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九章生死涅槃

  数个时辰的施法一晃而过,密室里面除了那道环形的银色光壁外,其他的五色灵光和七色圆珠均消失无踪,突然此时,银光中毫无征兆的传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啸后,漫天银光剧烈颤抖起来,随即光壁各处爆裂声一起,所有的银芒一散之下,原本密室中的一切都清晰起来!
  只见里面一名黄袍男子面色身躯僵硬,正衣衫尽湿的倒在一名绝色女子怀中,浑身滴答流淌的全是冰冷血迹,但男子却如铁人般毫无察觉,甚至连眼皮也未曾抬动一下,如此一幕,让人不免觉得他血迹斑斑的脸颊,有着某种说不出狰狞!
  这一男一女,正是严灵素和罗羽!
  但此时已然施法完成的严灵素脸上,却看不到半点该有的兴奋之色,而是一对星眸盲瞎般毫无神采的愣在了当场,眼中不仅再无昔日的神采,相反透露着一股冰冷刺骨的死寂!
  感受着怀中男子僵硬如石的身体,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半响后严灵素才似如梦初醒,疯了一般狠狠抱住怀里的男子,泪水一时间如决堤的河坝,滚滚落下!
  “羽!....你说过,结成道侣那日你说过!我们会这样抱着,千年都不放手,为了那千年誓言,我们才一直不悔的修炼,只盼有一日能到元婴期的境界,所以!你不能死!”
  如雨般的泪珠在绝美的脸颊上凄惨动人的落下,严灵素身形沉寂的仿佛冰冷的石雕,只是嘴里痛哭哽咽的发出泣血声音!
  反反复复的一句喃喃自语,如此的单调,却又如此的撕心裂肺!
  当泪珠与怀里的血水混合在一起,浸湿在冰冷的男子身上,却依旧找不到丝毫温暖,其娇躯柔弱一片暴雨中的孤舟,颤抖欲倒,场景显得无比凄凉可怖!
  但严灵素此刻悲痛绝望之下,似乎一点没有发觉自己疯癫一般的举动,沉入以往某些回忆中仿佛再也不愿醒来!
  光阴荏苒,却也再不复返,此刻的一切记忆,却在不经意间仿佛已成了罗羽的前世。
  情不问因果,缘注定生死,这是她父亲欧阳洞在其母消失许多年后,知道往事不可追时一直喃喃叨念的一句话,此刻竟如一把苍凉的血刀刺进了严灵素的心窝,让其心痛的万籁俱寂,只剩萧寒!
  “当年的诺言,我没忘记,你也不应该忘记的!只要你醒过来,我答应你!以前的一切都不重要了,谁骗谁都不用以死为代价来证明!如果你要骗我的话,那就用一辈子来骗!”
  情至深处,严灵素再也忍不住流着泪纵深悲呼,眼眶呲裂!
  “我不应该不明白,更不应该现在才明白,你放心吧,这辈子是我做错了!就等我为你报完仇,红尘陌上...你决不孤老!”
  严灵素痴望着罗羽,银牙将红唇咬破,血水泪珠再一次涤荡落下,朱唇轻启间,却发出充满毅然决然口气的喃喃之声。
  听其意思,似乎执念已深!
  “羽!你要走的慢些,我要你记得我,也等着我....”
  绝美清冷的娇容上仿佛一瞬间朝华黯去,最痛莫过于心死,此刻淡淡的声音仿佛将她美妙的身影拖得极长,孤寂而高傲,这一刻却又清冷的如同一潭死水.....
  但仿佛真的是情憾天听,奇迹就在此时发生了!
  严灵素怀里的男子似轻轻抬动了一下沉重的眼皮,但如今陷入悲戚中的严灵素根本毫无察觉,只是眼泪不住的夺眶而出,朱唇轻颤着不要忘记这几个字!
  咳!...
