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明明越来越累,但每日亏损却不断增多,快要撑不住了,于是准备将店搬到姐夫外任的县去。
正是午时,衙门这会儿也没人值班,江余便请店主一同用午饭。
为了避嫌,也没有去包厢,两人只拣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边吃边聊聊经商经验。
店主是有一颗经商梦的,他特别佩服那些吩咐底下人干事,只用动嘴皮子就能赚大钱的人,因此江余只短短几句话,店主就被折服,甚至想要留在京城拜师学艺,以后不靠着姐夫也能挣大钱。
两人谈的兴起,便显得亲密了些,旁边桌的顾客不知是酸谁,阴阳怪气道:“也不知哪家老爷这么倒霉,自己家的小妾大庭广众之下爬墙。”
那桌其他人符合道:“看那样子就知不检点,也不知偷了多少人。”
第20章
江余坐的地方位置比较偏,与大堂之间有屏风拦着,这边只有三两桌客人,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店主出身耕读世家,听到这个话落在和自己同行的江余身上,自然坐不住,正当他绞尽脑汁如何反驳时,就见江余的声音。
“听两位如此义愤填膺,难道是有过这种经历,留下了后遗症不成。”
江余没有如那两位含沙射影,直接点名道姓,一下子吸引了这边所有客人的目光。
按照江余的脾气,若是在金陵有人这般说她,她能直接将人揍一顿后,将人赶走,她在金陵经营的人脉关系,能够让她这样对待这种不修口德之人。
但这里是京城,初来乍到,她也只能迂回一些。
可店主不觉得江余迂回,这都直接对着人喊话了,没见那两位已经脸色胀红,站起身想要给江余一个教训。
仔细看过这些人的模样,确认这几位应该没什么背景,店主这才鼓起勇气拦在江余面前。
江余同样也知道这些人不是什么惹不起的,甚至她还认识其中坐在上首的一位,他是张家一位外管事的儿子。
不过现在才景平四年,这位的爹还没当上外管事,约莫才刚进张府,现在不过是马房洒扫小厮。
这么瞧着,这些人估摸是各个府上小厮的子女。江余感到好笑,这些大家族的洗脑功底真是一等一,连小厮的子女都被染上了这种习气,对女子从商在外露抛头露面百般看不过眼。
像她上辈子也被这种说法束缚住,店里一应事务都交给外管事,最多看看账本,极少插手店中事务。
江余绕过店主,站在前面,笑问:“你们都站起来干什么?说不过了,想动手?”打架她可不惧,自从上次轻敌受重伤后,她现在出门身上带的东西可不少。
贴身的金甲,各种功效的药粉,银针,匕首之类,就是当初的蒙面人来了讨不找好,她惯来吃一堑长一智。
“你!你!你!”他本想冲上来吓一吓江余,威胁后拿点好处,这么被堵了话头,气势就弱了下来。
他虽不认得江余,但认识店主,知道江余和店主没什么关系。江余又长的美艳妖娆,穿着十分讲究,梳着妇人头,且眼生的厉害,这不是哪家藏的小妾又是谁。
完全没想过江余可能是官夫人的可能,江余这长相和打扮,一看就是小妾,哪家主母这样。
老子在张家帮佣的武七看到江余的相貌后惊住了,他们家极少出门的主母就是京城很少见的艳丽型,说白了就是一副小妾模样。而眼前这人,不知是否因为都是同样风格的长相,竟有些相似。
不是说张夫人是孤女吗,难道这位是张夫人的远房亲戚?想到张夫人在府中无甚实权,连少爷小姐都从小养在张老妇人房中,与母亲不亲近,武七就算怀疑,也没有替江余说话,只是默默往后退了几步,隐在暗中。
江余注意到了武七的动作,摸了摸脸,嘲弄地笑出了声,看来除非她不出门,不然是躲不过张家的注意与怀疑了。
