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遥爇炉香

  张英人马损失大半,败退回扬州。眼见孙策由三千兵马增至七千,小疥长成大患,刘繇大怒,便要斩掉张英。左右急劝,这才允其戴罪立功。
  当下进行部队调配之后,刘繇亲自率军,并张英,带兵一万四,进驻金牛山,迎击孙策。寿春城由武将陈武,率其余一万士兵把守。
  孙策得到张英的四千俘虏,短时间内还无法形成战力。这四千人,原本是扬州驻军。他们的亲戚朋友都在扬州,然后叫他们打扬州,那他们肯定出工不出力。于是,孙策就找了个地方进行操练,暂缓对扬州的进攻。
  但是,孙策可以缓,而刘繇并不缓。刘繇逼近了金牛山。形势对孙策极为不利。
  就这么野战,刘繇那边的士兵说有一万四就有一万四,而孙策这边,新得的四千俘虏兵一定不能算数,就算是原来的三千士兵,也很难保证他们不会临阵逃脱。因而野战是不行的。
  不战而避也是不行的。孙策这边,虽然打了胜仗,但是却士气低下。胜仗所带来的士气,是给前面三千士兵的。也可以说,前面三千来自张邈部队的游兵散勇,基本上算是稳定了。但是,如果不战而避,情况就不同了。那三千人本来就是在吃不饱的情况下乱抢粮食,继而被袁术的军队打散了的。基础不好,留有历史问题。不战而避,很可能浮动军心。而这边又有四千新俘虏。只要退避,新俘虏是一定会逃跑的。新俘虏一逃跑,前面的三千人也必然会有人跟着逃跑。到那个时候,孙策就又变回孤家寡人了。
  不能野战,也不能退避,那么,就只剩下了阵地战。而阵地战当中,弓箭又是极为重要的环节。没有大量的箭矢,就不能射住阵脚,就排不出整齐的队形。而孙策眼下的箭矢的确又不够多。这也是一个极为头疼的事情。
  这个时候,周瑜发挥作用了。周瑜道:“刘繇麾下,武将不多。能独当一面者,非张英、陈武莫属。今刘繇领兵在外,寿春必留兵驻守。而张英又逢新败,故留守之人必是陈武。陈武,字子烈,庐江松滋人。少时与瑜曾有来往。可使蒋钦、周泰,带瑜走水路。绕过金牛山,偷入寿春。然后瑜游说于陈武,彼必倒向主公。这边刘繇得知陈武已降、寿春已失的消息之后,军心必乱。必将取道成德、涂中,过长江以至建业。建业、曲阿,尚有薛礼、笮融的军马。刘繇势将负隅顽抗。”
  ……
  孙策大喜,当即按照周瑜之计行事。驱兵至金牛山前,与刘繇军列阵而战。当日天色已晚,两军相遇,仅骂手对骂了几句,便各自宿营无话。
  次日,孙策升帐,对众武将说,大家要尽量拖时间。刘繇那边武将不多,估计就是张英一人。千万不要打胜。如果打胜,便是大军交战,己将不利。因此,最好是在不胜不败的前提下,略占下风,给对方以希望。就让这种武将单挑一直拖延至寿春到手。
  众将得计,再出来摆阵。这边黄盖出车,那边还是张英。黄盖曾经在渚牛滩与张英战过三十回合,不分胜败。因此,这时黄盖在前三十招仍然全力以赴。同样的不分胜败。三十招之后,黄盖略微收力,便处于下风。但是这下风便一直维持到了中午。
  饭后,两军又战。孙策这边换了韩当上场。韩当是生力军,也没有故意进行掩饰。起手十招,韩当就一直占据上风。十招一过,双方相当。二十招之后,韩当又处于下风。就这样战了三百多回合,双方鸣金收兵。
  第二日,张英又来挑战。孙策这边悬挂免战牌进行拖延。张英骂了一阵,回去了。午后,孙策列阵,派韩当主动搦战,张英迎上,二人又战了一个下午。
  第三日,张策又挂了免战牌。同时注意观察敌军动静。见刘繇的军队并没有强攻的意思,那免战牌就干脆挂了一天。
  第四日,孙策撤去免战牌。黄盖出阵,与张英对打。打了十来招,黄盖处于下风。接着又打了二十几招。刘繇那边鸣金收兵了。
  ……