  终于不知过去多久,一阵轻微的呛喉咳嗽传来,接着气喘的痛声一起,一只冷冰微颤的大手突然吃力升起,微微颤颤的贴在那张绝世容颜上。
  与此同时,一声低沉却像是用尽全身力气的声音,那让严灵素魂牵梦绕的嗓音,虚弱的传出!
  “我——不会忘记,咳——那曲,那颜,都还不曾走远...”
  声音飘渺喃咛,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之吹散,可偏偏如天籁之音般涌至女子心田。
  听闻此声,严灵素一对愁光淡眸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震惊神采,里面瞳孔也睁大到极致,几乎窒息般的螓首一低。
  只那一望,心中干涸的泪又如泉水般涌出;只那一望,便将心中仿若数千年的积郁化作泪水;只那一望,万般的幽怨都如云散。
  “羽!”
  怀中男子虽然在鬼门关走了一回,却依旧在昏迷中听到眼前泪人嘶声竭力的悲鸣,眼中早已不由得满是水雾了。
  见到这终生也难忘的一张熟悉面孔,生怕他如梦如纱般一触即灭,严灵素一时心酸的惧喜交加,目中的泪水更是唰唰流淌,心里的压抑如排山倒海的涌出,脑中空白一片,再也想不起任何事情。
  她小手微颤,终于忍不住猛地抓住抬至面前宽厚无力的大手,不由分说的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细腻的脸上已是又哭又笑,满是无法自己的温柔感泣之色!
  “灵儿...我怎舍得忘了你,你的容颜,风记得,雨记得,我记得,她冷傲、孤僻、一切依然着!”
  不争气的泪珠滚滚打在那大手上,瞬间柔化了冰冷,对严灵素而言,这是比之灵药更温热软柔的宝贝。
  一切无一不证明,罗羽没死,是个活人!
  望着严灵素一副梨花带雨,喜嗔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此刻才幽幽转醒的罗羽,在生死弥留之际侥幸的又活下来后,不禁心中更觉得此情珍贵的胜过了一切。
  能陪你笑的人很多,但能随你哭到最后的,却几近于无!
  “灵儿,你若流泪,先湿的,是我的心,现在我已经熬过了那一关,我们都不要再流泪了,好吗!”
  “弥留之际,你说过的一切,我都听到了,句句印在了心上!”
  说完此话,罗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在他的衣衫胸口处,一朵殷红娇艳的血花止不住缓缓渗了出来,顿时落得全身都是四溢的血纹。
  “别说了,你先将这些丹药服下,虽然不能让你短时间就恢复修为,但至少不会使伤势恶化下去。”
  严灵素看了一眼罗羽凄惨的样子,耳中再一听那仿佛要将她融化的声音,顿时脸上泛起一丝柔情,伸手抹去清泪的关切说道。
  随即严灵素异常小心的抽出小手,轻拍了下腰间的储物袋,一股白霞卷动飞出,里面是一些早已准备好的瓶瓶罐罐,都是严灵素平日珍藏的疗伤丹药。
  “到底是谁将你伤成这样子的,以你的本事,非要和人去拼命么!你若是一心要逃,那些结丹期的老怪物岂能拦得住你!”
  将那些玉瓶中的丹药倒出后,严灵素不禁痛惜的嗔怒道,心里又气又喜,但眼中的泪水总算是止住了。
  “若是逃得掉,我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如今,整个修仙界都知道我手上有五彩灵树,而翠霞派又咄咄逼人的非要置我于死地!”
  “呵呵...厉害!不过是对付我这么一个筑基期的晚辈,恐怕六大派的结丹期老祖都出动了不少吧,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这次将我逼得走投无路的那些人,他日我定要让他们追悔莫及!”