美人就算做出讥讽的表情,也是美的,气势汹汹的两人先是脸上一红,转而化为更大的愤怒,像恼羞成怒于自己居然也被“勾引”住,说话的底气也足了几分。
“你在外面勾三搭四,不怕你老爷知道后将你活活打死么?”说着猛地上前用力推江余,想将她推到后面的店主身上。
同时另一人将屏风拉开,像是迫不及待想要暴露江余的不检点一样。
至于是不是他们陷害,没关系,江余“不干净”后,被那位老爷抛弃,他们就达到目的了。至于江余之后的下场,相信主母很乐意落井下石,对江余这个“小妾”斩尽杀绝。
这两位小厮的子女按照自己的惯性思维,互相对视一眼后,配合的相当默契。他们的动静也吸引了大堂中的客人。
这座酒楼菜色一般,但是位于衙门附近,地理位置优越,在中午用膳时,人流量还是不错的。
离得近的早听见里面的争论声,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没想到里面的人越闹越大,将屏风都给拉开了。
不过居然不是推倒屏风,小气兮兮的,这位一线看戏群众评价完,想看看那位惹起争端的美人到底长啥模样,就见美人一脚踩在一位武高大结实的男子背上,像只是拿这位垫垫脚一般。
确实很好看啊,难怪那位愿意被踩。
被踩的这位却难受极了,不知道江余使了什么法子,他都没碰着江余,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肢体,用双手往前推的姿势直直往地上倒,然后被一脚踢在膝盖,又一脚踩在背上。
他疼的浑身冒汗,却仍旧只能保持跪地趴匐的状态。
江余慢慢放下脚,漫不经心道:“既然你诚心道歉,坚持要跪两个时辰认错,那就原谅你这次的冒犯。”
说完,环视外面,见大厅全是男子,刚从门口进来的女子也带着帷帽,江余坐了回去,继续喝汤。京城这种将女子束缚住的风气真是令人无语,不光男子如此,有些女性也这般。在金陵,做出自己一番事业的常夫人可是金陵女子的楷模。
可能是金陵女子大多靠自己将商铺经营好,所以不畏惧男子的目光,而京城……
店主没想到江余这般生猛,这行事风格他只在大长公主手下的女护卫队身上见到过。
难道说江余背后有大长公主做后台,店主拜师的想法渐渐成型,这么厉害有背景还擅长经商的人,他一定不能放过。抱大腿,他是专业的!
屏风后一桌客人也有此猜想,亲自考察自己暗中产业的大长公主问旁边的护卫:“这难道就是阿洛信中的江余?”
得到护卫肯定的回答后,大长公主笑道:“确实很像我们火凤营的人。”
护卫补充:“听洛姐姐说,江余擅烹饪,可要请她来指点指点这凤泰楼的厨娘。”
“看来这夫妻俩都是我的贵人。”
“她最近忙着她的铺子,咱们也要忙着金陵那边事情的收尾不得空,不如您下个月端午邀她一同观赏赛龙舟。”
“好主意。”
饭后江余和店主十分顺利的办理妥当店铺的交接工作,在江余正准备去人牙子那儿买两个人在店中干些杂活时,店主自告奋勇要前去带路。
那殷勤模样,搞的小桃以为这位看上了他们夫人,一路上都对他防备的紧。
但是店主,这会儿不能叫店主,应该是何玉满脑子都想着如何让江余收下他这个徒弟。
何玉是家中的幼子,现年不过十八,虽有几分机敏,但到底年少经历少,完全不知道如何让江余收下他,只好不停的表现自己。
现在他已经知道江余是前段时间京城中的红人,连中三元的陈状元那个传闻中的乡下夫人。
他的两个姐夫官职并不低,因此他早听说这诋毁状元夫人的谣言是辰王府放出来的,就是为了给嘉敏郡主挽尊,现在见了江余,更确信这点。
长的这么好看,还有本事的夫人哪里是传闻中那个无盐无德无才,只靠儿子栓住丈夫的人。
全是嫉妒!
