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唉……儿活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儿女都是债啊……”
连语涵正在静静思索二人话中提及的内容,肩膀却突然被人一拍——她浑身一僵,脑子转得飞快,迅速做出了一个极丑的鬼脸,刷地转过头去——
原本打算吓她一跳的那人反而被她吓了一大跳,捂着嘴连连往后退,惊恐万状地盯着她瞧。
连语涵冷笑三声,不屑地瞟了他一眼,悠哉悠哉地从来时的路走出小楼,那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直到走到了小楼里的两位老人听不见的地方,那人才好奇地问道:“你不害怕?”
连语涵闲闲地瞥了他一眼,见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长得倒是俊秀,就是表情有点儿傻,便高傲地昂起头,转身继续走。
年轻人没有吓到她,心里大约是有些不服气,便一路跟着她,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小娃娃,你是哪家的孩子?”
走到一个亭子前,连语涵终于停住了脚步,掉过头问他:“你是沈容予?”
沈容予摸摸鼻子,不答,笑眯眯地反问她:“你是永宁县主?”
连语涵爽快地点点头:“是。”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老太太应该让沈熙带着你玩儿才对呀?”沈容予很是不解。
“沈熙让他表妹带我逛园子,姚灵儿走得太慢,我就自己走掉了。”连语涵眼神闪闪亮,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接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会轻功?”
沈容予诧异了:“嘿哟娃娃你还知道轻功?!”
——收到连小姑娘白眼一个。废话,二十出头的大男孩儿,一路走来都没声,不是轻功难道还是背后灵?
“你的轻功是跟谁学的?”连语涵板着一张小脸刨根问底。
沈容予好笑道:“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难道你也想学?”
连语涵点点头。
“……”沈公子无语了,他第一次发现小女孩儿是这么难理解的一种生物。
连语涵看他哑口无言的模样,忽然觉得很无聊,不由得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还是等我同祖父提起后再说吧。”仰头看着他,童音稚嫩软糯:“沈叔叔,你能不能带我到正房去?我祖母该着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可能没法更新,因为有两门实验……圆润滴滚去吃饭~~
☆、第十章
连语涵今年不过六岁,迈着小短腿在沈容予身旁走得十分费力,呼哧呼哧,原本粉白的小脸染上了一抹绯红,可怜又可爱。
沈容予已经尽力缓下脚步了,但小姑娘还是跟得很勉强。又走了几步,沈容予终于停了下来,伸手抱起小姑娘,笑道:“算了还是我抱你走吧。”又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语涵的小身板,打趣道:“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你还是小娃娃呢,应该不碍事吧?”
连语涵点点头,男女有别啥的她压根就不放在眼里,能有人代步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守在正房外的仆妇几乎要喜极而泣,全部一拥而上围住了沈容予。他讶异地自言自语:“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欢迎了?”
连语涵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早有人赶着进屋给两位老太太报了信,秦老夫人一马当先出了门,冲上前搂着连语涵就是一顿哭:“我的心肝儿啊……你吓死祖母了……可有被人冲撞了……”
“哎哎,找到就好,找到就好。”沈老太太大大松了一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询问小儿子:“容予怎么会带着语涵过来?可是在园子里碰上了?”
沈容予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他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这会儿他才明白方才那些下人是围上来看他怀里小姑娘的,可是这阵仗……
连语涵余光瞥见沈容予纠结的表情,给祖母擦了眼泪后便自己说开了:“姚姑娘身体不好,走几步便累得气喘吁吁,我不忍心叫她受累带我逛园子,就自己逛去了。走着走着就碰到了容予叔叔,他担心祖母着急,于是就把我带回来了。”说罢还对沈容予灿烂一笑。
沈容予愣愣地回了她一个笑。
秦老夫人自是再三感谢沈容予,沈老太太忙笑着开口:“这不是应该的么,你客气什么?语涵在我这儿受了委屈,我还没跟你赔不是呢……”
“罢罢罢,”秦老夫人摆手,“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小孩子闹闹别扭罢了。如今语涵好好地回来了,其余的就别再提了。”姚灵儿是沈大夫人的外甥女,沈熙的亲表妹,而连家几位毕竟是来做客的,秦老夫人体贴,也不愿让好友难做。
沈老太太知道她的心意,不由得叹了一声——虽然她从来就不喜姚灵儿那小家子气的模样,但却不得不顾忌大儿媳妇的面子,这次的事情确实不好处理,倘若不是秦老夫人体谅,这会儿她还在伤脑筋呢!
