去了,只是脸和脖子充血的模样一时间消不了。
  “小时也来了呀,来来来,快坐快坐,老三,给俩小朋友拿点水果零食什么的。”路老爷子把路远之招过来牵着他的手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脸上终于带上了点笑模样,“南方就是养人嘿,瞧瞧,才去几天呀,人就白了,也胖了!”
  “爷爷,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没?”路远之不吃路老爷子嘘寒问暖这一套,沉着脸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谁和你说我住院的?我没什么事,就是人老了,骨头脆了,不小心崴了一下脚,就你奶奶小题大做,非要我到医院住着,我又没多大毛病,这不是让我在这白白浪费国家资源吗?!现在病房这么紧张,比我需要的人多了去了,我不住这,我要回家!”
  “路爷爷,您还是再待几天吧,远之听到你出事的消息,魂都吓没了,当场托关系订的票,俩晚上紧张得睡不着了,您就当是为了他,再多住两天。”时尉看路远之情绪波动挺大的模样,按住了他的手,替他把路老爷子给劝了。
  路老爷子一听就心疼了,然后又是对着几个儿女破口大骂:“又是哪个嘴碎的乱传消息啊!我人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就盼着我早点死,等我和你妈都死了,你们就自由了!就能可劲儿地作践我孙子是不是?!”
  路小姑赶紧开口把自己的关系撇清楚:“爸,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我这当女儿的,盼谁不好也不能盼你和我妈不好啊!您可别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了。咱们这一大家子的,谁还不知道谁啊?远之可心,我这当姑的心疼他都还来不及呢!那个点大的孩子,我是从小看着他长大了,这人心都是肉做的,就当是个外人,多少也有点感情吧?不过我也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想的,这么好的孩子不要……”
  路小姑意味深长的眼神在路振宁身上停了又停,就差指着路振宁的鼻子说他没良心了。
  路振宁的脸色很不好看,路远之出乎他意料的冷静,这让路振宁的计划没法进行下去,但就这样放弃,路振宁也着实不甘心。
  路小姑几乎是明着骂他的话让路振宁很恼火,但同时又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
  路振宁的路远之的关系,从来就不对等。在路振宁的心里,不管路远之之后怎么样,那都是他的儿子,既然是他的儿子,那为他“服务”供他“吸血”就是应该的,是理所当然是天经地义的。
  但路远之从来不这么想,也从来不准备给路振宁什么好脸色好。
  路振宁想要压服路远之,那就必须使用一点非正常的手段。
  儿子,你别怪我,谁让你不肯乖乖听话呢?这世道就是这样的,乖巧懂事的孩子更招人喜欢,你既不乖巧,又不懂事,我自然没办法那里喜欢你了。
  “是、是、是!”路振宁摇摇晃晃地扶着墙站了起来,四十多岁的男人眼珠浑浊满脸胡茬,满是颓废和失意,“你们都这么说!他、路远之!是我儿子,你们都觉得我这爹当得坏,觉得我坏透了觉得我烂透了!”
  “有时候,我也觉得我是个不称职的爹,是个烂了心肝的爹,本来我是可以一直一直坏下去的。但有时候啊,远之的脸就在我面前晃,焚佩也来晃,整晚整晚的我在那做梦。我梦见远之叫着我爸爸伸着手要我抱抱想骑大马,梦见焚佩让我多买两斤肉回来,说远之念叨,梦见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逛公园,焚佩牵着我的手,远之坐在我的脖子上……我的这颗心啊——它难受!”
  第113章
  路振宁说着,眼泪便下来了。
  在场的除了时尉和路远之,都是为人爹为人妈的,知道孩子对于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虽然知道路振宁这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但这心啊,都跟着坠坠地疼。
  “焚佩刚走的那段日子,我总觉得她还在,在客厅里、在厨房里、在院子里在房间里,哪里都有她,但是我哪里都找不到她!焚佩是个好姑娘,是个好妻子是个好妈妈,我想她啊,抓心挠肺的想。但是我再也看不到她了。远之小的时候天天问我‘妈妈呢?妈妈呢?爸爸,妈妈去哪里了?’我知道要怎么和他说,只要看见他,我就害怕,我就难受哇!”
  “是,我以前是混账了点,是对远之有点忽视,但我也想着要改变啊。记得初中远之和人打架把脑袋磕破的那件事吗?我害怕呀,我难受啊,远之再怎么说,都是我的孩子,我就怕啊,就怕他和焚佩一样,不要我了,把我丢下了。我害怕得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连医院都不敢来,就怕医生拉着我的手跟我说‘我们尽力了,节哀’……”
  “行了。”时尉冷声打断,“别演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路振宁被打断时愣了一下,脸上还残留着上一秒的情绪,他有些迟钝地看着路远之:“什么?”
  路远之冷冷地看着他。
  路振宁有些反应过来了,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像是悲哀又有些想哭,嘴唇轻微但是剧烈着颤抖着,想要说什么,但好像又不知道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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