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早春 (二 下)
第一章 早春 (二 下)
“这个,不,不太,不太好吧。”勃曰贴赤那又被自家王爷的奇思妙想吓了一跳,犹豫了片刻,谨慎地提醒,“那些教官虽然不懂蒙古话,但汉语却都多少知道一点儿的,万一他们发现勾得他们神魂颠倒的都是您刻意雇來的私娼, 恐怕”
“谁会把真相告诉他们,我会,你会,还是那些私娼会,即便曰本教官们自己发现了些蛛丝马迹,你想,他们会认真追查下去并向关东军总部那边告我的状么,。”白音小王爷耸了耸肩,轻轻撇嘴,
“王爷英明。”勃曰贴赤那脸上的犹豫立刻变成了佩服,大拇指同时挑起老高,
甭看从关东军总部派过來的那些曰本教官平素个个都把鼻子翘到了天上,骨子里头却对血统传承沉迷得很,简直恨不得人人都能找个蒙古公主做情人,今后也好有在同伴们面前吹嘘的资本,勃曰贴赤那相信,如果自己真的按照小王爷白音的命令,找几个姿色和气质相对出众的私娼冒充落魄的王公之女陪教官们外出踏青,保证这些小鬼子会赖在野外直到两条腿再也沒力气走路了才让人扶在马上送回來,在此期间,哪怕是头顶上的天塌掉,也无法将他们的注意力从“落魄公主”身上吸引开一分一毫,
更有趣的是,蒙古各部的血脉传承问題之复杂程度,恐怕在这世界上也能排得上号,当年连民国蒙藏委员会的专家们都掰扯不清楚,更甭提几个对草原情况两眼一抹黑的曰本人了,况且即便这些色鬼们察觉出他们自己可能上当,也不会往深里头追究,毕竟在这些曰本色鬼眼里,能找个拥有贵族血统的女子侍寝,是件极有面子的事情,而把身边血脉高贵的“落魄公主”硬生生变成草原上最最下贱的私娼,则不光是焚琴煮鹤,简直就是自己往自己脸上抹狗屎了,(注1)
“英明不英明以后再说,我去月牙湖那边的时候,你要继续给我盯紧了那些满洲国來的客人,千万别让他们闹出什么妖蛾子來, 这些家伙,干正经事不在行,搞破坏向來是一个顶俩!”用非常手段摆了眼高于顶的曰本教官一道,小王爷白音心里头隐隐有些自得,想了想,继续吩咐,
“奴才记着呢,绝不给他们捣乱的机会。”勃曰贴赤那笑着点头,然后又收起笑容,非常谨慎地询问,“这回去右旗那边,王爷打算带哪支卫队过去,是摆在明面上给曰本人看的那支,还是咱们私下里训练的那支,。”
“哪支也不带。”小王爷白音摇摇头,大声拒绝,“我又不想跟红胡子开仗,带那么多人过去干什么,万一不小心闹出了误会,岂不是正遂了小曰本儿的意。”
“可是”勃曰贴赤那愣了愣,满脸谨慎地提醒,“咱们跟游击队毕竟是敌对关系,眼下王爷您头上又顶着黑石寨代理县长的”
“打仗归打仗,做生意归做生意。”小王爷白音又笑了笑,满脸自信地回应,“他红胡子既然把榷场开在了月牙湖畔,我过去了就是他们的客人,咱草原上,有主人把客人扣下來的先例么,况且我跟他们[***]游击队之间,也沒起过直接冲突。”
“万一他们不肯遵守草原上规矩呢。”勃曰贴赤那还是有点担忧,皱着眉头坚持,
“我说你有点儿出息好不好。”小王爷白音推了他一把,不屑地撇嘴,“上次那达慕大会,人家入云龙和张胖子两个,可是大摇大摆地去逛了一圈儿,你家王爷我再沒胆子,总不至于让一个独行大盗给比了下去。”
听自家王爷又提起了入云龙,勃曰贴赤那不敢再劝了,虽然从上次那达慕大会结束时起,自家小王爷已经信誓旦旦地宣称,对斯琴郡主沒有了感觉,但他身边的人都清楚,在白音小王爷心里,这位浑身长满了尖刺的斯琴表妹,地位还是像原來一样重,甚至,可能比原來还要重上几分,毕竟对很多男人來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轻易就能盘折回家的,反而不会太珍惜,
带着找回上次那达慕大会时丢失的场子的念头,也为了给自己的未來多留一条后路,在使用巧计支开了身边的曰本教官和顾问之后,乌旗叶特左旗的旗主,木华黎的嫡传子孙,世袭郡王爷白音带着两名贴身侍卫,打扮成赶集的牧人,轻车简从朝月牙湖畔新开的榷场走去,
一路上满眼荒凉,道路两旁的一草一木,仿佛都在诉说着战争带來的不幸,只有进入了乌旗叶特右旗的地盘上,行人才渐渐多了起來,田野间,也重新露出了勃勃生机,
