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尾音还在他的舌尖上面,楼下就响起了一串脚步声,布鞋摩擦地面发出来的。
是周寡妇!
向东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捂着那两眼珠子,他飞快放下手,扛起画家躲进一个空房间。
现在还不是撤退的时候。
雨停了。
客栈里外都被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捂着。
向东跟画家就在门口,他们藏身的位置不够隐蔽安全,却能感知门外的情况。
周寡妇没下楼,也没挨个房间查看,她似乎站在哪看什么,陷入了某种境地,和发呆无异。
向东怀疑那寡妇就在楼梯口,看那两个眼珠子。
“再等等,后面肯定有重头戏。”向东用气声说。
画家从头到脚都是硬的,不能嗞消毒喷雾,他度秒如年,生不如死。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了敲门声,周寡妇下了楼。
有什么人急匆匆进了客栈,被她领上了二楼。
之后是一个房间的门打开,再关上的轻响。
不多时,向东在暗中对上画家的视线,那寡妇现在好像不在过道上面,我们出去?赌不赌?
画家小心谨慎的拉开门,用这个行动回答了向东,必须赌,他就是死也不要待在那小角落,全身都脏了。
画家把门拉出一个缝隙,率先闪身离开房间。
向东的身高不及画家,却要精壮很多,门缝不够大,他不得不再拉大一些,屏住呼吸出去。
过道上有微弱的光亮,来自跟后院对应的谢老师那个房间。
里面有模糊不清的说话声。
向东对画家招招手,他径自贴近,竖着耳朵偷听,隐约听到了什么“云老爷”“朱老爷”。
镇上两大家族当家的来找走商干什么?
看起来还是旧相识。
做生意?
收名字鱼,收寿命?
向东全神贯注的听着,他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直到腿有些麻了,才有几个字眼飘入他的耳中。
“鱼”“诅咒”“一甲子”“乱石谷”。
房里有椅子倒地的响动,夹杂着茶杯被用力砸碎的脆响,里面的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不一会,那些声响全部戛然而止。
一阵难掩的死寂之后,向东嗅到了血腥味。
里面有人死了。
没谈妥?
里面有脚步声往门口靠近,像是二重奏似的,楼下也有走路的声音,向东赶紧跟画家从二楼的窗户那里跳了下去。
一个落地就跑,一个落地就残。
第82章 你有没有吃鱼啊
向东跑了几步, 黑着一张脸回头,他粗鲁的的将画家往肩上一扛,嘴里骂骂咧咧, 他妈的这家伙全是骨头, 硌得他肩膀疼。
“妈得, 来不及了,去阁楼!”向东扛着画家冲了进去。
客栈的门从里面打开,先出来的是个中年人,身后跟着周寡妇。
那中年人衣着富贵, 头戴一顶黑色毡帽,脸跟神情都有些模糊不清, 拇指上的扳指红得像血。
台阶下方站着一个老仆, 他见中年人出来了,就从怀里拿出一物。
客栈对面的小阁楼里,向东看见那东西, 神情古怪。
那是一把伞。
老仆撑开伞举到中年人头顶,动作十分谨慎。
向东眯眼,雨都不下了,打什么伞。
他的视线落在伞面上面,看起来很柔软细腻的样子。
周寡妇送走主仆二人, 她没立刻回客栈, 而是提着灯笼立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几十秒或者两三分钟,周寡妇抬起了头。
脸正对着阁楼。
向东往暗中退了半步,宽阔的肩背微弓,全身肌肉绷紧,他压下凌厉的眉峰, 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豹。
周寡妇没有动,也没收回视线。
白色的灯笼被她提在手中,照亮她身前的一小块路面,有种刺入血肉的阴冷感。
有什么在胶着,一滴汗从向东的额角滚了下来,要往他的鬓角里埋,他抬手蹭掉,就在他的忍耐力即将到达极限,想要现身的时候,周寡妇转身回了客栈。
向东瞪眼,那娘们到底有没有发现他?