  且说张英回到阵中,谓刘繇曰:“我正占上风,眼看就要捉拿贼将了,为何这时收军?”刘繇道:“大事不好了。人报周瑜领人偷进寿春,游说陈武。那周瑜与陈武,均是庐江人,且是旧识。如今陈武已投贼军,献了寿春。你我后路已断。须得急绕道,自成德、涂中,过长江以至建业。会合薛礼、笮融的军马,尚可以战。此地不可久留矣。”张英一听,道:“我早就说陈武不可靠嘛。”刘繇道:“你什么时候说过,我怎么不知道?”张英气息一滞,没敢再说。
  于是,刘繇下令拔营撤军。就在大白天里,就在孙策军营不远之处,刘繇就没有一点担心孙策会趁隙而击。这个原因,不是因为刘繇胆气壮;更不是因为刘繇料到孙策不会进击;而是因为刘繇根本就没有多想。
  刘繇笨吗?应该不笨,或者说有点笨。但无论多聪明的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正所谓关心则乱。刘繇老窝被抄,心已经乱了。心一乱,就什么也不顾了。因此,刘繇才将孙策的大军视若无物。
  孙策也的确没有进击。原因还是那个原因,山也还是那座山哟,梁也还是那道梁。还是因为自己的士兵是新得的俘虏兵的关系。
  韩当建议,趁刘繇拔营的混乱之际挥军掩杀,被孙策拒绝了。韩当又建议,派哨骑跟随刘繇大军。待其宿营之后,晚上劫营。同样被孙策拒绝了。
  孙策这边略微等了等,待刘繇撤离之后,也拔营出动,往寿春城,与周瑜会合去了。
  ……
  孙策就像是做梦一样,从一个相当于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浪子,变成了拥有城池的主人。孙策满足了吗?这个问题并没有产生。如果产生了这样的问题,本着英雄人物的一贯作风,肯定是回答,不满足。英雄,怎么可以满足于这么一点点的小成就呢?
  实际上,所谓英雄,并不是天生的。英雄也是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是否满足这样的问题并没有产生,也幸好没有产生,否则,孙策极有可能会选择满足。
  孙策选择满足的依据在于,孙策没有追击刘繇。这说明孙策极为看中既有的利益。孙策不希望好不容易聚集到的七千士兵,因为某种不确定的因素而土崩瓦解。按照孙策的这种行为,往下推测,那么,孙策在寿春会合周瑜之后,就应该整顿地方,操练军队。短时间内,是不会出征的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这样发展。当孙策到了寿春之后,看到了寿春这边又得了一万士卒。如此好事,孙策竟没有觉得有什么欣喜。原因就是,这一万士卒是周瑜得来的。
  最开始,孙策就只有一百来人。是周瑜招募的三千士兵。三千变七千,增兵四千,是打出来的。那一仗的主要立功者,是蒋钦和周泰。而蒋钦和周泰与周瑜不同,这二人没有让孙策感到一丝压力。因而,在孙策的心里,就将增加四千兵的这一部分成绩算到了自己的头上。四千,总算是多于前面的三千了。孙策觉得可以吁一口长气了。那知,转眼间,周瑜又弄到了一万。
  孙策与周瑜的感情是没有裂痕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但是,兄弟之间,还是存在比学赶帮超的。谁也不会说孙策的功劳小了,连周瑜也不会说。但只要周瑜看孙策一眼,孙策就心虚,就觉得周瑜在说。下面的武将,如果看周瑜的时候,眼光里带着崇敬之色,孙策就不会舒服。
  这就来了一位。陈武,子烈,庐江松滋人。寿春守将。早年是周瑜的熟人。其人身长七尺,伟岸挺拔,皮肤泛黄,眼睛微赤,与常人有些差异。这个人,看周瑜的眼神就带着崇敬之色。