就像他以前的朋友嫉妒他有两个疼他的姐姐,就算他读书不好,也不善经商,做不了姐夫的外管事,姐姐依旧对他好。最后两个朋友在外面抹黑他,弄的他名声狼藉。
到达目的地后,何玉率先跳下马车,冲进去挑人。
人牙子见何玉一脸稚气,不着痕迹地带着他往那些面有瑕疵,身体病弱的那边去,嘴里还说着这些人都是小病,没甚大碍,很容易治好,但是他们超级便宜的话。
江余下了马车,拦下小桃想要阻止的动作,也跟在人牙子的背后。
在人牙子想开出和无病的人一般价格时,江余开口:“隔壁的马牙行中,这般带病带伤的只有你的三分之一。”
人牙子见到一个懂行的,立马转换话头,仿佛刚刚吹嘘自己这里价格实惠的话是放屁一样。
何玉一脸收到冲击的模样,呆呆地跟在江余后面,看江余挑人。
江余这般的贵妇人带着一个年轻的公子来挑人,已经是极好的买家了。这些一直处于买卖人口市场上最低地位的人迫不及待的推销自己,挤到江余面前,说自己的优点。
人牙子也不拦着,这可以显示他们这儿的货色好。
江余不介意挑选带病的是因为她医术高超,不是大问题的话,还也能省下一笔银子。但她不是来做慈善,来这里拯救病弱无依的人,肯定要挑选老实能干的。
视线扫过几个故意做出重伤可怜模样的,和几个挤开旁人,踩着别人站在最前面的高大男子,最后向人牙子道:“我要5号和17号。”
付了银子,办好手续,拿到契书后,那两个人也收拾妥当。那位5号的男子虽面色苍白,但背脊仍旧挺的笔直,另一位17号是一位面有瑕疵的妇女,她收拾出来后,走动间颇有几分风韵,看的人牙子叹息自己亏大了。
“江夫人可真会挑人。没想到这两个我都看漏眼的好货色被江夫人挑了去。”人牙子心服口服。
何玉被人牙子这夸奖的话再一次惊到,他是被忽悠,江夫人是被称赞!差距太大了!他就这么坐在马车外,恍恍惚惚地跟到了状元府。
门口等着夫人回来一同进府的陈明轩一眼就看到,他给夫人准备的马车外坐着傻乎乎的何玉,眼睛微微眯起。
第21章
坐在车外的何玉丝毫未察觉到危险将至,感受到马车停下后,一个机灵下了车,站在马门帘子外头期期艾艾,欲语还休。
小桃拉开帘子,就见这讨厌鬼一幅恶心样,嘴顿时翘的老高,拿起撑窗户的小木棍扒何玉:“你一边儿去,别挡道。”
江余下车后见何玉还在有些吃惊,正要问话,旁边插来陈明轩的声音:“娘子今日辛苦了,先回院中换身衣裳,松快松快。”
江余在外奔波一日,确实有些乏了,手搭上陈明轩伸过来的胳膊,往府门走去。
何玉犹豫片刻,见状元府门口的人都快走干净了,才下定决心,跟在江余身后。
小桃见这人跟进来,伸开胳膊拦他:“何公子留步。”
何玉想入府后问问江余收他做徒弟不,他知道拜师的话不能在门口这样说出来,因此这会儿不知找何理由解释,急的满头汗。
江余听见动静,想到这位前店住转让店铺给的价格实在,人看着也没什么花花肠子,不妨结个善缘,于是停住脚步,说道:“何公子不嫌弃的话,留下来喝杯茶水。”
然后吩咐小桃带着何玉去正厅等候,待她收拾妥当再过去。
到达正房,江余略搽了下身上,换下精致华丽的裙子首饰,再将防身的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部卸下,换了身轻便衣裳,就准备去正厅看何玉跟到府上有什么事情。
“金陵那边江老爷来信了。”
陈明轩的话止住了江余的脚步,她皱紧眉毛,问:“他在信中说了什么?”
想到之前金陵商会举办的春日宴上,江老爷莫名其妙的给她解围,江余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猜想,“你之前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了?不用顾忌我给他便利,我和他……也没甚感情。”
陈明轩牵住江余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旁边,轻拍江余的手解释道:“之前在金陵时,江老爷就看出了那次秋闱改革的玄机。我想着好歹是一家人,关照些也无妨。”
江余厌恶的皱起眉头:“从咱俩初次见面,江家数次害我,念在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不追究这些,但江家别想再靠着我拿好处。”
反握住包裹着自己的手,江余一字一句道:“咱们家,只有你我和宝儿。”
说完,江余有些患得患失,怕陈明轩觉得自己薄情,眼睛直直的看着陈明轩,不错过他的每一个表情。
陈明轩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加重,有些后悔为了听江余的表白,而故意说自己准备关照江老爷。
为了缓解江余紧张的情绪,陈明轩调笑道:“以后咱们的其他宝宝怎么办。”
江余没想到听到这般回答,红晕爬上脸颊,放在陈明轩腿上的手轻轻地锤一下,低声轻斥:“不正经。”
陈明轩顺势将江余半揽进怀中:“答应了江老爷,稳住他也不错,这样他也能约束你娘亲,大姐还有小弟,别来找你麻烦。之后的事,给他和其他金陵商家一样的机会,能否抓住,就看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