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凌展翼将‘新做好’的鸡蛋羹端出来，神色自如：“洛阳给我的钥匙啊。”
“他、他为什么把钥匙给你？”苏子扬想到刚才看到的空荡次卧，忍不住询问，“他人呢？”
“走了啊。”
“走了？”苏子扬脸色一沉，“你把他赶走了？谁给你的权利啊，你凭什么赶人家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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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展翼捧着碗，无辜地摇头道：“你冤枉我了，我没赶他走啊，是他自己要走的，我今天早上来看你的时候他已经在收拾好行李了，身边跟着个年轻的男孩子，大概……是他亲戚吧。反正他是跟着那个男孩走了。然后他知道我是孩子的父亲，所以就把钥匙给我了，说是让我好好照顾你。”
苏子扬想到昨天出院时看到洛阳是坐上一个大男孩的摩托车离开的，心中一松，但更多的是离愁。
“他走了？”苏子扬喃喃，竟然也不跟他打招呼就这么走了？
凌展翼敛眸，刚才的话七分真三分假，洛阳是走了没错，跟一个男孩走的也没错，只不过，究竟是不是他自愿走的，他也不是很清楚。
或许，是因为他的话，才导致人家搬走呢……
不过，罢了，只要他目的达到，做一回恶人也无妨。
时间回到早上——
凌展翼昨晚离开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搬过来跟苏子扬一起住，即便他现在还不想接受自己，但凌展翼从未想过要放弃。
练习了一晚上刀工，凌晨四点，凌展翼央着在他家里照顾父母起居十几年的张妈学会了简单的鸡蛋羹，又让张妈做了几样小点心一同装到食盒匆匆赶来，结果在楼底下碰到了刚刚归家的洛阳。
凌展翼眸光一闪，上前一步叫住他：“洛先生！请留步！”
洛阳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微微蹙眉：“什么事？”
“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凌展翼脸上微微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能不能请你搬离这里？我知道这几个月是你一直在照顾子扬，我说出这样的话有些失礼，不过你放心，我其实也很感谢你，真心的感谢！”顿了顿，凌展翼又道，“如果你没有住处，我可以为你提供一栋房子，就在你教学的大学附近，地段、采光、装修绝对是一流，你先别急着推辞，我不是施舍，只是想表达我诚挚的谢意。”
洛阳不为所动，抱着一摞书轻轻斜了凌展翼一眼：“你这么有钱，一定觉得钱是万能的，可以帮你摆平一切吧？不过很抱歉，我暂时还不想搬家，这段日子以来，我跟子扬的相处也很不错。更何况，我还要照顾子扬的起居，六个月后，我等着做宝宝的干爹。”他轻轻一笑，补充，“我会是第一个见到宝宝出生的人。”
凌展翼脸色一沉，声音夹杂一抹警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怎么？这么容易就动怒了？”洛阳话锋一转，“你这么爱生气，怎么照顾得好子扬呢？”
“……”凌展翼被他说得一滞，随后冷笑，“这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没错，我也不想管你的闲事。我只想照顾好子扬，他人不错，乐观开朗，积极向上，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么大的事也不肯低头。而且他把房子低价出租给我，还不收我押金，我照顾他是自愿的，也是我欠他的。”洛阳看着凌展翼那一身高贵典雅的西服，再次揶揄，“你不是有钱吗？那为什么不把子扬接走，口口声声说要好好照顾他，那把接他去住大别墅，有佣人可供随意驱遣，给他提供更优质的服务不是更好吗？现在这么气势汹汹地来赶我走算什么男人！你照顾他是你的事，我租住房子是我的事，并不冲突吧？”
“你——”凌展翼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叹了口气，气势弱下来，低声苦笑道，“我是想把他接走啊，可他不同意我有什么办法。”
凌展翼不再那么高高在上地颐指气使，洛阳便也恢复了温文尔雅，他猜测：“那一定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子扬的事，所以他才会对你戒心那么大。”
