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
自打那陆莞来闹了一回后,这驿馆便越发安静起来,封北影也自是乐的悠闲。
待到封北影走到正厅时,才发现有一人端坐在那里,做着本该丫鬟去泡茶的琐事,闲散却又不失风度。
“紫儿如今是越发不懂规矩了,九殿下来此竟也不知会一声。”
晏紫委屈的站在一旁,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嘛,这九殿下来了也没有知会自己一声,她又怎么知会公子嘛。
“原来殿下在这里,奴婢...”
眀瑶看见凤阑衣和封北影时,有些发懵,公子和殿下怎么撞一块了,她正准备去告诉公子呢。
“寻了个人问路便过来了。”
凤阑衣温润地开口,还抽空倒了杯茶给封北影,那模样,颇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
“九殿下有何贵干?”封北影也不拒绝,接了那茶杯在指间把玩,巧笑倩兮地看着凤阑衣。
“三王爷相邀众位使臣一同游赏南湖风光,在下途经此地,便来等候公主做个引路人罢了。”
看着凤阑衣慢条斯理地回答,封北影*地发问。明瑶咽了咽口水,她直觉这里即将发生大事,一把抓住不在状态的晏紫便退了出去。
见着那俩丫头走了,封北影抬脚走向了凤阑衣,脸上的笑越发灿烂,可若是你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那笑却并未到达眼底:“殿下的发带乃玉丝绦所制,此等上品真是难得一见,像极了本宫的故人。”
说着那手便要落到那条银白的发带上,凤阑衣也不躲闪,只是淡淡的答道:“发带乃母妃所绣,该赠与在下的妻子。”
看着凤阑衣勾起的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封北影突然一愣,伸出去的手便停在了那上面。眼前人的母亲是当年有着冠盖满京华美名的毓贵妃,而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毓贵妃的那双巧手,可她那不靠谱师傅怎么没提过还有定情信物这回事。
“公主,三王爷派人来催了。”
听见明瑶的声音,封北影才想起正事来,瞄了凤阑衣一眼后才推门而出,天家九殿,本公子未来的夫君可有意思的很。
马车一路颠簸到郊外,澄澈的湖面上停着一艘雕梁画栋的画舫,时不时有悠扬的琴音传来,入目便是一派草长莺飞的和谐风光。待明瑶放置好马车回来时,便看见那二人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中,好生般配。
“白亦久仰九殿下大名,幸会。”
一玄色锦衣的男子现身,抱拳行礼,眉目间意气风发。凤阑衣回头,微微颔首,亦是端着君子如玉的风姿开口:“原来是白小将军,本殿早已听闻将军领兵的威名。”
白亦爽朗一笑,自在地和凤阑衣交谈起来,全然忘了一旁的封北影。而封北影也正感此处好生无趣,正要离开时,便见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跑到她跟前:“三王爷请公主去内室一叙。”
看着低眉顺眼的丫鬟,封北影倒也没说什么,抬脚便跟着一块走了,只是眸中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光,依着南宫烨那不待见封北影的性子,怎么可能亲自相邀,她倒是想看看这背后的人较之之前的手段是否高明了些。
待封北影走进内室,便闻得一阵恬淡的香气,抬眸扫了一眼内室的陈设,随后摸了摸腕间的银丝,眼中划过一抹厉色。陆莞,你果真是不知死活!
“王爷稍后便来,此刻只有臣女陪公主说说话了。”
听见声音,入眼便是一女子面带轻纱款款走来,不是陆莞又是谁?封北影手撑着下巴,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陆莞自导自演,心中不免嗤笑一声,还真当自己是从前那个一心痴恋南宫烨不长脑子,还任由你陆莞迫害的封北影么。
“可惜了,本宫乏了不想说话。”
丢下这句话,封北影起身便要离开。
“封北影,你以为如今重得王爷青睐,便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
听到陆莞如今直呼自己的名讳,封北影也不吃惊,反而手指轻轻敲打着桌角,心中感叹这陆莞到底段数太低,着实沉不住气啊。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开口:“陆小姐,本宫觉得有必要提醒你,首先,本宫本就是凤凰,实在不必飞上三王爷那根树枝。其次,你既说是王爷青睐本宫,那与本宫何干,陆小姐该去找王爷才对。”
封北影可没有瞎说,她虽不是封国皇室血脉,可她父亲却是正宗的皇族血亲,又被皇帝亲封镇西大将军。只是她这老爹别具一格了些,比起王爷这个身份,她爹显然更喜欢人家称他一声将军。更何况封北影从小在太后膝下也颇为受宠,及笄后更是被破格赐封“元凰公主”。
封北影的后半句话似是戳中了陆莞的内心,在旁人看不见的时候,她恨恨地将双手紧握成拳,当她看见封北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时,便有了一种深深的危机感,而那日王爷即便知晓自己腹痛却也没有出现,只是草草地遣了个太医过来,这叫她如何能甘心?若是没有眼前这人,她早就嫁给了王爷,纵使如今察觉到这封北影有些不一样,她也要想尽办法除掉她!