为了提防曰本鬼子和汉歼的蓄意破坏,在通往榷场的必经之路上,八路军游击队安排了很多明岗暗哨,但这些站岗执勤的士兵态度都很和气,从不勒索來往客商,即便是对方本着花点儿小钱买平安的心思,主动把“茶水钱”塞进他们的手里,也被他们红着脸给硬丢了回來,末了,还不忘了郑重其事地提醒一句,“我们八路军有纪律,不准拿百姓的东西,这一路上如果有谁敢刻意为难您,您老尽管去督察处投诉,督察处就开在市场入口,过了木头杆子竖的大门,左边第一个帐篷就是。”
“这,这”行脚商贩们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肯勒索好处,并且主动提醒对方找地方告状的士兵,激动得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倒是一直在旁边冷眼观望的小王爷白音,猜出这些都是红胡子用來收买商贩之心以便做长久生意的伎俩,耸了耸肩,冷冷地提醒:“既然人家说了不收,如果你硬要送的话,就等于故意陷人于不义了,与其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还不如在收购货物时,把手稍稍抬高几分,我们当地人都实在,做生意无论如何都不是你们这些江湖老客的对手!”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贿赂沒送出去的商贩回头看了一眼气质明显与同行们大相径庭的小王爷白音,讪笑着点头,至于会不会因为节省了给士兵的茶水钱,就在做生意时对当地人手下留情,答案基本上还是否定的,毕竟这一路上不主动索贿的,只有红胡子的游击队,口内口外的货物差价虽然大,扣除沿途打点开销,大伙留在手里的利润其实剩不下多少,
小王爷白音原本也沒指望行脚商人们会听自己的劝,之所以开口说话,是为了吸引当值士兵们的注意力,见对方果然把眼睛向自己转了过來,笑着跳下坐骑,主动自我介绍,“我是从黑石寨那边赶过來打探行情的,沒带任何货物,需要办什么手续么。”
“如果只是随便过來逛一逛的话,不需要办任何手续。”带队的游击战士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笑着回应,“不过您老和身边这两位兄弟都带了枪,最好把身份说清楚一些。”
“啊,。”还沒去远的行脚商人们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就想往马车后头钻,带队的游击战士见状,赶紧把手放在嘴巴,大声喊道:“老客们,不要害怕,这位先生沒有恶意,如果他有恶意的话,就不会主动上前接受检查了。”
听了这话,商贩们差点儿吓飞了的心神才终于又落回了肚子里,小心翼翼地回头瞅了瞅,跳上马车,以最快速度驶离哨卡,
带队的游击战士为了让他们安心,便停下了手头所有工作,一直待所有马车都陆续去了得远了,才把头转过來,笑着对小王爷白音说道:“我叫赵小栓,是喇嘛沟游击队第一中队的中队长,这位先生既然乔装而來,我就不问您的真实姓名了,把您和您身边两位兄弟腰间的枪寄存在我这儿,你们就可以继续去里边逛,如果舍不得枪的话,就把子弹都卸下來寄放在我这里,反正开集这些天,我会一直盯在这儿,您随时都可以找我把枪领回去。”
“哦,难道身上带了枪,就不受欢迎了么。”白音小王爷故意向后退了两步,笑着试探对方的反应,
“那倒不是。”赵小栓笑着摆手,连一点儿过分的反应都沒做,“把您的枪替您保管起來,主要也是想让您省点儿麻烦,毕竟我们要防止小鬼子故意派人來捣蛋,您身上有枪,就容易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我想,您也不希望买碗面条吃,也被四五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吧。”
“嗨吆,这种说法,我倒还是第一次听闻,可我要是就不想把枪给你呢。”白音小王爷打定了主意要试探一下眼前这位游击队干部的深浅,继续胡搅蛮缠,
“那。”赵小栓沒想到对方如此不讲理,急得直挠脑袋,“那可不行,咱们游击队有规定,不准人带着武器进入到集市里去,白音小王爷,您既然亲自來了,肯定要跟我们王队长见上一面才走,不至于非要故意跟我一个把大门儿的过不去吧,。”
注1:在康熙年间,满清政斧为了消弱蒙古人的力量,各级王爷、贝勒封了无数,经过几代人的开枝散叶,到了满清灭亡之时,贵族血统在草原上就成了大街上的白菜叶子,几乎随便拉一个蒙古族同胞出來,都是某个王公贵族的亲戚,或者某个王爷的直系后裔,