没一会儿沈大夫人也来了,不知她说了些什么,姚灵儿最终还是委委屈屈地来和连语涵赔了礼,却哭成了泪人,叫沈熙心疼不已。
连语涵不喜欢她那晦气样,但秦老夫人一直捏着她的手,所以姚灵儿上前赔礼时她还是不情不愿地应了,没有再难为姚小白花。
只是不跟姚灵儿计较可以,但那几个丫鬟着实是讨人厌,这会子那几个丫鬟都在屋里头站着,见连语涵和姚灵儿和解了纷纷松了一口气。连语涵扫了她们一眼,忽然笑着对沈老太太说:“姨婆,这几个丫鬟我很喜欢,方才她们伺候得很用心。”
沈老太太一听便乐了,大手一挥:“好好,伺候得好是该赏!”又转头对秦老夫人笑道:“我知道你们国公府也不缺伺候的人,但难得语涵喜欢,她又是县主之尊,多几个伺候的人也是应该的。若是不嫌弃,这几个丫头就带回去,给语涵使唤!”
若是一般人,此时便该推拒了——哪有因为小孩子几句话便收下丫鬟的道理?
但秦老夫人岂是一般人,连语涵就是她的心尖尖,便是要天上的月亮她也愿意摘下来给小孙女,更何况只是几个丫鬟?当下便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离开沈家时,连语涵对沈容予十分不舍,拉着他的手不肯放,仰着头认真道:“等我回了祖父就来找你,到时候你可要告诉我呀!”
沈容予揉着小脑袋笑答:“好,我记得呢。”
还在回去的路上呢,秦老夫人便搂着语涵问开了:“怎么和沈容予凑一块儿了?还有那几个丫头是怎么回事儿呢?你可不能瞒我,老实交代!”
连语涵皱着小脸:“容予叔叔是在园子里碰到的,他功夫很好,我就多问了几句。至于那几个丫鬟……”小嘴撇了下来,“沈家的下人可真是够大胆的,一路上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秦老夫人大怒:“岂有此理!”
“我嫌姚灵儿走得慢,就跟她客气了一句,打算自己逛去,可她不知怎么回事,唰唰地就哭了,跟唱戏似的。”连语涵嗤笑一声,“她的贴身丫头也就罢了,姨婆派来跟我的那几个丫头还白我呢!活像我扇了姚灵儿一巴掌似的。姨婆心肠这样好,屋里的丫鬟要论起气焰来,比姚灵儿这个表小姐还嚣张呢!”不屑地冷哼。
秦老夫人面沉如水,隔着轿帘扫了一眼那几个丫头的方向,眼神仿若能凝出冰刃来。安抚地拍了拍小孙女的胳膊,老太太微笑道:“好了,涵儿不生气,既然到了咱们家,自然不能让她们像从前那样不分上下尊卑。”
连语涵乖乖地点头——有祖母在,这些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回了暂住的园子里,语涵便开始缠磨祖父安国公,撒娇耍赖地要习武,弄得老公爷焦头烂额。
“我的小乖乖哟,好好的姑娘家,习武算怎么回事呢?”安国公被这活祖宗闹得头疼,止不住地叹气,“习武可累啦,你怎么受得住哟!”见孙女要反驳,他又来了一句:“便是受得住呢,我们也心疼呀!”