“封北影,王爷当年假意对你有情不过是骗你去拿你父王的布阵图,好让他在攻打封国时大获全胜罢了,你不知道吧,王爷很早就想进攻封国了。如今你已经没有了丝毫利用价值,你当真还以为他对你是真心的吗?”
封北影敛了敛眉,抿唇看着神色有些癫狂的陆莞:“你又凭什么觉得他对你是真心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问得陆莞一瞬间的失神,就在这个档口,封北影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感觉十分力气恢复了六分,下一刻便盘算着从哪里出去。
“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怎么可能不是真心待我,他一定是真心对我的…”陆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着头喃喃自语。
封北影眯了眯眼,几乎是在见到陆莞的一瞬间,她就断定陆莞的精神受到严重的药物控制,如今的陆莞的思想已经执着于一个她所未完成的执念。如今看来这执念就是要杀掉自己了。
“就凭你不遗余力地想要杀掉我吗?”
听到声音,陆莞猛地抬头,封北影周身陡然而起的肃杀之意让她惶恐起来,下一刻,封北影已经出手捏住她的下颔:“陆莞,五年前南宫烨大婚前夕,封北影跪在雪地直至深夜。”
“陆莞,五年前你假怀孕陷害封北影,逼得南宫烨将她赶走,你却还不死心,在她回国途中布下杀手,将她弃于荒山野岭。”
“陆莞,五年后你当真是一点都没长进,如今那批前些日子想要暗杀本宫的人的尸体你可收到了?”
听着面前的人淡然的说着封北影,她等字眼,陆莞还不甚明白。但她从封北影狠厉的双眼中知道,封北影知晓当年她所做下的每一件足够被判死罪的事情。见着陆莞挣扎,封北影手里的银丝迅疾缠上陆莞的右手,轻轻一按,便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是手骨断裂的声音。
“可陆莞,你不过区区丞相庶女,你说南宫烨会选谁?南宫烨谁也不爱,你合该被他利用,而你也合该死。”
陆莞的脸顿时扭曲起来,额上滴落着豆大的汗珠,不顾顺着指缝留下的鲜血,左手拔下头上的发簪,忽的变得破釜沉舟:“封北影,你终究只能死。”
外面忽的响起一声尖利的喊叫,紧接着便传来打斗的声音。封北影还未想出这四周封闭的诡异内室的玄机,陆莞已经手拿发簪,直直地刺向她。就在那一刻,封北影感觉到了熟悉的杀气,抬眸看向陆莞时,她已经从自己的催眠术中清醒了。瞥了一眼角落快要燃尽的香,封北影扬起一抹笑容,抄起脚边的板凳迅速砸向陆莞。陆莞吃痛,却仍想着刺杀,步步紧逼封北影。
“你被他人控制,又被南宫烨利用。陆莞,你这一生何其可悲。”封北影两指夹住陆莞的发簪,怜悯地看着她。许是这份怜悯,陆莞更是疯狂起来,封北影也不躲,收了银丝定定地看着她。
“住手!”
正当此时,突然其来的一声大喝让陆莞分神,手中发簪刺进了封北影右臂。封北影抬头看了一眼,正是南宫烨冲进来一脚踢飞了那泛着寒光的匕首,紧接着又卸了陆莞的下巴。吞毒自杀,这是杀手失败的下场,瞄了一眼容颜扭曲的陆莞,不禁感叹一声,丞相府的大小姐竟是个杀手,这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公主,你没事吧?”
明瑶也是惦念着自家公子身上的伤,忙不迭的送来了纱布和一大堆的瓶瓶罐罐。经明瑶一说,封北影才注意到自己的右臂的伤口裂开了。
“王…爷…”正是被踢倒在地的陆莞捂着肚子痛苦地爬向南宫烨。
南宫烨看着双手满是鲜血的陆莞,眉头紧锁,想到方才逼供刺客时所听到的消息,最后终是招手进来了一群人:“陆莞勾结贼寇,意图行刺众国使臣,人证物证具在,还不速速拿下。”
听到南宫烨的话,陆莞顿时血色尽失,忽的想起刚才封北影说的话“陆莞,你也不过是南宫烨的棋子。”,随后又轻笑出声亦不挣扎,任由侍卫将她拖走。她本就是皇后太子二人的棋子,她取代了陆家大小姐待在南宫烨身边,只为时时监视他,即便丞相真的将陆莞许给了南宫烨,那也是对太子有利的,可命运弄人啊,大概皇后也没有想到她这枚得力的棋子竟会真的爱上南宫烨,还背着她为南宫烨做了那么多事情。
“大难临头,夫妻也不过各自飞。”见着情景尴尬,众人又处于震惊中,只得纷纷散开,而凤阑衣听到此话,倒是上前接过明瑶手里的纱布,边缠边说:“我不会。”
声音极小却足够让封北影听清楚,看着凤阑衣娴熟的手法,封北影一挑眉梢,满含笑意地开口:“男人自古便可三妻四妾,本宫不会让殿下为难的。”
听着这七分嘲讽的话,凤阑衣还在包扎的手一顿,封北影便已经卷着纱布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