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背后之人

  季清站在那儿,手持慕情,脊背挺直,她用坚定的声音道:“你不会。”
  有些人有些事便是无端相信。
  回头,正是穿着火红衣裳,拿着羽扇的秦慕涯。他的眼睛是棕褐色的,有着季清不曾有的深邃和遮掩,很少有人能透过这双眼睛看透秦慕涯,就连他的师尊若归尊者也弄不清这个徒弟。
  秦慕涯此人好似没有任何束缚,又像是满是束缚。于季清而言,秦慕涯是个复杂的剑修。
  季清叹气,若不是她只有练气五层,修为低微,怕是不会去找秦慕涯。至于为何她确定秦慕涯身上有若曲道人的符咒,这却是简单的。
  刚入门时若曲道人给她炼制地改善根骨的丹药,皆是不假他人之手,然而那次却是由秦慕涯送来的。况且秦慕涯的好人缘比他火系天灵根的名声都响上许多。
  她本想要的是能定住金丹剑修的定身符,而秦慕涯只有一张定身符,却因好奇有许多幻身符。
  季清便拿了幻身符,反而更为好用。
  “还有何事?”季清问。
  秦慕涯摸摸鼻子,声音委屈:“总觉得师妹对我不喜呢。”
  季清不语,秦慕涯说的对,季清不喜欢他。秦慕涯太过聪敏,季清在他面前与透明无异。若要真说,便是被看穿的不爽。
  天色渐渐明朗,季清道:“元慕师兄,元清有事,先行一步。”
  说罢,季清飞身而走,后方传来秦慕涯飘忽的声音:“师妹若不嫌弃便称我姓名。”
  季清没应声,心里却道嫌弃。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练气五层修为速度比练气四层时快上许多,不一会季清就回到了忘情峰,直接往水旭居走去。
  半黑半明的忘情峰细品之下别有一番滋味,让人不禁想到半黑半百的阴阳太极图,各成一派又相辅相成,生机油然而生。
  季清脚步轻快,到了水旭居,却见到了最不想见之人。
  愧疚惊讶茫然大抵便是她此时的心情。季清合上门坐在那人对面,道:“师尊怎到了水旭居?”
  若寒剑修摆弄着正细煮的茶水,沧澜剑放在边上。俊逸冷然的脸看不出丝毫情绪。他就这么坐着,自成一个世界。
  易晴大陆无论凡人还是修士,都找不出若寒剑修这般风骨之人。
  一个人却有着一个世界的情感与智慧。
  同是修习忘情剑道之人,季清深有体会,忘情之人必先懂情。凡是忘情剑道大成者皆是有情之人也是无情之人。
  有情无情不过一字之差,却是千差万别。世上多少修士因有情无缘大道,又有多少修士因无情而身死道消。抬眼望去,竟多的如星辰般难以细数。
  而忘情剑道剑修,要做的便是凌驾于情,不被情牵不为情困。从某些方面而言,忘情剑道是最合天道的道。
  “师尊?”季清端坐好,又叫了一声若寒剑修。
  若寒剑修煮茶的手顿了,他抬眼道:“今夜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季清垂眼不语。
  茶香缥缈。这一静室雾气缭绕,卷着苦茶的韵味送往季清鼻尖,便闻一缕悠然自在。心,这般平静下来。
  素净的手有力而又稳健,带着亘古不变的沉寂。没有冗长的宁静,只余素手煮茶香的安然。
  那双手提起青玉壶,缓慢的把茶倒入青玉小杯之中,递给对面精致的小徒儿。
  “不愿告诉为师?”
  季清起身,对着若寒剑修行了大礼。她的墨绿眸子是坚毅的。
  她道:“徒儿今日去苦渊放了程昱。徒儿不悔,徒儿定不会连累忘情峰。”
  若寒剑修叹气,却并不惊讶季清这般说。
  “为师是你师尊,你是为师徒儿。为师许久前便对你说过,为师还能护你百年。”
  易晴大陆修士对传承都甚是看中,季清是若寒剑修忘情一脉的传人,他的承诺一直不只是说说。
  “为师知晓你去做了什么。你之错有三,其一未曾探听苦渊何人看守。”
  季清诧异:“不是那两个金丹剑修?!”
  若寒剑修失笑,道:“我的傻徒儿,剑宗之事你又知道多少,苦渊所关之人不是犯了大错之人,便是昔日大奸大恶的魔修,又怎会只让两个金丹剑修看守。暗中还有一元婴剑修,一出窍剑修。若不是我今日跟去,你怎能这般幸运。”
  季清当真是惊讶了,幻身符只能哄骗元婴之下修士,若不是若寒师尊相随,她怕是一出现就会被暗处的元婴出窍剑修识破。
  本凭一人之力救出程昱,而欣喜的心思淡了下去,反而变成一股股忧愁。
  细思极恐!
  若寒剑修道:“其二便是未曾发现元慕跟随。你既已知晓元慕多智近妖,又清楚此人与他师尊一样,极爱凑热闹,却未曾防备他跟随。若不是元慕这性子,此时你面对的便是剑宗宗主。”
  若寒剑修气势凛然,季清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师尊句句属实。今夜若不是师尊发现,她早已万劫不复。
  “其三便是不告诉为师。”
  若寒剑修的手落在季清的发顶上,温暖而有力:“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为师会护你周全。”
  声音不重,字若千金。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有父亲,所做之事却不及若寒师尊半分。那个父亲从未说过护她周全之话。而若寒剑修真真实实的说着,真真正正的做着。
  季清面目冰冷,神色却满是感激孺慕:“师尊!”
  拳拳情谊无以为报,唯有好生修炼,不落忘情峰威名。
  若寒剑修视线落在季清身上,是不变的冰冷,又有些许愧疚。
  “今日,师尊还有一事与你说,愿你知晓之后不要怪为师。”
  “师尊请讲。”
  剑修抿了一口茶,苦涩醇香之意深入口腔:“那害你之人,为师知晓。”
  季清抬头,神色微动。
  “然而师尊不能说,师尊不会让他再加害与你,也会重罚他。”
  若寒剑修叹气,他已不知这是第几次叹气了。望着最小但天资最好的徒弟,心有不忍。
  最终却只说了句:“莫怪为师。”
  季清垂眼,青丝遮住脸庞,神色不明。
  她的声音还是最初的冷静自持,清清淡淡的,什么感情也没有:“弟子知晓。”
  师尊于她之恩她知晓。那人害她之仇她也知晓。
  季清不过练气五层,却不会永远如此修为低微。
  资质她有,根骨亦有,悟性不差,只要给她时间,大道如何不成。
  最不济她还有剑,对上害她之人,哪怕季清实力不够,也不会退。剑不许她退,心不让她畏。
  终有一天,终有一天!
  无人敢随意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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