  因而,孙策的大政方针一下子就变了。孙策见了陈武之后,略微说了些废话,然后就拜陈武为校尉,令其担任先锋,直下建业。又令大军速备粮草,随后跟上。一场对刘繇的追击战,就这么拉开了序幕。
  ……
  周瑜道:“附近广陵郡,隐居有一人。此人姓张,名纮,字子纲。与前面说过的张昭并称江东二张,同为不世之大才。大军备粮,尚有一日功夫,何不前往聘之。”孙策采纳了周瑜的建议,带了从人,备好礼物,亲自走了一趟广陵。
  然而,进了广陵城之后,孙策一打听,居然没有听说过有叫张纮的。孙策在城内一转悠,瞧见一家学馆。猜想张纮化名开了学馆也说不定,于是就去求见学馆的先生。学馆先生一出,孙策大失所望。一眼看去,那先生七十有余,也许八十不足。早已是风烛残年。如此之人,又怎能随军呢。孙策当时根本就没有说出聘请的话。
  孙策回了寿春。周瑜过来问情况。孙策说,那张纮不肯来。周瑜宽慰道:“有才之人,必定有志。兄长目前成就尚小。假以时日,再去延请,必定成功。”孙策心道,等我成就大了,那张纮是否还活着都说不一定呢。
  随后,整军已毕,大军克日出发。南下建业、曲阿。
  ……
  孙策军队前日一走,第二日,田兰就走了寿春。一进寿春,田兰发觉,这怎么是一座空城。当然,不是说没有人,而是说无人管理。田兰发了个安民告示,又整顿了一下城了的秩序。当日也未能去广陵。
  第二天,田兰去广陵延请张纮。张昭同行,陈群就没有跟来了。跟孙策一样,进城一打听,人人不知张纮其人。也跟孙策一样,田兰在城中瞎转悠,然后就看见了那座学馆。学馆里面就一位先生,田兰见了。不过,田兰没有像孙策那样“拜见”,而是大马金刀地,直接闯进书馆里,然后就见到了。
  “哪家女子,竟敢擅闯书馆?”那老先生问。田兰不答反问:“你叫什么名字?”老先生道:“岂能如此态度询问于老夫?”田兰道:“如果你不回答,我就给你取个名字。记住,以后,我叫阿黄,就是你了。”阿黄这么个名字,实在是太悠久了,几乎人人皆知。
  “竟敢有辱斯文,”老先生道,“来人哪,给我打将出去!”
  此时,学馆里面有青年二十几名。其中有两名下人,其余都是学生。那些学生听了先生的话,逼了过来,但一时之间还没有动手。两名下人就不同了。其中一人上来就抓田兰的肩膀。田兰一扬手,一拳就打到那人的腋窝。那人当即蹲下,起不来了。
  另一名下人看见田兰厉害,改抓为打,从后面给田兰一拳。田兰一低头,让过了大部分,但还是被拳头的边缘扫着了脑袋。顿时就有点疼。田兰扭身就跑。众人也没有追。
  ……
  众人没有追,是因为他们都以为田兰是落荒而逃。哪知道,一眨眼,田兰的亲兵就进来了。别看这十八名亲兵都是女人,她们可都是杀过人的老兵。女兵们手持连鞘大刀,刀没有出鞘,就这么冲了过来。顿时就打了个落花流水。
  田兰在外面等着没有进来,这是因为田兰要防止张昭逃跑。今日此行,只有郭图同行,没有武将。而郭图与张昭,田兰看不出两人谁打架的本事强。
  新兵出来报告,说里面的人都打趴下了。田兰、郭图、张昭就走了进去。田兰还是找到那个老先生,大声问道:“阿黄,吃饭没有?”老先生道:“士可杀不可……”
  田兰道:“谁辱你了?问你名字,是你自己不说的。你没有名字怎么行呢,怎么教导学生呢?”
  “子布,是你?!”角落里被打的学生当中,突然有人惊道。张昭一愣,“谁?谁叫我?”那人道:“是我,张纮啊。”张昭快步上前,把张纮从地上拉了起来,道:“子纲,真没想到,你竟然躲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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