凌展翼摊开手，无奈道：“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啊！当初发生关系，大家都是自愿的，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之说？后来他一反常态，自己偷偷跑走了，我想跟他正式交往他避之如蛇蝎，得知他怀孕了我想负责他也坚决不肯。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洛阳沉默，他也是gay，他明白，他们这类人其实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什么恩爱一生山盟海誓，全都是镜花水月，现实这个残酷的独裁者会用一切办法来打击他们内心仅存的渴盼。
难得凌展翼不似以往见到的花花大少，多次被拒仍旧坚守阵地，现在还来求他离开。
他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人家小两口的事夹着一个外人的确是够讨厌的。
本来这次他从叶烁家回来就是想搬走，刚刚不过是试探一下凌展翼对苏子扬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意……
凌展翼一直在观察着洛阳，见他脸色缓和下来，便再接再厉道：“我现在正在努力追到他，但是苦于没有办法，只能从洛先生这里下手。你放心，我不是什么不负责任的花花大少，我认准了的，就一定会好好珍惜好好保护。”
“……我凭什么相信你？”洛阳已经有所松动。潜意识里，他是希望子扬能够得到幸福的，更希望在他认识的gay里，能有一对能好好的在一起，白头偕老恩爱一生，狠狠地还给现实一个响亮的耳光！
凌展翼将手里提着的保温大食盒打开，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点心，全都是苏子扬爱吃的：“虽然我现在没办法用更有力的证据来证明，但我相信，这里的心意就足够了。”
洛阳的视线从食盒移开，定格到凌展翼那双黑眼圈上，了然。
这个强势霸道习惯掌控一切的男人一定是一夜没睡，就为了能在早上把这早餐给心爱的人送来。
凌展翼左手的手指头上还包着几个创可贴，而昨天他接苏子扬出院的时候还没看到。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一定是凌展翼学做菜的时候切到的，只不知这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能坚持多久，不过他有这份心，便足够了。
一切从零开始，只要他肯迈出第一步，那么相信，以后的九十九步他也能坚持下去。
洛阳从自己兜里掏出钥匙递给凌展翼：“刚才的话多有冒犯，凌先生应该不会介意吧？我知道你赶我离开是想跟他培养感情。喏，这是子扬家的钥匙，现在送你！反正我闲人一个，去哪儿都无所谓。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如果你不能照顾好他，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凌展翼双眸微眯，沉吟片刻才将钥匙接过，他反问一句：“你是以什么立场说这样的话？”
“我么……当然是以孩子干爹的身份了。”洛阳耸耸肩，视线穿过凌展翼的肩膀望向他身后的一辆黑色奥迪，微微一顿，旋即移开。
“你该不会……乱吃飞醋了吧？”洛阳揶揄一句，率先转身朝台阶迈去，“放心，我跟他起不了电的。不过我还得再上去一趟，收拾行李。”
凌展翼长舒一口气，跟上去：“我帮你。”
收拾行李的过程中，两人默契地没有吵醒仍旧呼呼大睡的苏子扬。加上洛阳一个年轻的单身教授，东西并不多，很快就打包完毕了。
凌展翼送他出门，在门口又见到了那个在医院就跟着洛阳的男孩，他听到洛阳叫他‘叶烁’。
不一样的姓氏……表亲么？
凌展翼急着回去给苏子扬做鸡蛋羹，便忽略了叶烁看向洛阳时，那隐晦的眼神……
“发什么呆呢！”苏子扬的声音让凌展翼思绪拉回，他将手里捧着的鸡蛋羹递过去，笑道，“没什么，给你尝尝我的手艺！”
苏子扬蹙眉望着鸡蛋羹，摇头：“不想吃。”
他最不喜欢吃鸡蛋了。
“乖，尝一口嘛，这对宝宝有好处的，我查过了，在你怀孕这段时间，我会按照食谱给你做菜补充营养的，现在吃鸡蛋是最适合的，别任性好不好？”凌展翼用勺子盛了一口吹凉了递过去，哄道，“来，我喂你，张嘴，啊——”
苏子扬后退一步，躲开他的勺子：“我不想吃鸡蛋啊，能不能换成别的？”
怎么这家伙跟洛阳那家伙一样啊，什么做菜食谱，什么适合怀孕期间食用，来来回回这两句话，他都不知道怎么拒绝。
不过那是以前，面对辛辛苦苦给他做饭的洛阳，他不忍心拒绝，现在么……
是凌展翼自己贴上来要照顾他的，他可以任性一下吧？可以吧？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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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当然是可以的，不过要分场合。