  一想起许老鬼让自己生死两难的那瞬间,罗羽不禁新伤旧痛一起涌上心头,四肢百骸顿时有种被碾碎的剧痛传来,让其一下瘫倒在严灵素怀中,浑身散架般无法再动弹了。
  听到罗羽这明显揣着粗气的怒意话语,严灵素吓了一跳,檀口一张的喷出一团精纯灵气涌入罗羽心脉,暂且稳住了大片随时都可能喷涌断裂的血脉,随即才急忙伸出一只粉臂揽住罗羽,同时将玉手上取出的几枚丹药喂进了罗羽口中。
  “好了,我先帮你运功稳住身上的元气再说,翠霞派刘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知道你在贺州黑禽山脉出现过后,本来准备去和你一起面对,之后却又听说六大派的不少结丹期修士都在寻找你,而具体原因却无人知晓,当时我便后悔了,不在你身边,生怕你...”
  “怕我一个不慎,成了负心人是吧?”
  本以为严灵素还在恨自己欺骗她的,没想到她竟比自己还要情深意重的多,望着此刻相伴相依的佳人,让罗羽多少次心动过的绝丽脸庞,心里得偿所愿的罗羽,不禁强忍住疼痛,伸出手来抚着她的秀发,轻柔柔的说道。
  “你真是个偷心的小贼!答应我,这辈子若非死别,绝不生离!”
  严灵素听得羞嗔之下,香肩极具颤抖,声音哽咽的说道。
  “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一直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更是我们夫妻同心,谁也不怕...不好!我差点忘了,在冰封之前,那许老怪还在我身上种下了禁制,随时都能追查到我的下落!”
  罗羽正听得心里大为感动,不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他故作轻松的才说到一半时,猛地脸色大变!
  冰封之后的一切,罗羽毫无知觉,此刻见身边只有严灵素一人,他根本没有考虑太多,一时焦急起来。
  “你身上的禁制早被我的本命法宝‘青琅签’化解了,不过这次的事情却有些麻烦,你先听我给你细细说来...”
  见罗羽提起许老鬼时,脸上露出的惊骇样子,严灵素不禁更是心痛的想到,这几日罗羽受得磨难一定不少,不然岂会短短时间里就将一个性子沉稳的人变得如此杯弓蛇影!
  只不过,之前罗羽一直肉身意识均被冰封雪藏,自然也不明白他的所在,许老鬼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严灵素一边运功给罗羽灌输精纯灵力,一边轻声道明此刻二人的困境,一晃就半柱香时间过去了。
  听到这番诉述,罗羽才明白二人眼下依旧身处险境。
  并且知道他自己竟辗转反侧的来到了风冥城,以及如何机缘巧合的碰到了灵儿,和如今许老怪与玉璇真人要对其不利,西夏国修仙界所面临的动荡不安等等事情后,罗羽脸上的神色接连变换了数次,才终于缓和了下来。
  见罗羽眉头微皱,听完自己的一番解释而立时变得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严灵素则嫣然一笑后,又将她准备好如何带罗羽离开的计划一一道出。
  听完这些,就连罗羽也不禁诧异灵儿的心思何时也变得如此细腻了,以前的灵儿聪慧稳重有余,却奸诈不足的。
  “灵儿,听你的意思,是准备在许老鬼盘问我的时候突然出手,灭杀此人后,若是外面阁楼中有让你也忌惮的修士镇守的话,就让我假扮成许老鬼的样子混出去,但你有几成把握,凭借你的青琅签法宝就能收拾掉许老鬼,要知道此人实力虽然不怎么样,可遁术极为高明,若是你没有一击必杀的手段,恐怕很容易就被他逃掉了。”
  别人或许不清楚,罗羽同此老打过的一次次交道来看,这个老怪物如此谨慎,应该修炼有不少保命手段的。
  “而且,许老鬼若是要逼问的话,也不会允许你在身旁,莫非你还有什么李代桃僵的妙计?”
  罗羽将灵儿的想法在心里一一深思熟虑数遍后,大致认同了,只是某些细节上,就另有些担心的问道。
  “看来夫君还不知道这短短时间里,灵儿身上的变化有多大呢,如今妙计倒是没有,妙法却有一个!刺,你可以出来了!”
  严灵素轻轻一笑后,却一扭螓首,不由分说的冲身旁说了一句,顿时玉腕一翻间,一根青葱玉指缓缓点向了附近一处无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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