连语涵早知道没这么容易,所以一点儿都不灰心,上辈子修炼的十八般武艺都拿了出来,安国公不同意她就不罢休。
安国公最疼这个小孙女了,没一会儿便投了降,却犹不死心地挣扎道:“那我就给你寻个师傅,你先学着,若是喊了一声苦,那便立时停下,如何?”
连语涵点点头又摇头:“祖父,容予叔叔的功夫极好,我要跟他的师傅学。”
安国公失笑,点了点白玉般的小额头:“你倒是会挑!你容予叔叔的师傅可不是一般人能见到的呢,更何况请到家里来教你?你若是拜师成功了,那就得去师门住上好些年,直到出师为止。那叫我们两个老的怎么和你父母交代呢?”
作者有话要说:赶在了十二点之前~~
☆、第十一章【改错字】
安国公好说歹说才打消了语涵要当沈容予师妹的念头,转头便吩咐手下去寻摸好的武师——最好是女的。
是男是女连语涵倒不是十分在意,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能捉到耗子的就是好猫。同理,能教她一身好功夫的就是好师傅。
会想起来要学武并不是她一时心血来潮,自打重生后她就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学一身功夫,即便只是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她也不在意,能够防身就行了。
上辈子她就吃亏在了这儿上,虽然最后手刃了凶手,但挨的那一刀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以致于即便后来专宠多年,她却始终没有身孕。这也是为什么连皇后都挂了,她这个皇贵妃却始终不能转正的原因。
在苏州盘桓了近半个月,寿阳侯夫妇倒是逍遥,周边景致稍好些的地方都玩了个遍。安国公夫妇只在刚来那几天去了沈家做客,之后便也带着小孙女四处游览。
只是这半个月来临安那边老族长来了好几封信催促,安国公夫妇只得挥别姑苏城,继续向临安进发。而寿阳侯夫妇本是为了游览山水重温旧梦而来,于是便在此处和亲家作别,领着韩林越从陆路向扬州去。
临别时,沈老太太不顾孱弱的身体,执意要将秦老夫人送到过阊门。两位老姐妹执手相看泪眼,俱是哽咽难言。一旁的众人看着心下恻然,也陪着垂泪。
唯有连语涵一个没心没肺的,盯着沈熙看了几眼,径直走了过去,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问道:“沈熙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沈熙被问得手足无措:“怎、怎么会呢?我、我……”
“那天姚姑娘给我赔礼,我看你很不高兴。”连语涵紧抿着粉唇,神色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伤心倔强,“我没有要她给我赔礼,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口角也没有矛盾。”
粉团儿似的小姑娘俏生生地立在他面前,神色惹人怜惜,话语间却透出了与姚灵儿截然不同的爽直可爱,沈熙的心瞬间就偏回了中心,甚至还向连语涵的方向挪动了一点点:“嗯,我知道,是祖母要她赔礼的,与你无关。”
这话听得连语涵有些失望,上辈子她这番唱念做打在刘延面前可是无往不利的,没想到沈熙对姚灵儿的感情这么深,到了这会儿依然态度端正。想到这里,连语涵的脸黑了,鼓着小脸瞪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转身走向沈容予。
沈熙满头雾水,这小姑娘咋变脸变得这么快?
沈容予早就盯着她瞧了,这会儿见她过来,便蹲□子和她平视,笑眯眯道:“小丫头,有什么话想跟容予叔叔说呀?”
“……”连语涵默了一瞬,伸出嫩藕般的小手臂,童音稚嫩:“听说习武的人很讲究天赋根骨,你能不能替我瞧一瞧?”
沈容予噗嗤一声笑,握住了温温软软的小藕臂,似模似样地摸了一会儿,忍不住挑了挑眉道:“嘿!竟然还真的……”伸手又去探小姑娘的肩膀,神色郑重起来,“我再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