凌展翼颇为执着地递过勺子，哄道：“子扬，就尝一口，如果不好吃你可以吐出来，我绝不为难你。但万一好吃呢，万一合你胃口呢，你不吃的话岂不是一个大损失？”
苏子扬躲闪的动作慢下来，又听凌展翼道：“你就尝尝我的手艺吧！”
“昨天不是已经尝过了吗？你干嘛还这么殷切？”苏子扬转转眼珠，狐疑地看着凌展翼，“难道昨天的饭不是你做的？”
“……怎么可能！明明就是我做的啊！”凌展翼厚着脸皮反驳，同时没忘继续喂这小祖宗吃饭，“你乖乖吃一口，我就在你面前展示一下我的刀工。”
苏子扬拗不过他的死缠烂打，最终张开嘴，把勺子里的鸡蛋羹叼走。
嗯……滑而不腻，带着一股清香，还没有鸡蛋的腥味，更没有鸡蛋羹淡淡无味道的难吃，不知里面加了什么，一直讨厌吃鸡蛋的苏子扬难得品尝的有滋有味。
凌展翼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没有皱眉，反而一脸回味，得意地又递了一勺子过去：“怎么样？好吃吧？再来一口？”
苏子扬顺着他喂的动作又吃了一口，转而伸手接过碗和勺子：“我自己来。你去展示刀工吧！”
“……”凌展翼直接无语，但也无法，转身进了厨房，拿了根胡萝卜在那里开始切。
这可是他昨晚上练了一晚上的刀法，左手五个手指头基本都被切到过，好在他收放还算自如，伤口不深，但也多少流了点血，不然也不会在手指头上裹那么多创可贴了。
苏子扬端着鸡蛋羹倚在门框上一边吃一边看凌展翼在那里切萝卜丝，期间频频点头：“不错不错……练过吧？”
凌展翼闻言一惊，差点再次切到手指头。他略微放慢刀速，继续强撑：“我这是天生的！”
苏子扬失笑，将最后一块鸡蛋羹舀到嘴里，毫不留情地拆穿他：“行了行了，你就别演了，别以为我平常大大咧咧就真以为我缺根筋，你左手上包那么多创可贴以为我是瞎子啊？”
凌展翼手一颤，这次真的一刀落左手手背上了。
“嘶——”凌展翼倒吸一口冷气，迅速把刀丢在一边，抬起左手看了看，还好，有一堆创可贴挡着，没切到肉。不然他手上又要多一条口子了。
不过，凌展翼有点郁闷，昨晚都练习了那么久，怎么还是不熟练啊？
一双手伸过来，凌展翼不由自主地将左手递过去，苏子扬捧着他伤痕累累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撇撇嘴：“还以为多深的口子呢，原来没切到啊……”
凌展翼嘴角一抽，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子扬，终于为自己今天刀工不熟练找到了一个借口。
——因为这小东西在他身边看着呢！他紧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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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凌展翼左手手指头上包满创可贴，说不感动是假的。
苏子扬默默捧着他的手，思绪却是翻飞的。
好像从重生他说了第一句话开始，命运便发生了偏移。
凌展翼不再是上一世的凌展翼，冷静寡情，而且也没有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是，当初在夜店两人一拍即合，心照不宣地喝了酒上了床，却并未严格遵循419法则。
苏子扬其实是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身份的，那样大的跨国集团的总裁，如何不认识？
只是凌展翼行事向来低调，不关注这些的人是不认识的，而苏子扬也曾暗想，或许这个人只是跟那个高高在上的总裁长得相似而已，堂堂一个大总裁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夜店？
然而，凌展翼并未隐瞒名字，相反，他叮咛苏子扬在恩爱的过程中唤他的名字。
“翼……”那样呢喃着低吟着被念出的字，会令他情绪高涨。
而苏子扬礼尚往来，也把名字告诉了他。
或许，两人都在期许着下一次想要解馋时候的重逢吧？
要知道，身为gay，想要找一个合胃口的炮友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后来怀孕完全出乎意料，苏子扬走投无路，那时候的他是存了一丝侥幸的心理去登陆凌氏集团的官方网站的，当看到熟悉的照片下‘凌展翼’三个字，苏子扬失手打翻了水杯。
真的是他！
他没有骗自己！
那个名字是真的！
——心理斗争良久，苏子扬终于决定厚着脸皮去找他，后来便发生了那样无可挽回的事。
可是老天垂怜，他竟然重生了！只是再一次重生在那人身下，一切仍旧无可挽回……
难道要遵循命运任由它转向死亡的齿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