他伸腿踢了踢地上的画家:“死没死?支个声。”
画家掏出口袋里的喷雾,对着自己嗞了一遍,语气轻飘:“脚崴了。”
向东翻白眼:“老子还是头一回看到男人崴脚。”
画家默。
“不过才二楼,就那么点高度,你都能把脚崴了,我他妈真服。”向东说着就往对面看,客栈的门已经关上了,街上也是静悄悄的,他搔搔头皮,“那现在怎么着?”
“后门关了,我能翻进去,你不行,带着你翻的话,我不行,你自个挑一个去处。”
向东说:“要不我先进去,再给你开门。”
画家沉吟:“这个点开门是禁忌,我去杨二柱家。”
“抄小路不算远。”向东摸摸兜,烟跟打火机都没带,他果核大的喉结一滚,“你一瘸一拐过去?”
画家思考片刻:“行不通,还要劳烦东哥再扛我一回。”
向东讥讽的哈哈笑了几声:“那你他妈刚才喷个吊的喷雾。”
他不耐烦的说:“懒得跟你废话,今晚收获不小,一会老子还要去找陈仰,你赶紧起来,自己爬起来!”
.
向东把画家扛到了杨二柱家,那白猫窝在床上,呼吸有力了不少,还睁了一下眼睛。
画家被安顿好以后,第一时间就是在身上一通乱喷,他用完一个喷雾瓶,从摘下一次性手套,背包里抓出几个小钻石放到桌上。
向东瞧出画家的心思,他不客气的收了。
画家如释重负,经过孙一行的事以后,他就很怕跟任务者产生瓜葛。
尤其是人情方面,能用钻石解决是最好的了。
别的他也没有,只有钻石。
向东翻墙回客栈,他揉揉鼻子,空气里有什么东西被煮熟了的香味,镇子里也有这味道,只是比较分散,不确定是从哪飘出来的,加上他在赶路,就没多留意。
这会院子里的空间小,味道就有点浓,也很好分辨位置。
向东饿了,他闻着味道去陈仰的房门口,敲门的动作做到一半,门就开了。
陈仰开的门,那肉煮熟了的味道从他背后涌了过来,向东刚想问他大半夜的开什么小灶,就看见了一张长满水泡的脸。
向东有轻度密集恐惧症,他在那种激烈的视觉冲击之下,围里一阵翻涌。
“搞什……”
向东跨过门槛,看清了房里的情形,他的低吼声骤然卡在了喉咙里。
地上躺着四个人。
脸上长满水泡的那个是老吴,他的眼睛瞪到极致,嘴微微张着,胸口没有起伏,显然已经死了。
钱汉整个右手的皮肉是烂的,大眼妹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一块好地方,像是被煮过,珠珠没有受伤,三人的衣服都是湿的,周围的地上泞泥一片。
他们都昏迷不醒。
前两个的呼吸一个比一个弱。
陈仰的后背抵着门,脑袋有些疼,雨停之后,他就立即拉上朝简去看其他人,每个房间的门都从里面反锁了,他是强行踹开的。
下雨的时候,陈仰听见了三个队友的惨叫,他是有心理准备的,可当他踹开门后……眼前的画面还是让他不寒而栗。
向东抓走桌上的奶片,不顾朝简的冷眼,一口气吃了三个,他鼻息里的肉香才被奶味冲散。 “葛飞那小子怎么不在?”向东发现人数不对。
“失踪了。”陈仰抿嘴,葛飞应该是在下雨前离开的客栈,具体要等跟他同屋的钱汉醒来才会知道。
还有珠珠跟大眼妹,她们的房里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珠珠毫发无损却醒不过来。
向东又问:“那两个女的呢?”
陈仰说:“她们没事。”
向东看了眼老吴的死状,想到了死鱼,越看越像,他忍着恶心后退到窗边,问陈仰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仰的解释非常短,现实也的确就那样,简答又惊悚。
“突然下起了雨,”陈仰说,“他们开窗了。”
向东的面皮直抽:“靠,开个窗就被煮熟,雨是烧开的水?大自然的诅咒?”
陈仰心不在焉:“可能吧。”
“他妈的这都是什么鬼东西,下雨我知道,当时电闪雷鸣的,我还……”向东不知猜到了什么,话声止住,脸色变了又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